第85章 想他
沈愿离开也有五六个月了,这期间他们俩偶尔会通一两封信,她平日里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这个书桌边,所以,她习惯性的将沈愿寄过来的东西放在这个桌子上的木匣子里。
房里一般也没人进来,所以他没有将这个木匣子上锁。
胥若过来的时候,谢珂手里正拿着张纸,盯着看了半天,连胥若走过来都没发觉。
胥若的声音惊醒了谢珂,她慌忙转过身来,眼里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不可置信。
拿着纸张的手微微紧了紧,看向胥若的目光三分惊慌三分震惊。
“我…我……”
“放下。”
胥若皱着眉,声音平缓,但无端透着股威胁。
“不是,这上面…你和……”
“放下。”
谢珂被吓到了,手臂落下,将手里的纸放在了桌上。
那张纸上还有折叠的痕迹,边边角角都十分的规整,看的出来是被主人妥善保存的。
纸张有些泛黄,上面弯弯曲曲的化了一幅画。
一个面带微笑的人坐在窗边,窗户开着,另外一个人则趴在窗台上,手里拿了一朵花,朝那个人递过去。
看的出来主人画功还挺不错,分明可以看出来那是两个男孩。
当然,仅仅一幅画也明不了什么,偏偏后面还跟了一句话。
晓看天色暮看云。
落款是沈愿。
谁知道像沈愿这种对书本知识一窍不通的纨绔是怎么知道这句情诗的,但确实就这样正正经经的写上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谢珂笑的有些尴尬,自我欺骗道:“兰哥哥,你跟沈愿,你们平常都这么开玩笑呀…”
胥若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沉着脸走了过去,伸手拿起谢珂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纸,当着谢珂的面慢条斯理仔仔细细的把它重新叠好,然后放在了那个被开了的木匣子里。
谢珂在一旁看着不敢话。
“舅舅没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东西吗?”
“不是……”
“还是让你过来勾引我的那位夫人没见过你这些基本的礼仪。”
谢珂的脸色变了变,惊慌道:“你什么,我,我……”
“你听不懂?那什么你才会听的懂呢?”
“你是那天晚上故意撞上马车?你昨日在兰府留夜的事没过多久就会被散播出去?还是你想要爬上我的床,在我这混个妾当当?”
谢珂没想到胥若会就这样直接不留余地的出来,脸色通红,面色尽是羞耻与慌乱,她靠着身后的墙,手指还捏着桌子的桌沿,乌黑的眼睛湿润起来,眼泪挂在眼眶中,欲掉不掉的样子颇为惹人怜惜。
胥若是什么样的人,他向来温和有礼,鲜少会对人疾言厉色,尤其是对女性,谦谦君子,为人所赞颂。
胥若的温和给谢珂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现在胥若稍稍严厉些,她便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呆愣了半天,她道:“我……不会出去的。”
胥若看着她,眼里失了失常所带的温和与笑意,谢珂有些害怕。
谢珂以为她是发现了胥若不为人知的秘密胥若才如此生气。可其实不然,胥若若是真的不想让她出去,有的是办法。
但其实很简单,就像她的,她不喜欢别人碰沈愿送她的东西。
是她对沈愿的占有欲在作祟。
“白兰。”
白兰推门进来,看了眼还在惊慌着的谢珂,然后道:“公子。”
谢珂本以为胥若会惩罚她,或者是威逼利诱她不能出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秘密,她害怕的手都在颤抖,可没想到,胥若只是看着她,平缓的对白兰道:
“送她回去。”
白兰得到命令,走近谢珂,道:“走吧,谢姑娘。”
梁溪离渗康城并不远,不然胥若也不会在渗康和梁溪之间来回这么方便,她同符奕依旧是那种不明不白模模糊糊的关系。
三皇子日渐势微,六皇子依旧是那副老样子,只是有传闻,最近六皇子寻得了一名已经退隐的医师,这位医师据在治疗眼疾一事上颇有研究。符奕在明面上渐渐开始脱离三皇子,圣上也开始重视他,胥若身为皇城里最为受宠的官场新贵,近日也是风头正盛,又有道消息传闻,兰胥若同三殿下走的较近,两人似乎有结盟得算。
沈愿走了之后,曾经那些关于沈家少爷如何风流倜傥,如何潇洒肆意的传闻逐渐淡了下去。常利用家世欺人,曾经在同秦老将军一起的那场战役,也不过是抢了一个兵的功劳等诸如此类的消息逐渐在皇城里传开。
皇城里的局势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陛下甚至隐隐有给胥若赐婚的心思。
转眼已经入了冬,大雪飘然而至,覆盖了整座皇城。
胥若拢了拢身上披的大氅,坐在梁溪的刺史府里,面前是正在烧炭的炉子,旁边是刚刚下人端过来的药,胥若没喝,还袅袅的发着热气。
白兰待在旁边,欲言又止道:“公子,最近城中传的那些留言,真的不压一压吗?”
胥若掩唇咳嗽的一声,问道:“什么流言?”
白兰道:“就是您同沈少爷…有私的。”
胥若道:“哦,这个啊,不用。”
胥若的决定白兰从不会质疑,但涉及沈愿的,白兰还是怕胥若感情用事。
她从屋里拿了个毯子过来,一边盖到胥若腿上,一边道:“公子还是心为上,众口铄金,现在越传越厉害。”
胥若笑了起来,道:“铄什么金,本来就是真的。”
“……可是这让人知道多不好啊。”
“一定是当初那个谢珂!传出去的时候没有警告她,她还真以为公子你的事是可以容她随便置喙的。”
当时的谢珂,若非是胥若没有传命令,白兰是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兰国公府的,她行事向来简单,什么人碍到公子了,直接杀了便是。
可是当初的谢珂,公子居然真的就那么简简单单让她回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谢珂的母亲,是谢府的三姨娘,就是那日在答谢胥若和兰喻岩的宴上,直接让她的儿子叫胥若表弟的那个女人。
谢珂回去后,确实战战兢兢了一段时间。
起初她看见那幅画时,确实是震惊无比,可是她的常规思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不可能,她当时跟胥若沈愿在跟她开玩笑,这话并不是求生欲使然,而是真的觉得那可能只是一个玩笑。
可胥若的反应却坐实了那幅画的真实性。
沈家的嫡子同兰国公府的嫡子两人是断袖,而且还搞在了一起,这是多么匪夷所思啊。
她不敢,她怕她了,胥若就会派人过来找她。
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她依旧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像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渐渐的,她就不那么害怕了。
然后他把告诉了他的母亲,又邀功似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谢成光,可谢成光并不相信她的话。
然后她又告诉了她的好朋友,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好多人都知道了。
“没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当不当真,人心中自有定数。”
就因为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所以那些真正应该相信的人,才会嗤之以鼻不会相信。
谢珂的话?
不过是一个勾引兰胥若未遂从而怀恨在心的女人随便编出的谎言,报复胥若罢了。
倒是一些同胥若关系不大的普通老百姓,或是三流世家,反倒当做饭后谈资津津乐道。
白兰道:“…哎,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公子最近不用忧心皇上给您赐婚了。”
“明白就好。”
胥若拿起已经放置温热的药碗,看着这灰黄色的药水,脸色不太好看,由衷道:“真是不喜欢冬天。”
她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比普通人更容易感染风寒,因为蛊虫的原因,一到冬天,她就容易浑身发冷,冷极了的时候,腿还会隐隐作痛。
一口将药碗里的药喝完,胥若拿起了放在药碗旁边的沾满糖霜的蜜饯,嘴里的苦味稍微退下去一些,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来。
又伸手拿起一棵,胥若看着手里的这颗蜜饯,目光停顿了下来。
一旁的白兰看胥若对着一颗蜜饯出神,犹豫了下开口提醒道:“公子…公子?”
胥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又将手中的蜜饯放下,脸上笑意柔和道:
“好久都没有吃过沈愿送过来蜜饯了。”
沈愿走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白兰其实很少听见胥若主动提起沈愿。
这半年,胥若凭借出色的政绩获得了皇上的器重,维持好了同符奕的关系,暗地里除了不少兰国公府的挡路人,通过夏婉和阿生掌控了西域商品运往江南的一条重要的商道……
这半年,胥若做的事情许许多多,却很少有涉及沈愿的。
这会猝不及防从胥若口里出沈愿这个名字,白兰有些意外。
她问道:“公子,您是……”
胥若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纷扬的大雪,话音轻飘飘的落在了这隆冬凛冽的寒风里:
“快一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胥若又收回了目光,道:“是啊,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