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全程的海伦娜?伯翰?卡特，看着在瑞凡手底下格外乖巧的柯基犬，又看看刚刚被柯基报复的莱昂纳多，眼神不禁闪了闪——究竟谁才是这只柯基的真正主人？怎么莫名就有一种瑞凡带了两个坑爹孩子的既视感？

    来剧组报到的第一天并没有安排具体拍摄工作，大家安顿好行李之后就聚到一起读剧本，为第二天的正式开拍做准备。但其实，第二天只有瑞凡一个人有戏份要拍，莱昂纳多和海伦娜都有更多的时间调整状态。

    这显然是导演大卫芬奇有意安排的。大卫?芬奇和瑞凡之前就合作过一部《七宗罪》，对瑞凡的演技很有信心，所以，开拍第一天才安排瑞凡先来，而且，一上来就是一段很有挑战性的神经质独角戏。

    瑞凡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的杰克，是一个陈沦于平庸生活中的无名卒，了无生趣且空虚至极。他备受失眠困扰，参加各种各样的互助会，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无聊又无趣。他像一只漫无目的的游魂，找不到生存的价值。从外貌来看他有着弱不禁风的身板，从性格来看他浑浑噩噩简直一无是处。

    但是，当这个浑浑噩噩的游魂一般的杰克忽然爆发，一切就变得精彩了，甚至令人大跌眼镜。这便是大卫?芬奇安排瑞凡进组拍摄的第一场戏，莱昂纳多作为一只资深专业戏精，更是戏称这场戏为——“戏精之魂的觉醒”。

    “准备好了吗？加油，我非常期待这场戏，当时看剧本的时候差点笑喷。”正式开拍前，大卫?芬奇看起来比现场所有人都兴奋，甚至挤眉弄眼的警告瑞凡，“一定不能把这场戏演砸，否则…否则…我就安排制片方把你和莱昂纳多的房间调到不同的楼层。”

    “……这威胁，听起来太可怕了。”瑞凡嘴角蓦然僵硬，瞪着大卫?芬奇的老脸，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算你狠……”

    有压力才有动力……当大卫?芬奇坐到监视器后面的时候，他得意洋洋地在心中这样想着。仿佛无形中已经看到有一撮熊熊燃烧的火苗，在瑞凡的头顶时刻准备着爆发。没错，就如同火山一样大爆发，从死寂到毁天灭地的反转，只在这最最精彩的一瞬间。

    瑞凡穿着白色衬衫，衣角松松垮垮地塞进西服裤子里，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邋遢。他的脑袋低垂，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无精采的疲惫。整个人站在门边，从头发丝到脚底板似乎都大大写着一行字——“我是窝囊废，我特别好欺负。”

    不需要台词，也不需要画外音解释。一个好的演员，能够通过自己的表情和姿态，展现出很多的信息，让观众得到他希望创造的主观印象。此时的瑞凡就是个平庸的老实上班族，被上司骂都怂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的窝囊废。

    也难怪当他主动敲响部门领导的办公室门，表示想好好谈一谈时，领导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不屑的职责反问：“从何谈起？谈你经常请假的事？还是你仪容不整的事你马上就要接受年度考核了……”

    领导的话明显是想敲一下消极怠工的杰克，而瑞凡扮演的杰克坐在领导的对面，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乖乖听训的鹌鹑。至少目前为止，看起来就像是这样一只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窝囊鹌鹑。

    “抬头……”大卫?芬奇盯着监视器，一双眼亮得瘆人，他也十分期待瑞凡接下来的表现。

    他知道这段戏和《一级恐惧》里面教堂少年抬眼一笑的那段戏完全不同，但是，《一级恐惧》瑞凡的表演着实给观众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大卫?芬奇在看着监视器的时候，竟忍不住想起了那抬眸勾唇的邪气一笑。

    “没关系……”大卫?芬奇一边盯着瑞凡的表演，一边低声喃喃。“这段信也会成为那样的经典的，一定会的。”

    镜头中，窝囊的鹌鹑缓缓抬起了头，却并没有什么阴森邪气的一笑。瑞凡声音慢吞吞的，被部门领导责问也没有半点恼怒，整个人很平和，而被骂也这么平和就会让人觉得很窝囊了。

    不过，当听清他慢吞吞出的台词时，没人会把窝囊再扣到这人脑袋上了：“我一点也不惊讶…我们来假设，假如你是交通工具部门的人，当有人跟你在撞击测试时，前座支架没有通过考验，车龄超过1千英里时刹车就坏掉，燃油喷射系统会爆炸会烧死人，你会怎么办”

    这是一段下属威胁上司的话，但瑞凡声音低缓柔和，如果闭上眼睛去听，你完全听不出里面夹杂着哪怕一丁点的恶意。

    甚至在上司变脸，怒斥“你在威胁我出去你被开除了!”的时候，这种温和平缓的语气也没有变化。瑞凡只是眉梢动了动，对顶头上司的怒视视而不见，仍然心平气和的开口：

    “我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把我转成外聘人员，只要付我薪水就行了，我就不把这些事出去……”

    瑞凡到这里时嘴角的笑意加深的几分，但绝对是和善的，没有半点邪气的笑。仿佛他不是在向顶头上司威胁并狮子大开口，仿佛容忍他白拿工资，不用来公司卡，“我不用上班，在家工作就好……”是非常有建设性的绝佳建议。

    表演还在继续，不过监视器后的大卫?芬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样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演会不会太平淡？主角可是在威胁上司呢，至少眼神和语气上要有一点点威胁的感觉吧？这么温吞诠释真的没问题吗？”

    大卫?芬奇有些不满的动了动，但还是忍住了喊停的冲动，决定把瑞凡接下来的表演看完。而在几秒钟后，他心底为自己的这一决定庆幸不已。

    按照剧本发展，被男主角莫名其妙威胁了一通的上司失去了耐心，决定给保安电话，把满嘴梦话的疯子赶出去。可就在他刚刚接通保安部电话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窝在椅子上的窝囊废下属，竟冷不丁给了自己一拳。

    镜头对准瑞凡有一个面部特写，在出拳之前脸颊有些紧绷，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紧接着闭上了眼睛，明显出这一拳对他而言还是需要一点点勇气的。

    “啪！”瑞凡原本坐着的那张椅子，因为惯性向后仰倒，他整个人都跌出座椅滚到了地上。

    “嘶~~~”肯定很疼吧！眼瞅着瑞凡向后仰倒直接后脑勺着地，现场不少人忍不住倒抽凉气。大卫?芬奇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虽然剧本设计男主角杰克自己，但可没有要求瑞凡一定要把自己直~接~干翻到地上去。

    后脑勺磕到地上可不是事，万一磕出个脑震荡可怎么办？大卫?芬奇瞬间思绪万千，犹豫着是不是该喊停，给瑞凡检查一下脑袋，这样的超级巨星进组第一天就受伤，电影大概也别想顺利拍下去了。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镜头前的瑞凡已经睁开了眼睛，像是摔蒙了似的愣了一秒，而后用力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继续他的表演。原本灰蒙蒙、像是蒙着一层雾的无神双眼，忽然就亮的如同星辰。依旧没有一句台词，甚至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此时的瑞凡却和先前那个窝在椅子里装鹌鹑的窝囊废完全不同了。

    “你在干嘛”明明是自己的，瑞凡却震惊地瞪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如此大声问道。

    好吧……表演继续……大卫?芬奇看着瑞凡的表演，眉梢忍不住高高扬起，片场上的其他人也用手掩嘴咽下到嘴边的惊呼，满脸的震惊又兴味十足。

    眼瞅着瑞凡一边痛苦求饶“你为什么要我天呐我求求你快住手！”一边却给了自己一拳！又一拳！

    “天呐我求求你不要！”瑞凡拎着自己胸前的领子，可怜的求饶。

    下一秒，瑞凡把自己扔了出去，砸向橱柜……

    完美！瑞凡直接被~自~己~揍翻在地，这还不够，他瘫坐在地上，还一边狠狠地自己的脸，捶自己的肚子，一边发出可怜的痛呼……

    这一幕……

    别提多滑稽、多诡异了……

    扮演瑞凡上司的男演员乔治?麦克莱尔，此时震惊的瞠目结舌，大张的嘴巴能塞进他肥胖的拳头，话筒也早就被惊到了地上。这些细节剧本里可都没设计，如此好的效果完全是乔治?麦克莱尔本色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