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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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鸦立在墙头,朦胧夜色下,无边的黑暗显得多么罪恶。

    此时的河督城内,太守府仍是灯火通明,监狱里的一具具尸体陆续在往外搬,工匠们正抓紧时间进行墙体修复。

    副将从太守府衙回报,演武堂众人追逃无果后消失不见了,疑似往城外北郊的方向逃去,解兵城解家的人也尽数返回。听前些时辰演武堂逆贼被围城门口,府役也尽快赶到现场,正欲动时,只见城楼顶之上立着一白衣胜雪的男子,疑似一门首徒——乾正。

    “乾正?”

    黑脸大汉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精芒,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时间荡然无存,他迟疑了片刻,愣道:“不对,他不是乾正?”

    “将军见过?”

    “有过数面之缘。”

    “这倒是了,解家人加上府役一共五十余众,竟没有一人认识乾正,故此他的身份却有疑虑,不过也相差无几了,卑职以为就算此人不是乾正,那也一定一门另外的高。”

    “例如”

    黑脸大汉听到他的想法,不由得笑了。

    “许是年轻一辈的弟子。”

    副将微微一愣,轻笑的回答道。

    “罢了,不用无端猜测,若是一门,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黑脸大汉背靠着太师椅,整个人有种不出的疲惫感觉,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吐着词。

    副将拱一拜,然后便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尽管满身疲惫,但黑脸大汉仍是没有睡去,假使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乾正到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外头都已经传疯了,乾正已经打算退出江湖成家立业了,现如今已跟随秦地三使东行求药。

    若是乾正的出现是个巧合的话,那么他呢,他的出现就令人大跌眼睛了,属实不应该,莫非真的前来查明真相?

    大汉脑中乱作一团,忽的刮来一阵寒风,桌案上唯一的烛火瞬间熄灭了,房间内暗的犹如地狱。

    黑脸大汉蓦然的睁开眼睛,右脚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陌刀下,目光搜寻中,房间里的角落突然毫无征兆的亮起了烛光,只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分别掌着灯,簇拥在一个纸人身旁。

    大汉微微一愣,眉头不免紧皱,先是瞧了眼屋顶的方向,这才将目光毫无保留的停在了纸娃娃身上。

    “你们竟还不走?”

    “去哪呀?”

    “去你们该呆着的地方。”

    “这脚下本就是我们该呆着的地方,不是吗?”

    “曾经是,现在可不是。”

    “好了,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我们可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楚王派你来作甚,监斩还是收尸?”

    “阁下的话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大汉不禁眯起了眼睛。

    “虎将军不必动怒,妾身前来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可认识即虬?”

    “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纸人娃娃沉默了半晌,阴阳怪气的追问道。

    “九凤仙,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虎将军的脸上无端浮现出一抹微笑来,格外渗人。

    “虎将军,借一步话可好?”

    真相就在荷花淀,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

    他们歇息了半个时辰便匆匆上路了,一路疾驰,终于在空泛白的时候赶到了荷花淀。

    北郊荷花淀。

    放眼望去成片都是汪洋,彼时的荷花淀已没有夏日绿色风情,水中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不剩下,隐约可见几条舟拴在渡口的木桩上。

    晚秋的清晨寒气袭人,整晚陷入悲伤中的茹站立在河水边弱不禁风的样子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禁不住寒风的侵扰,王慕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披在了茹身上,两人没有避讳,也不用客套。

    “早些年的荷花淀没有这么大。”

    五叔似乎有点触景生情,心中一叹道。

    “乌黎村迁移前的地方就在那里。”茹伸指了指水中央类似于孤岛、石亭的地方,又道:“那里也是整个荷花淀水域最复杂的位置,经常有过往的船只在那里沉没,每当有人叫救命时,师父总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即虬善习水性?”

    “乾正”忽的问道。

    “俗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毗邻龙牧江,没有不会水的。”

    有了他这句话,唐渺便放心了。

    即虬住的地方非常偏僻也很简陋,就几间草庐四面透风,若是下雨的话家中想必也是一片汪洋,其他人不是很理解,但是王慕一瞧便有些感同身受的道:“高人,一定是高人。”

    草庐位于河堤旁,与龙王庙做邻居,看起来虽然与船只沉没的地方相距甚远,但是直接从水里游过去的话,就很快了。

    茹朝着草庐里面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声,她便带着众人直接去了隔壁的龙王庙,这是为了治水求雨而建立的龙王庙,河堤边还有石碑,河督城虽有管辖江河湖水的意思,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龙王,传中降雨的司神,与水息息相关。

    不知名的石像下,一位背影看起来格外苍老的灰袍老者盘坐在蒲团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叨着,这情形唐渺见多了,无非是在赎罪。

    “师父,我爹他去了。”

    话音刚落,灰袍老者即刻也退出了状态。

    茹也应声哭泣,倚着门框,仿佛一下子被抽取了灵魂。

    “时也命也。”

    灰袍老者起身回过头来,眼中满是饱含深情的眼泪。

    “你们都来了。”

    他轻叹道。

    “该来的都会来,躲不开的。”

    “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是一个罪人。”

    “师父,我要为我爹报仇。”

    灰袍老者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茹身上,却是柔和了不少。

    “你爹临死前让你报仇了吗?”

    “废话,杀父之仇不共戴。”

    王慕急躁的反驳道,敢情不是你亲人死了你就不伤心是吧。

    老者看着他,又看向了茹,并不理会王慕,依旧我行我素的道:“茹,听为师一句劝,你就让你爹的去办吧。”

    “不,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对,我们一定要为师傅报仇,老人家您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有一门为我们主持正义呢。”

    王慕摸了摸鼻子,下意识的把搭在了“乾正”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门”

    灰袍老者眼中有些浑浊,嘴里念叨着:“不是离冗,不是鸿钧,不是古敢问阁下是谁?”

    “一门首徒乾正,见过前辈。”

    “这位呢?”

    他看向了唐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