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黄雀在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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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彻底的吞噬了他们,北门胡军无一人生还。

    地图上裴青风朱笔轻轻的在北城门区划上个叉。

    “禀御史,拔跋邵已开了南门。”一将禀道。

    裴青风微微一笑,头也不抬,笔尖在南门街区划上几道横杠:“告诉李将军,关城门,开锅下饺子!”

    拔跋邵望着北边冲天的火光,气得咬牙切齿:“刘锐,我要你血债血偿!”待北梁将士满腔怒火的冲进南门,才发现街上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刺鼻气味。

    拓跋邵气极:“给我搜,谁捉住刘锐那个老贼重重有赏!”

    众人领令,快速的涌进大街巷。

    “禀汗王,这是座空城,找不到一个南越人。”多布回禀道。

    拓跋邵大惊:“快!撤退!”他已经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北门...他儿拓跋宏大概是遭了算计。

    几万大军涌入这狭窄的街巷,如今想退出去,哪里快得了。

    不知是急燥还是什么,他们只觉得脸上、手上发痒,抓过的地方很快红肿溃烂开来。拓跋邵心中骇然,急忙掉转马头。

    只听得一阵闷响从地底下发出,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缝隙,缝隙扩大,他们瞬间被吞噬,只听见利刃穿过肉体的闷响像雨点般响起...

    然后地面的铁板再次合拢,不知情的胡人士兵们再次重蹈覆辙。此时,脚下路犹如一张巨口,瞬间吞噬着万千人的性命。

    街面依然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迹,脚下却已经埋葬了几万将士的性命。

    拓跋邵的马闯入了民宅内,再不敢在街上狂奔,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哪一条道会再次吞没他们。

    如今,城内南越人一个人影都未见,他却生生折了六七万兵马在此。这对他拓跋邵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东门,拓跋煜所率领的队伍刚一撞开城门,便看见城门内悬挂着几个巨大的白灯笼,上书:拔跋氏必亡。

    风吹过,纸钱如白蝶般在空中飘舞。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街上,墙上一具尸体已经被烧得焦黑难辩。

    拓跋煜死死的盯着焦尸上的一串弯刀银链。这是父汗为毎个王子准备的周岁礼物:“二哥...”

    士兵们看着地上的尸体,心惊肉跳。

    “多纳!多纳你醒醒,你醒醒啊...”一个胡人土兵抱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哭了起来。接着,其它的士兵也发现了自己的同乡,呜咽起来。

    拓跋邵跃上房脊,寻声而来,见拓跋煜正准备去抢墙上的焦尸,忙喝斥道:“煜儿,回来!”

    拓跋煜红着眼沉声道:“父汗,他是二哥!”

    罢,准备飞身前往,拓跋邵拉住他恨声道:“那是陷阱,谁都不准去。这城里布局的人绝对不是刘锐和李潜那两个武夫!”

    拓跋煜愣了愣。

    拓跋邵沉声道:“撤兵!

    拓跋邵带着仅存的三万兵马撤出乐州郡驻扎在附近,再不敢豁然进城。然而,就算他们只剩三万,刘锐、李潜也不敢出城迎战。之前,他们还有五万之众,十多天的征战,城内可战的将士已不足一万。

    裴青风摇摇头:“现在拓跋氏不可能再进城了,如今只怕是准备围得我们水尽粮绝,彻底困死我们。”

    他猜的没错:之前北梁一路势如破竹的捷报连连,何曾败得这样惨烈过,就算是在易守难攻的峪北关也不曾有过。他们此番城中受挫,已是军心动荡,闭了眼,他们眼前便是东门那满地面容狰狞的尸体,怎不让他们心生悲凉!

    乐州郡之前还有七日的粮草,因着北门诱敌糟踏了些,如今剩下也只够四天了。

    北梁因着士兵人数骤减,粮草倒宽裕些,还能支撑二十多天。

    这场战役,胜负已定。现下北梁就算是坐在城外好吃好喝的等着,也能拖死他们。

    六日后,乐州郡城内再找不到任何吃的东西,士兵们已经两日未进食,饿得饥肠辘辘,只靠着井水度日。

    “实在不行了,只有先把马匹杀了,能过一日算一日,北梁蛮子是要拖死咱们,咱偏不如了他们的愿,衬了他们的心!”刘锐恨道。

    裴青风点头默许。

    之前,刘锐、李潜只道他是文官,瞧不上他,若非乐州郡陷此绝境,他们也不会同意他的计策。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生生让拓跋氏损失了六七万人,这次就算是乐州郡全军覆没,他们也还赚着了。经此,不由得对裴青风刮目相看。

    士兵听闻有马肉吃,都来了劲,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裴青风一袭白衣,遗世独立。望着不远处拓跋氏的驻地摇头叹息:这些马肉最多也只够将士们吃一日,再拖下去,乐州郡的结局也只能是不攻自破而已。

    拓跋邵望着城楼上的那一袭白衣,怒火攻心:想来就是这厮用计害了我儿,此仇不共戴天!

    下午,拓跋氏便集结了兵马在城门下骂:“刘锐你个老匹夫,成天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莫不是改了名,叫王巴了!哈哈..”

    “李潜,你今个不出来莫不是又和那白脸厮混了?你家里那婆娘不如送给我们兄弟乐呵乐呵。”

    城下北梁士兵们你方骂罢我登场,誓要将南越人赶出龟壳,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刘锐、李潜老脸气的通红,可恨那北梁蛮子,骂咱们这些大老粗也就罢了,怎么连着青风公子也骂了进去。

    裴青风笑道:“二位将军切不可中了拓跋氏的激将法,他们如此心急,怕也是没多少粮草了。”

    四五日后

    拓跋氏所剩粮草只够十天了,依着计划,粮草和后援都该到了。只是如今已超过三天了,现在别是粮草,就连王庭那边的消息都没有。

    依着往日经验,他们是时候该撤兵了。可是乐州郡近在眼前,那么多的将士为了攻下乐州郡埋骨于此。撤兵?他怎甘心?怎甘心!他恨不能屠尽乐州郡所有人!喉间一甜,他吐出一口血来。

    拓跋煜大惊:“父汗....”

    拓跋邵摆摆手:“不妨事,你父汗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战事不能再拖了,乐州郡被围已久,他们早已粮尽,我们明日再攻城,速战速决!”

    乐州郡城内,将士们饿的没精采的,守城的士兵也只能够轮班喝水解充饥。

    第二日一早,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北梁开始疯狂的攻城,是攻城倒不如是屠城。因为他们即使撞开了城门也不大愿进城,而是见到北梁人就杀。没有技巧没有战术,只剩下你死我活的贴身肉搏。

    乐州郡在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势,又连续几日断粮,北梁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南越士兵一个个倒下,城墙内外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远远的,大队的骑兵向乐州郡方向奔来。李潜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啊!”

    裴青风观其服饰并北梁式样,心中稍定,而北梁士兵显然被这情形吓懞了。

    骑兵从外围像切豆腐似的,将北梁士兵分块蚕食。本已绝望的乐州郡将士见到有援军来了,喜出望外。

    拓跋邵恨极,搭弓对准了裴青风:“你害我北梁几万将士,我今日便替他们报仇!”

    一骑兵至马上飞身跃起,手中连弩三箭齐发,一箭,击落了拓跋邵的箭羽,另外两根一支射中拓跋邵的腹部,一箭射中了他的肩部:“汗王,别来无恙!”

    拓跋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尘王?南宫羽都不管了,你为何还要跟我作对?”

    南宫尘嗤笑道:“汗王怕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在下,也姓南宫,只要这南越一天还姓南宫,本王就不会坐视不理!”

    拓跋煜突破重围,近前扶住拓跋邵,拓跋邵望着城楼上的白色身影,怒火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人昏了过去。

    拓跋煜带着他突围撤离,三万士兵,这场战役下来,身后只剩下了一万多人。拓跋煜只得带着剩余的钱兵败将一路向北撤离。

    刘锐、李潜尴尬了,他们日日盼着援军,这援军倒是给盼来了,又是怎么、怎么是尘王?如今若是跟了尘王,他二人便是乱臣贼子,若是不从,只怕还是难逃一死。两人齐齐望向裴青风,指着他能给个主意。

    裴青风淡然一笑:“北梁陈兵乐州郡之际,陛下就下旨迁都了。裴某怕动摇军心才不敢告之二位将军。尘王殿下领铁尘骑从东苍千里之外赶来相救,送来粮草,难道二位将军还认不清现实吗?陛下与尘王同为先帝之子,当年若非嫡子尘王弱,这天下...”

    二位将军面面相觑,好半天回不过神。

    “陛下紧急迁都,轻车简从,二位将军的家眷还在京都,尘王已经支会杜家军暗中保护。”

    尘王手握杜家军、铁尘骑,如今只怕裴家也是早已倒戈了。张将军没了,狄将军常年驻扎南边沿海。这天下早已变了颜色,若是他俩再认清形势,便只有灭族的份了。

    想清楚这些,便欣然接受了现实,将剩下的士兵整编,上呈名单交与尘王,表示将誓死效忠尘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