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日常15
方悦趴在沈钦北肩头啜泣,哭成泪人儿。
既是因为他没事,也是因为他无论如何不会忘记她的话。
沈钦北将她扶起来,用帮她拭去眼泪,看她衣服上沾着血,一身狼狈,被短暂遗忘的发生在废旧工厂里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渐渐清晰。
他扶着她的肩,细细打量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方悦摇头,“没有。”
沈钦北却记起,方悦被蒋蒙掐了几次脖子,修长的指稍稍抬起她的下巴,偏过头,果然见到几个紫红的指印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明显都有淤血了。
沈钦北不由拧紧眉头,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我去找医生”
“不用不用。”方悦及时按住他的肩,“你坐这里,我去找医生就行了。”
她将沈钦北按回床头躺好,扯过被子帮他重新盖好,从床边站起身,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我顺便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
傍晚时分,方悦换了衣服从公寓回到医院,还打包了清粥菜过来给沈钦北吃。
悬挂在墙壁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女播音腔充斥在病房里:今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嘉行汽车公司少东家蒋蒙被警方抓获,据悉,蒋蒙涉及聚众吸毒和绑架,并有杀人嫌疑。在此之前,蒋蒙曾因
方悦给沈钦北喂粥的顿在半空,扭头看向墙壁的电视,看着字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又扭头问沈钦北,“杀人?他杀了谁?”
在废旧工厂的时候,方悦明明记得,沈钦北是伤得最重的一个,蒋蒙的人后来被阿南和警察全面控制了,怎么还闹到杀人的程度?
方父去世这件事,沈钦北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方悦提起,然而这种事肯定是瞒不下去的。
他将她中的粥勺拿走,放回到碗里,握着她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先听我”
他把方悦在请专家给方父做检查之前,他其实已经成立专家组为方父诊断过的事情告诉给了方悦,并将结果也一并给了她听,力求方父去世这件事带给她的打击可以一点。
然而,听到方父是被蒋蒙拔了氧气管,方悦还是当场晕了过去。
**
方父的葬礼在七天后举行,天很冷,下起了雪。
想到父亲生前也是有过辉煌时刻的企业家,方悦为他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给曾经的亲戚朋友和公司的下属们发了请柬。
送走所有来宾,墓地恢复一片寂寥。
沈钦北一身黑衣,撑着一把全黑的伞,陪着方悦站在墓碑前。白色的雪落在黑色的伞面上,黑白两种极端的颜色,让气氛更添肃穆和冰冷。
这些天,在筹备葬礼的过程中,方悦渐渐接受了父亲已离她而去的事实。
也许,是父亲呈植物人状态太久,现在对她来,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静止的形态陪伴。
“让我跟爸爸再最后单独待一会儿。”方悦转头对沈钦北。
沈钦北应了声好,将中的伞传到方悦里,“我去车上等你。”
方悦点点头。
雪花纷飞,越下越大,沈钦北走后,方悦蹲下身,望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照片是她挑的,和蔼又英俊。
她抬眸看向紧挨在右侧的墓碑,那里葬着她的母亲。生前夫妻恩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曾是许多人羡慕的人家,即便后来际遇不佳,家道中落,然而能成为他们的孩子,方悦始终心怀感恩。
“我们约好,下辈子,我肯定还做两位的女儿。”
筹备葬礼的这些天,方悦几乎没怎么阖过眼。沈钦北担心她的身体,晚上不过九点钟,就强制性抱她去洗了澡,放在床上睡觉。
然而方悦迟迟无法入睡。
沈钦北去书房让护工换了耳朵伤口上的药,过来她的房间看她,就看到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沈钦北脱了鞋,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捞进怀里。
方悦眨了眨眼,抬头望着他的下巴,“沈钦北。”
“嗯?”沈钦北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方悦这些天哭得厉害,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默默地掉眼泪,眼睛一直湿润着,现在整个眼睛周围都红红的,“你想要跟我生个宝宝吗?”
她的要求提得很突然,然而沈钦北不难知道是为什么。
方父还在的时候,方悦对家人尚且有精神寄托,现在唯一的家人不在了,等于一下掏空了她的归属感,才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人。
沈钦北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皮,“我最近这几天在吃药。”
拥有属于他和方悦的孩子,沈钦北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只是不确定最近吃的药物是否会影响精子质量,为了对未来的宝宝负责,他需要先咨询过医生,才能决定这件事。
“我明天下午回去复检,问一下医生。”
听到沈钦北算是答应了,方悦终于扬了扬唇,:“好。”
她回抱沈钦北,两个人相拥而眠。
**
这些天,因为种种意外,方悦跟剧组请了一周的假,然而她是主演,请这么多的假等于是拖延整个组的进度,所以葬礼一结束,她又要马不停蹄赶去上海。
沈钦北也因受伤在医院住了几天,公司堆了许多工作,次日清晨,他去公司前,亲自送方悦去了场。
虽然蒋蒙的事情已经过去,但以防万一,沈钦北还是给方悦派了两名保镖跟着。
两人在场分开,沈钦北乘车回公司办公大楼。
路上,他靠在后座,从大衣口袋掏出,在群里给几位助理发了消息,也给黎思尔发了一条过去:有没有什么好的求婚建议?
在方悦为他生孩子之前,他要让她风风光光、幸福快乐地嫁给他,给她一个期待的家。
求婚是大事,所有人都谨慎回复,会替他好好想想。
从电梯出来,荣光带着两名秘书迎上来,将今天会议的流程呈上一份给他。
沈钦北翻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大步往会议室走的同时,问荣光,“嘉行汽车公司的收购计划进行得如何?”
荣光道:“蒋蒙入狱后,蒋董无心管理,目前有退休的打算,对我们的收购计划是有利的。”
“很好。”沈钦北将会议流程转给秘书,抬腿走进敞开的会议室。
整整齐齐坐在会议桌上的高管们纷纷起立问好。
沈钦北抬示意坐下,移步走到主席位,两只撑在办公桌上身体稍稍前倾,即便他的耳朵还带伤裹着纱布,一点不削弱他的强大气场,“上周个人出了点意外,导致会议没能正常进行,我们这周继续,辛苦大家。
西装革履的高管们齐声道:“不辛苦。”
沈钦北随拉开椅子坐下,“那么会议开始吧。”
三个时的高层管理会议结束,沈钦北简短地道了声散会,起身正要往外走,突然脑袋一晃,他本能地抓住会议桌,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荣光就坐在他左边,阖上笔记本电脑,就见他不对劲,“沈总,怎么了?”
附近几个准备离开的高管听闻,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沈钦北望着门口鱼贯往外走的高管们,一个两个出现虚影,而且他脑袋疼得快要炸了。
他拽过脚边的椅子重重坐下,“其他人出去,荣光留下。”
一旦他出什么问题,被传出去,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集团都会动荡不安。
老板发了话,高管们加快脚步涌出会议室。
荣光毕竟是待在沈钦北身边这么多年,又是最得力的一个特助,他意识到沈钦北应该是身体不适,待最后一个人离开带上门,马上打电话给阿南让他备车。
“马上送您去医院。”荣光将沈钦北从椅子上扶起来,这时,沈钦北的视线更为模糊了,适才看人只是重影,现在直接是一片马赛克。
他揉了揉眉骨,由荣光搀扶着进了专用电梯。
一个时之后,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沈钦北是头部受重创后导致的颅内出血。
听到颅内出血,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荣光脸色一白,“最近几天都没有问题,怎么突然颅内出血?”
医生道:“很多内伤都不是及时表现出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建议病人住院观察,从出血量看,应该是昨天开始的,只是今天才压迫到视神经。”
“而且沈先生现在是持续性出血,需要尽快做开颅术,开颅术有一定程度的生命危险,请务必通知家属。”
先前五天,沈钦北每天都按时做检查,期间没有任何问题,昨天因为参加葬礼少做了一次检查,没想到偏偏就那个时间点出问题了。
有时候不得不命运弄人。
沈钦北靠在病床上,指支着疼痛难忍的脑袋,“一定要通知家属吗?”
医生点头道:“主要是因为需要在术同意书上签字,本来您本人签也可以,但是您目前视力散失,那就只能由家属执笔。”
荣光和阿南都知道沈钦北的顾虑是什么,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爱人,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要让她们担心和面对。
但决定毕竟要下,荣光和阿南两人对视一眼,心翼翼地问:“是通知悦悦姐,还是夫人?”
沈钦北陷入沉默,半晌过后,苍白的薄唇动了动,“夫人。”
荣光领命立即出去打电话。
这时,床头上的震动起来,沈钦北视线模糊,循着声源转过头去,阿南帮他拿起,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告诉他是方悦。
“接吗沈总?”
“接。”
阿南接通了电话,放到沈钦北耳边。
沈钦北握过,听到方悦的声音传来,“北鼻。”
“嗯。”沈钦北应了声,估算了下时间,“到上海了?”
“对,到剧组的路上,待会儿一下车肯定就要忙起来了,毕竟我请了几天假,戏份都压缩了,基本是一场戏演完又换下一场,估计很忙,所以趁现在有时间,给你打个电话。”
方悦完自己的事,又提醒他,“下午要回医院复检,你记得哈?不要只顾工作就把这事忘了。”
还会为她操心了,沈钦北弯了下眉眼,“好,我知道了。”
本来是下午最后一次复检,谁知道没等到检查,身体就已经出问题了。
“好,没其他什么事了,我”
听到方悦就要挂电话,沈钦北突然开口叫她,“悦悦。”
方悦:“嗯?”
开颅术有生命危险,倘若意外出现,这或许就是他跟她的最后一次通话,曾经,沈钦北对自身的生死没有太深切的恐惧和体会,现在却会为此感到畏惧。
畏惧再也不能陪着她。
当然,若是术百分百成功呢?他又何必让方悦多一分担心,这段时间,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沈钦北还是决定不告诉方悦,静默几秒过后,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好好拍戏。”
作者有话要: 呜呜呜,沈总真的好爱悦悦呀,都不舍得她为自己伤心难过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