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亲一下, 就亲一下。
到底是在疗养院的走廊上,外婆还就在隔了一扇门的房间里。
游艺贴上去只简单碰了一下就不好意思了, 却也更不舍得完全分开。他把头抵在温诚的额头上,眼角泛红, 轻轻喘息。
“哥……嗯?”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温诚突然握着他的手臂往旁边走了两步——拐角正好是消防楼梯的应急出口, 基本没人会从这边经过。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适合亲久一点儿的隐蔽地点。
游艺靠在墙边, 忘了自己刚才想要什么,却在温诚凑上前的时候按住他的后颈主动迎合上去。
……
“咳!”
身后凭空一声咳嗽, 让躲在紧急通道旁边偷偷接吻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温诚两侧脸颊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更别已经脸红到没办法见人的游艺。
大庭广众, 青天白日。
郁文刚从楼梯爬上来就目睹到这样的一幕,吓得他差点儿把手上的东西摔了。
更别走近两步后,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郁哥……”游艺也看到正走过来的人,有些尴尬地了声招呼,“你又爬楼梯煅炼身体啊?”
“游艺?”郁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红点,“这边还有监控呢我的傻孩子你怎么就……”
他着,视线自然而然就往游艺身边的人看去。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 但郁文适应能力良好, 嘴上已经迅速就切换到了揶揄模式:“你才多大啊,这就开始谈男朋……等一下!”
“这不是……”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游艺,愣愣地, “你偶像吗?”
“你好。”温诚主动站出身,对着面前这位明显与游艺很熟悉的俊朗男人伸出手,“我是温诚。”
“知道,”郁文虽然纳闷为什么游艺会和他那贴了满屋子海报的偶像在一起,但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懂的。当下友好地和温诚握手,还客气地笑着,“影帝啊,大明……”
温诚微笑,很自然地断他:“——是游艺的男朋友。”
“咳咳咳咳咳咳!”
郁文只是想握个手,没想到自己差点儿被呛死。
他不怎么确定地往游艺身边歪了下脑袋,低声询问:“真的?”
游艺没话。
悄悄往墙边站了站,默默抬手捂住发烫的耳朵,唇角努力抿着,也没忍住露出一丝冒傻气的笑。
郁文看了眼自己很熟悉的邻家弟弟游艺,又瞄了下身旁气场强大从前也只在电视和游艺房间海报中见到过的巨星温诚,一时之间大脑晕成一团浆糊,都忘了开口祝福。
气氛尴尬,满场肃静。
幸好应急通道这边一直没再又第二个人经过,给了他们充分的适应时间。
“不介绍一下?”还是温诚开口破了沉默,他很自然地揉了下游艺的额头,“我总也不能跟着你叫这位……‘郁哥’?”
“不不不不!叫我郁文就行,语文的文。”郁文连忙主动开口,“我差不多从看着游艺长大的,所以也不怎么客气的认一下他亲哥。”
“郁哥一直很照顾我,时候还救过我,在我家里他的身份就是外婆的亲孙子。”游艺补充着,“我不在的时候也多亏了郁哥帮我照看外婆。”
“我怎么也是蹭了谢奶奶十多年的饭,”郁文笑着,“照顾自己奶奶不都是份内的事?那……我也不扰你们了,奶奶刚才发视频让我帮她拿些东西。”
他走出两步,又停下来迟疑着留下一句:“嗯……游艺你衣服上那朵花,你自己看看吧。”
游艺垂下头。
那朵被温诚别上去的红玫瑰刚才还娇艳欲滴,现在却又被温诚压得支离破碎。
“咳。”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温诚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以后还有。”
游艺看着温诚难得透出一点红色的耳尖,悄悄笑了。
当然,笑着笑着自己的耳尖反而更红。
……
等温诚和游艺整理好衣服上的花瓣,再走回房间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内的笑声。
“郁文长得不错。”温诚好似无意评价着。
游艺停下脚步,那满满的醋坛子又开始晃悠:“人家有男朋友的。”
之前因为对方和游艺之间熟稔的态度,又有着温诚完全无法参与的童年过往……加上公平点模样长得也还不错,不得不,温诚心底也生出了一点点的危机感。
可能是最近那个懒宅总给他推荐什么男配闺蜜绿茶的脸同人文,让温诚的思想也跟着跑了偏。
不过郁文落落大方的态度以及游艺这句提醒,让温诚彻底安了心。
……结果他是安心了,游艺那颗心反而安不下来。
温诚还夸郁哥的长相!
更别郁文是属于风吹日晒积极健康的麦肤色……游艺抬起胳膊看了眼自己。
朋友不开心了。
开始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无理取闹。
甚至进屋的时候还故意站在两人中间隔开!把坐在床边陪外婆玩跳棋的郁文给挡得严严实实。
反正不许温诚看。
“干什么呢?”温诚给他拉回到自己身边站好,“凑那么近。”
“哦。”无理取闹了几秒钟就偃旗息鼓的朋友握着温诚的手乖巧应了一声,声音极轻地嘟囔了一句,“我长得也不错。”
温诚这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角弯起,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会被这个大宝贝可爱死。
“你长得最好看。”他笑着捏了下游艺的脸,哄着,“谁都比不上你。”
游艺愉悦地仰起头,在温诚没忍住溢出来的笑声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脑袋又羞臊地往下垂了垂。
又一次因为跳棋输了的外婆气哼哼地推开郁文,正好看到站在门边和游艺话的温诚,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花!”
“噗!”
一旁的郁文听到这个称呼实在是没控制住,笑得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外婆……”游艺都不知道什么好。
反观‘花’本人反而最平静:“没事,我觉得挺好的。”
“而且花好听!”有人撑腰,外婆就更有底气了,看向温诚的时候笑得更开心,“花,你过来看!”
外婆手中那些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木盒——游艺有印象,搬新家的时候这个木盒就放在了衣柜最底层,在住进疗养院之后外婆就没再提起这个木盒,游艺也把它忘在了脑后。
却没想到外婆还一直记得这个。
在温诚走过去的时候外婆正准备把木盒的盖子开。不过在看到游艺和郁文都凑过来之后,她又连忙把盒子扣好抱紧。
“你们不许看!”外婆往温诚那边凑近了一些躲着。
“你才和……温诚认识了多久啊,”郁文故意不服气地,“就和他有秘密了?”
“哼!”还记得刚刚自己输棋的外婆不理他。
游艺上前跟着问:“我也不让看啊?”
看来假孙子和亲外孙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至少在面对亲外孙的时候外婆表情纠结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抱紧那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木盒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给花看。”
温诚这下是真的受宠若惊:“只给我看?”
“嗯!”外婆很坚定地点头。
“好吧,这是有了花之后,孙子和外孙都不重要了。”郁文叹口气,对游艺摆摆手,“咱俩识相点儿就出去,不耽误他俩认亲啊!”
游艺知道这是郁哥有话和他,虽然好奇外婆究竟要和温诚什么,那个宝贝盒子里又是些什么东西,但……反正撒撒娇温诚总会告诉他的。
……
外婆看到他们离开,并且还贴心地关上门,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把紧紧抱着的宝贝木盒拿出来,放在温诚手里,郑重开。
早在得此殊荣后,温诚对这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木盒的态度就严肃起来。眼看着就要揭开谜底,更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探头看去。
入眼就是一条褪色的淡红色枪缨。
外婆拿起这条枪缨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这是外公留下来的……以前还拿给辟邪。”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外婆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浅笑。
“不提这个了,”外婆把枪缨认真放到一边,拿起了下面那本边角有些发黄的相册,“你想不想看的照片?”
温诚微微瞪大眼睛,虽然没话,但抻着脖子使劲过去看的动作就证明了一切。
偶像包袱全无。
外婆也不卖关子,翻开相册第一张:“这是刚出生的时候,他出生的时候就比别家的孩子白净,当时拍照的师傅还他都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儿……”
照片上的婴儿闭着眼睛,整个人都被花里胡哨的大棉被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张白到透明的可爱脸蛋。
哪怕知道这不过是张老照片,温诚都不太敢用力去碰。
照片一张张翻着,那个可爱的婴儿也在一点点长大。温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他正在旁观游艺的童年,从一张张照片中填补了有关于这部分的空白。
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的外婆这时候却对每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记忆犹新:“……这张是五岁的时候了,你看,我就那时候比同龄人都要矮。”
照片中的男孩已经有了少年的雏形,穿着白衬衫和同学合影,站在最前排第一个。
“不过我们从前就比其他孩子乖,”外婆摸着照片上唇角带笑的男孩,怀念地,“别人家孩子都爬树掏鸟蛋的时候,就他自己乖乖坐在树下学习。我从前还担心我家这个外孙可别成了个书呆子,怕他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心情不好,那时候就总让郁子没事带他出去玩。”
“本来是想着让他能性格开朗活泼一些,结果他啊,却不知道怎么反而喜欢上了演戏。”
照片翻到了最后一页。
九岁的少年仍旧白得发光,正站在还没扩建的江京影视城门口,笑得开心。
外婆看着这张照片,手指有些发抖:“他那时候一直想拍戏,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角色,结果……”
“外婆。”温诚连忙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因为他知道后来因为外婆的失神,游艺被别人绑走,不仅错过了这个好不容易问到的角色,也在心理上受到了伤害。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的伤害在游艺心底早已痊愈,却在始终自责的外婆心中留下了一道狰狞地伤疤。
温诚担心外婆的身体状况,正准备出门去找游艺的时候,眼神无意间再次扫向照片,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
只听见温诚惊喜地低呼一声:“外婆,这张照片里面有我!”
眼眶都红了的外婆被他的声音唤醒,顺着温诚的指尖看去。
“外婆你看!”这样的巧合让温诚的声音中都带着兴奋,“我在这里……就那块大石头上,我好像还在看镜头呢!”
“在哪里啊?”外婆从一边的床头上拿过老花镜戴好,迟疑着问。
“就这个!”温诚点了点照片,“这个穿白衣服的!你认真看,肯定就是我!”
老花镜都快紧贴到照片上了,外婆才惊讶地“啊”一声。
老太太看了照片,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真的是你啊!”外婆都笑了,“真巧。”
是啊,温诚眼底含笑地看着这张照片,自己都没想到他和游艺的‘初遇’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永远记录下来。
“既然你们这么有缘,”外婆用从盒子的边角里拿出来一个被红布包裹着的物件,也没开,直接就塞到了温诚的怀里,“这个给你。”
“给我的?”
温诚诧异地看向外婆,在外婆点头确定中,才好奇地将红布一层层展开——
“你是第一次上门,”外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准备些红包。”
看着手中已经露出全貌的东西,温诚当场愣住。
“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游艺外公向我求婚的时候送给我的,你们就拿去换套合适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什么,不然刚才就让郁子帮忙换了。”
“我现在这个情况,就这么清醒一阵迷糊一阵的,有些话我怕我这次不,可能下一秒就忘了。”外婆拍了拍温诚的手,笑着,“我看得出来,特别特别喜欢你,把你当成是一朵被他放在心尖上的花。”
“所以我没让他留在这,怕他害羞。”外婆,“这孩儿也不知道是随谁,我们一家几代人就数他脸皮最薄。”
“是。”
温诚应和着,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哑的。
外婆好似没察觉:“他还动不动就哭,感动了激动了的,人家都笑啊叫啊,他反而就红了眼,成了只兔子。不过自己真难过受委屈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你要好好对我们。”外婆用力拍着他的手,“千万不要让他难过委屈。”
“我会的,”温诚认真地看着这个眼眶都红了的老太太——这个可能是游艺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您看着,我会对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