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下)
就在半刻前。
距离此地尚且有些距离的的平阳勾栏所上。
一轮月亮正照着今夜的满目街光, 上方最高处的楼阁隐约有丝弦和唱戏的声音, 间或伴着四面八方响起的掌声。
这三日, 一直都躲在这儿的某人正翘着腿像个逍遥闲人般在自斟自饮。
身后是一群酒客在寻欢作乐,耳朵里也响着曲子。
这人这身扮一看就身无分文,就只能在这儿倒在这儿耍无赖般的蹭曲听。
不过看样子, 这枕着手臂的模样也自在地很,这一身衣襟和扣子半敞开的皂衣, 一条长腿搁在栏杆上头晃来晃去的姿态就也没人敢上去拦他。
这人是谁,不用问也知道了。
和段鸮那头这两天还在衙门里天天上赶着天天查案,搜集证据的近况相比,他倒是真心安理得地在这儿躺着等着看结果如何了。
只不过,之前是找了个没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就这么呆着, 也不去管查案子的事了。
但要富察尔济这两天呆的这个地方也怪奇特的。
因这勾栏所尽头正对着城外的河坝, 松江和岳阳岭的方向。
但要,富察尔济在这儿像个闲人似的晃悠的同时, 也已经完全想通了那天在衙门中所看到的一切,倒也不是全部。
“所以, 那陈家的案子发生当天, 你们是真没见过有个孩子模样的坐上过轿子?”
昨日, 坐在城外那堆轿夫当中,富察尔济就是这么问那帮整日里替人抬脚的挑脚夫的。
“真没有,坐轿子的多是些老爷们,那天根本就没孩子坐过轿子,如果有, 我们就该记得有这么个人在。”
天天累得不行的轿夫们也这么用大碗喝着水如实相告了。
轿夫们那天根本没有孩子坐过轿子。
所以,河底一开始为什么会有轿子?双环又是怎么据被绑架,又最后被送回陈家的?
这一切,似乎都还差一些最关键的线索来证明这一切。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还真让他在这个过程中就这么把这其中隐藏的一个最关键的点给想通了,这一次,却是源于他不远处的那一幕。
原来,虽然平时鲜少有人注意这一点。
但从地理环境来,平阳县外的那个河坝与岳阳岭和松江是连贯着的,岳阳岭下就是松江,松江尽头就是那个最开始发现的河坝。
一旦有什么东西从岳阳岭下掉下去,河坝中的水流就会将其冲走,最后流入松江。
那顶轿子最开始被发现在河坝,上面又有孩子鞋子的蹬踹脚印,所以大家才误以为这件事和双环失踪有关。
但或许那顶轿子从头到尾和双环并没有关系。
它不是绑走双环的工具,而是送另一个人去往鬼门关的工具。
那个人是谁呢?
如无意外,就是此前一直失踪了的康举人。
因康举人曾经见过凶手真面目,所以事后凶手必定会将其灭口,成人不比孩童,留在家中尸体一久势必会很快被发现。
所以,为了制造康举人出门寻人喝酒的假象。
那顶轿子和康举人被凶手一起从岳阳岭推下去,又掉进地下的断崖,轿子被卡在了河坝底下,康举人的尸体则很有可能已经沉到松江去了,彻底毁尸灭迹了。
这之后,凶手才重新选择目标去往陈明堂家,并制造了轿子绑走了双环这一假象,也拖延了官府寻找到双环的时间。
这么一想,这起连环入室跟踪杀人案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可唯独还有个问题,就是那一开始轿子里孩童的绣鞋布料和脚印又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那不是双环的,为什么一开始轿子里会有这些孩子的鞋印?
这些脚印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还差最后一点点,富察尔济才能想通这个案子所有不同于常理的地方。
也只差这一点点,才能让他彻底想明白那个凶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那么做,所以暂时,这两天他才哪儿也不想去。
直到,身后地有个鬼祟的身影就这么一下倒在他旁边,又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就扰了他这份难得清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这儿的富察尔济才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也不看身边这人。
“你可让我好找,躲这儿干什么。”
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再一次神出鬼没的桂东林似乎总是能准确地找到别人的所在。
“我让你做的事做完了没有。”
听到这话睁开一只眼睛,一副睡在这露天之所上头的富察尔济也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回了他一句。
“做是做完了,但你私底下干这种好事别人也不知道啊,不过,那兰春莲和马凤凰都是命苦之人,你想事后做点好事也正常。”
“……”
“哎,不过,好了给钱才帮你干活,现在反倒要倒贴力气,亏我每次都记着咱们的同僚之情帮你递消息。”
“麻烦你分清主次,章佳阿桂,你是给朝廷干活的,是个正经官差,不是给我干活,不要有事没事就来祸害我们这种草民。”
闻言,富察尔济一点不客气地就就把他的真名揭穿了又给怼了回去。
“呸!你给我声点,你别以为你自己现在不给朝廷干活了,就可以这么猖狂啊,我可是知道你的底细的,而且随时可以去告诉官府你到底是谁啊。”
此前一直在平阳县以‘偷鸡摸狗’一业为生的桂东林,也就是章佳阿桂本人也桀桀地怪笑了起来。
“随便你,反正现在案子没破,除了这二两我也没钱了,你自己有钱不如借我点花花。”
富察尔济索性比他还猖狂不要脸的样子。
“哇,你这个不要脸的!朝廷要是现在还管我,我用得着在这儿和你耗么,而且,你没钱好端端地买这么多杨梅!这是要去送给谁哄人家高兴啊。”
一听这故意调侃的话,本还闭目养神中的某人顿时不吭声。
不过话虽这么,富察尔济的手边确实放着一篓新鲜水灵的杨梅。
这些杨梅是他自己掏钱买的。
买完之后他现在连听曲的钱都没了,只能躺在这儿白蹭别人的曲子听。
但要他想买来干嘛,连他自己其实都不清楚。
因为他只是昨天自己一个人白日里走到某处时,碰巧倒在一旁看到了一幕。
当时正有个老妇在卖杨梅,一个书生来急急忙忙买,又用布包着赶去了远处的,富察尔济远远见那处桥下站着个丫鬟,再远处茶水楼上还坐着半片裙角。
书生将买来的杨梅交给那丫鬟,自己却不上去,只在底下背对着茶楼对着那条近在咫尺河喊了几句话。
【“杨梅杨梅,不生我的气。”】
【“是我错了,现在就给你赔不是。”】
这话也不知道是给那些杨梅听的,还是给谁听的。
那闻言由丫鬟撑着伞,本还带着些闷闷不乐地倚靠在茶水铺楼上的姐收到那篓通红的杨梅后就低头不话了。书生抬头看了两眼,却也没再什么,或是做出什么其他举止,也低下头带着些含蓄温柔地自顾自跑了。
鬼使神差的,富察尔济之后就也买了杨梅。
等他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这样了,也是这么想着,从记忆中回到现实中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的富察尔济才若无其事地来了句。
“哪有什么人,路上随便买的,凡事不要想太多。”
“哟呵,是么。”
先前那松阳市井无赖‘桂东林’,也就是被躺在勾栏上的人称作阿桂的那个一脸狡诈相的家伙笑嘻嘻地凑过来作势要听。
“是,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给你的。”
私底下脾气也不怎么样的富察尔济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可是不关别人的事,在他的脑子里却印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这两天,他的眼睛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疼了,结果旁边有个人见他这样还来刺激他。
“是不是眼睛又疼了?”
桂东林看他这样就问了句。
“哎,照我看,你得的根本不是眼疾,是心病你懂么,从头到尾就是你自己在难为你自己。”
“有时候,咱们总得想想,一开始走上这条路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些命里的坎才能迈的过去,你也不至于一直这样逼迫自己。”
“但有时候,我也真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那么固执地想找些什么呢?”
这话里的道理谁都知道。
但从桂东林这种人嘴里出来,还是令一脸看不出喜怒的富察尔济沉默了,也是这时,二人正在平阳县上着话呢,底下那群商户突然乱起起来,还夹杂着些高呼声。
“诶,下面怎么乱起来了……啊?什么?约半刻前,官府找到了先前跟踪案的线索,正在那处拿人呢,一群人在那头呆了好久都没出来,怕是要见血了……”
就是这一句话,令方才人一直倒着不动的富察尔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开始像是无动于衷。
可等他朝下撇了眼,见远处浇注道和耀盛堂街接缝处的若干深巷真的乱糟糟的,大半夜连火把都点了起来,当真是出什么不太对劲的事了,也起身站了起来。
“诶,又走什么走,不是喝酒么。”
见状,桂东林有些奇了只问他。
“不想喝了,你自己喝吧。”
有个本还像个倚在勾栏之上的家伙一听到这话,却突然沉默了,又突然毫无醉意地翻身跨过眼前的酒楼栏杆朝下走去了。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落魄。
但这一刻,那道皂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却像是出鞘的钝刀一般突然染上了一丝不一样的桀骜。
“那你去哪儿啊。”
整日里都神出鬼没的桂东林一条胳膊搁在勾栏上挑挑眉支着手喊了句问他,却见那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家伙头也不回地冲自己挥挥手道,
“随便逛逛,看看星星。”
“还有,记得帮我把这些杨梅都带回去,别给我碰坏了,听懂了没有?”
……
城中这一头正闹的沸沸扬扬。
另一头,平阳的夜晚,一场惊险骇人的暗巷和街上的追凶还在继续,方才在耀盛堂家破门而出的那个黑影已从窗口直接撞开窗框跳出。
临逃跑前,他没能伤到那耀盛堂家的女主人。
因为这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官兵进去抓人的功夫已经掐好了,令他完全乱了阵脚,就先被团团围住了。
当时段鸮和潘二就站在院子外。
四面屋顶上都有人在监视着这一切,只等那屋内真有人潜入就一起动手。
而今夜平阳县官府围捕此人的这一番布局,也正来自段鸮本人。
因料到这样一个有作案惯癖的跟踪狂绝对会再次按捺不住心理因素出来作案。
为了能将人彻底拿住,他也是赌上一切将松阳府各处所有邸报中,再次藏入了一个常人发现不了的田产信息。
这一次,信息全部并非作假。
段鸮亲自将一切信息重新排列,耀盛堂家是真实存在的,他家的田产易主也是真实的存在的。
唯独里头那个‘夫人’并非耀盛堂家的那位夫人。
而是由平阳女监那头寻了个愿意帮忙的女管事过来乔装帮忙的。
这女管事瞧着身形单薄娇弱,却并非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也是方才和那凶徒正面对峙之时,她才能一下从‘弱势’中挣脱,又没落入这凶徒的手中。
此外,段鸮还令人在屋外用圆镜和蜡烛,折射出内堂一切,再将窗户上蒙上了两层宣纸。
这样,即便屋内无光,屋外却也可从窗户上看穿这一切,确保那替官府进去引诱那凶手出没的女管事的安全。
因这一遭,这前一夜,段鸮都没合眼。
他的脑子里像是织起了细细密密的反向捕捉那只黑色蜘蛛的网,只等这一切收网,再将其完全地抓住。
眼下,一群紧紧追在后头,却几乎要被甩开的带刀捕快明明方才将那个面孔上蒙着黑布巾的人的堵在了一处巷中。
这番天罗地网,这人也该是插翅难逃了。
但此人之狡诈凶狠,却也是十分罕见,他对周围环境不仅了如指掌,甚至还能利用四面街巷本身黑暗难以突围之势翻墙跃过。
这旧街之中本就弯弯绕绕,偏偏南街一带还有不少商户将些装着一包包砌墙土的竹筐散落着丢在拐角处,要是真让他跑出去,这人就是再难抓住了。
这等身手,倒是令他的身份一下子和先前所推测的能掌握阴符的从军者对上了号。
“呼呼……遭了,这,这人……怕真是个练家子,这不好抓啊,段鸮……你该怎么办啊!咱们的人快追不上了!”
这话,一路追过来半条命潘二嘴里也不得不爬在墙上来了一句。
此前,他和也从另一边赶到这里的段鸮也和这凶徒正面对上了。
三人连番缠斗间,伸出一只手揪住此人衣袖往前一拖的潘二往这人胸口划了一刀。
这人发狠狠踹了胖捕快一脚,当即就将他踢踹到了墙的另外一面,压垮了一排躲在那里的货物大包。
潘二痛的捂住肚子倒地不起。
“——你怎么样,潘二?”
见此情形,段鸮停下半步皱眉问了他一句,却见胖捕快皱着脸忍痛挥挥手道,
“没,没事,就是这王八羔子踢得老子半条命没了,咳……没,你和其他人快接着追吧段鸮!前面就是平阳河道了,让他跳进河道游走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这话,段鸮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这十五日,每个人都想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让真凶逃脱,那此案涉及的数条人命就真的要不明不白了。
这么想着,身披夜色的段鸮只面无表情地就一个扭头朝着那方向追去。
过程中,他和那人在巷子后的距离在越来越近。
他的眼睛深处,在这一刻一片漆黑,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里。
那一晚,同样是如此。
他在这五年来独自追寻着真相的路上,始终独自一人,坚信着能寻找到真凶,却最终没能挡下那砍在他脸上的一刀。
外头的火把已经点了起来,冲天的火光照亮半空,但与此同时,那凶徒却未曾有一丝放弃逃跑的意思。
这距离在一点点缩。
只差一步。
那凶徒的真面目就要暴露了。
偏偏,那一身黑衣的门面人见状一拳砸开上面套住旁边大包固定的铁锁,三两下扯住旁边的麻绳和一辆墙土车就砸向了身后追逐他的段鸮。
旁边竹竿和破筐子倒了一地。
见此情形的段鸮一脚踩着墙用胳膊勒住这人的脖子,将他拖拽着一个侧身撞倒在地。
与此同时,这人却怒吼了一声,又一抬手撞上了两人外侧的箱子。
那些木箱堆得极高,最高处还赫然是一箱巨大的上梁材料,这一下,使那头顶那个木箱险些就这样砸下来硬生生将段鸮的脖子砸断。
偏在这时,有个从街角另一头赶到,单手撑住外墙一下翻身过来的人却将这一下给强行挡了。
“——”
一声低呵响起的刹那,那人的反应却也极快地已经翻墙过来。
因为差半步,段鸮怕是头上也要被这东西砸的见阎王了。
那些沉甸甸的箱子‘碰’一下重重砸在周围地上和那人的肩上,身子前倾了下的对方也默默地给挨下了。
段鸮起初没反应过来,只被这人往身前带了一把,却听那救了他的人有点吃痛地嘶了下,才扶着自己已经明显挂彩流血的脑袋和脖子慢吞吞来了句。
“是我。”
明明是最简单直接的两个字,那个从身后及时出现一把将他拉到怀里,从耳边靠着他话的人却得有些沙哑。
他的嗓子压的低低的。
二人在这一刻凑得很近,身子挨着身子,呼吸和声音在彼此之间缠绕。
两个人的双眸都亮的厉害。
突然就这么冒出来,被砸的头破血流的那个人直直地看向段鸮的眼睛,也令段鸮对上了那蜡嘴鸟一般黯淡,却又固执地带着自由和放肆的眸子。
那一刻,好像谁都没来得及错开眼。
就仿佛,整个平阳满城的星火都在对方的眼底一般。
“怎么是你。”
一瞬间的顿住后就是这么一句话。
这话问的匆忙,但任凭这儿这么黑,脸上也都是汗的段鸮也看清楚了这人到底是谁。
半夜三更,两个人就这么巧地暗巷中一块捉拿凶手的时候撞上了。
因为富察尔济的出现帮段鸮挡那一下,这会儿额头上都是血。
这一下,要一点不痛肯定是假的,偏偏这人依旧一副不讲究的样子,拿手掌捂了下血糊糊的眼睛歪头嘶了下就看了眼段鸮道,
“不是我还是谁。”
“……”
“哪次不是我。”
这话的倒也没错。
自从段鸮遇上他开始,哪次不是他,每次也是他。
这让之前还因为一场‘私人矛盾’而拒绝搭理彼此的两个人一瞬间,又陷入了需要一起面对眼前这场‘危机’的局面。
也是这时,那方才同样被那些箱子砸到,正准备爬起来的蒙面凶手已是抄起一旁的一根木箱碎块就摇晃着站了起来。
这一刻,黑魆魆的巷子里有股隐藏的杀机。
见状,被堵在两人都知道接下来怕是还要有一番恶战才能拿住他。
富察尔济这一点不怕死的疯子竟还有心情突然转头问了段鸮一句。
“你吃杨梅么。”
“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段鸮着眯了眯眼睛。
啧,这人。
两个天生八字不合的人一开口还是这么火药味十足,但气氛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糟了。
偏偏一只手撑在墙上,看他又开始不客气地回敬自己才觉得有意思的富察尔济才歪歪头捏了下自己痛的要死的脖子又来了句。
“这就是真凶?”
“嗯。”
段鸮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那看来他这次的真面目要被揭穿了。”
“要不要比一比?”
富察尔济问道。
“那就再来比一次吧。”
这句哑谜完,两个不用明白,就能了解对方再什么的家伙也一起对上了这手上沾着数条人命的跟踪犯。
身后,平阳县的夜色中似有灯火升起。
一记简单利落却也有几分热血之气的击掌就这么清脆地响起。
一轮巨大的月亮挂在半空,在一切冥冥中犹如一段宿命的开始。
二人此后生平所走过的路或许还会许多。
但这一段,却是一段真正的开端,一曲永远的传奇,伴着这满城烈火冲开多年前积压于心头的旧怨遗憾。
此生,我将不再退后胆怯,只为保护着身后一轮明月。
长夜当空。
破晓就这样来临。
这一刻,这两个关系总是不对头,还整天互怼的家伙却也头一次在这一场惺惺相惜了。
耳边仿佛突然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在这一片血色中,对视了一眼的两人之身形如长空鹰击,雷霆之击令人完全措手不及中却也默契凶狠无比。
他们俩从来既是敌人,是对手,又是能把后背交托的搭档,这么想想,身后这个总是讨嫌的人倒也有些值得相信了起来。
“——啊!!”
一左一右就从两边一起攻向了这犯人。
那铁木箱下的地狱王本想挥起手中的箱子碎片,却已经被击中,一下摔出大半步,又砸在了那箱子前,他的半截带血的身子被一脚富察尔济狠狠踹在了墙上,也是这骨骼断裂的一声脆响,后头的另一个人已经跟上了。
“段鸮!”
这好像是这人第一次正经叫他的名字。
听到有个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睁开冰冷眼睛,同时身体动了的段鸮一个左右勾拳狠狠地那贼人退后半步。
接着,未等来人反应过来,他就又一拳砸在了对方的面颊骨上。
那人一嘴的血沫子被段鸮的狼狈吐出来。
从后头一起追逐到此缉凶的富察尔济见状配合着从后头一个抬腿扫过,将那人干脆绊倒在地上,接着二人这才一起扑上去一个勒脖子,另一个用官府镣铐拷手抓人。
这一番配合带起蜃意无双,似虎豹飞龙现形,于这黑暗中划开一道长明之灯,也将此前多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本来的面目真正展现了出来。
那么多年了。
每个日夜,他们都无法真正地面对过往和自己。
可那过往的那些事,真的是难以面对的也无非是自己心中的恐惧罢了。
到底什么是公堂正义,无非在这生死关头愿以命相搏,将手中力量化作捍卫那一分保护他人的勇气罢了。
【“因为,从一开始想要制止犯罪,就只是为了一个缘故。”】
【“为了能保护别人。”】
这一刻,脑子里竟闪过了这样一般的念头。
富察尔济额头都是冷汗,一抹血色自深刻桀骜的面颊骨淌下。他被划开的胸膛上沾着一身的雪,血珠子顺着结实宽厚的肩膀滑落胸腹肌肉上,和段鸮看上去不相上下。
他的眉宇间有着浓重的凶煞气,却迟迟不发,只将一只汗津津的手掌擦拭了下,又对着那暗处的人一下迎了上去。
电闪雷鸣间,那外头嘈杂声,已经被官府团团围住,今夜二人合力踹倒在地。
并一把拿起镣铐反手拷住抵在墙边的真凶彻底伏法,擦了下嘴角的富察尔济一手摘下他脸上的那个黑色布套,又见趴在地上那人的一张刀疤脸赫然间就露了出来。
这人正是那平阳连环跟踪案的真凶——地狱王!
这张瞬间暴露的真实面目,也正是那罪犯郭木卜是也!
作者有话要: 今天有7000+~
章佳阿桂是谁,大家应该都知道,哈哈,不要代入百度百科上的那个伯伯,咱们这是半架空,这里还是个年轻人哦~
另,昨天听了首歌,觉得和本文的主题很符合。
叫《书人》,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听听!跟踪狂已经抓住,现在就是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要揭示的时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