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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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 子时。

    已令人将上下出入堡垒的地形图,包括拆除牢门等措施都准备好的巴尔图就已经提前去带段鸮看过了他们位于囚牢顶层的那个秘密囚室。

    当这个埋藏在监狱通风口内里的旧时堡垒金库大门被缓缓开的那一霎那, 照亮了一道进入这里观看货物的段鸮的双眸,和他被映衬成金色的双眼。

    在他眼底出现的是,极为震撼,渗人也不可思议的一个秘密的犯罪巢穴。

    视线所及, 除了里面一个个脱去了囚服在赤膊进行一块块熟练无比的模板铸钱的巴尔图手下们。

    用死囚的身份进入无人会怀疑他们的牢房, 进行假币制作——这真的是个天衣无缝的犯罪计划。

    除了人, 里面是满满当当沿着这秘密囚室顶端垒好的, 用一张张白色封条压着的实木箱子。

    地上和铁皮顶上,是用一根根竹管接通, 用以最后使铜钱降温塑形而流淌着的蒸馏水。

    水滴顺着墙壁落下, 而大部分无用的渣滓和苦水就这样顺着堡垒边缘的管道排了出去,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流进了旁边的农耕地里。

    因为掺了重金属物质的苦水不断浇灌那些农地。

    致使那些地无论播种什么都难以生长,这也是为什么犯人们总那些烂地长不出庄稼的缘故。

    从蒸馏,版,炼铜,铸钱的每一个环节。

    每一日从槽口进新鲜入太平府的铜勺和铝勺,到夜晚就会被运到这儿来完成第一步的高温溶解, 在固定的钱币模板中完成新的淬炼和铸造。

    每一个步骤都由巴尔图手下这帮白天看着日日吃酒赌钱,其实专门作为死囚进入牢房进行铸钱工作的‘犯人’完成。

    至于最终装箱并上成品批文字条安全运出的这一个个箱子。

    则自上而下以生铁格子的形式, 将整个监牢通道口塞满,封条是一行熟悉的朱笔批文‘太平府监牢十三日’,明这就是今日这里所造的货物, 而在这些部分还没合上的箱内,则是令巴尔图和段鸮眼底都被染上金铜色的康熙通宝——也就是,罗汉钱。

    这些一块块被手下们用菜油擦拭后,完全造旧的假铜钱砸在地上的发出的声响。

    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汪洋潮水声,流通于世的真钱,即将被这些以假乱真的假钱替换,可却无人知晓。

    这一刻,段鸮看不出来这一整个二层秘密囚室内部具体生产了多少即将流入民间的假钱,但是代入本朝物价。

    这批完全不能计算数量的铜钱背后所隐藏的利益链条具体有多大就相当骇人了。

    因如果段鸮没计算错误,当年世祖年不仗时,四个铜钱即能买一斤白米,一两银便可换一千铜钱。

    本朝规定,历任帝王所铸银钱流于后世皆可通用,但实际世宗年间所铸的康熙通宝一直是比现在流通于世的铸钱值钱的,为何会产生这样货币之间的价值高低,就是因为每一代通宝的实际含铜量和重量不同。

    开采出来的铜较之铝和铅更昂贵,含铜量高的通宝就之前,所以铸造假康熙通宝所谋取的利益也就最为高昂。

    随后,巴尔图却很慷慨地告诉了他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这里的假罗汉钱,加上我们从原本的铜板所第一次溶解出来的铜,放到外头可换大约一千四百六十万两白银。”

    巴尔图面露流露贪婪地同他不无自信地开口道。

    “一千四百六十万两白银?”

    站立在这个秘密工厂内,不由得望向眯着眼睛更远处的段鸮表现出对这个数字的怀疑。

    “怎么,不信?”

    “这还只是个我们粗略计算的数目,只要能从太平府这个源头监牢流出去,这批假铜板不过半月就可流入大江南北,因真假难辨,当铺和官方铸钱局都会照收不误,佃户,商人将其运用于世,很快铜板和银子之间的兑换市场就会彻底乱套,到时候真假钱谁也分辨不出,最终受益的只有我们。”

    “我们能赚比这些铜板高于几万,几十万倍的银两,再换成银票和粮食,只要能将这些假罗汉钱和铸造模板安全地运出去,金银只会源源不断,四百六十万白银甚至可以再翻四倍,五倍。”

    这一句话,的猖狂无比,可一旁听着的段鸮深知并非是假话。

    在这假罗汉钱背后隐藏的黑暗和阴谋,远远要大于假钱本身所造成的影响要大,在原本的活水中注入死水,害死的不止是喝水之人,还有水中一切赖以生存的源头。

    关于巴尔图为什么能掌握太平府监牢从四层到顶层所有的通道口,并将在这里在五年间一点点反向输送自己的人,并最终完成了这大批量的假钱铸造。

    事后,段鸮也终于是得知了一个明确答案。

    因为心狠手辣如巴尔图这一伙人竟然早早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而这个来歹毒的办法——竟就和此前线人来监牢里前一次告知过他的,司马准他们在监牢之外也在调查的一件遗留案子有关。

    “还认识她吗?”

    “听那几晚你都很尽兴,你可是头一个沾手她的,我们之前可都没来得及碰她,也算是我对你的优待了。”

    当下将段鸮领到囚室之外,又令手下将一道铁门开,望向里面巴尔图有些恶意地笑了,在他手指所指向的地方。

    那是一个被锁住双脚,不言不语昏迷着蜷缩在囚室角落,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亵衣,其余身体不着寸缕的妙龄少女。

    这显然是一个人质。

    目及之处,她的嘴唇苍白,梳着还未出嫁的发辫,不仅是身受这伙恶徒长期囚禁,面孔腿和脖子上都是被殴的伤。

    而回忆起上次看见她,这个被非法拘禁在此的少女还是被巴尔图装在麻袋里送到了自己手边,当时还未想透这一层的段鸮却也在一瞬间依稀猜到她到底是谁了。

    “这就是太平府监牢总领文绥的女儿,十五日那一夜她会一并被我们带出监牢。”

    “两月前我们就已将她劫了来,又扣押在了这儿,连官府都一直不知晓她具体的下落。”

    “因她一直在牢里被关在牢房里,谁也找不到,她阿玛为了救她,只能一直听令于我们,所以十五日清监日,牢门和城门自会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个丫头,和她那个知道了太多事的阿玛到时候就由你来解决,那这世上就没人能拦得住我们了。”

    “听懂了没,段鸮?”

    当晚,太平府监牢,两边黑漆漆的囚室内都暗着光。

    一个人回到了囚室的段鸮不清楚在对面那个黑漆漆的牢房内在干什么,但他自己却是有些睡不着。

    在他的手边,是方才回牢房前他在槽口收到的连日来的最后一封自四五日以来唯一的一个回信。

    拆开的纸团上的数字,和外侧囚室上挂着的那个木漏斗上的刻度做对比的话,到下一个天色黑下来,将纸团递给他的有个人,还有现在狱外也接到消息的那一边行动组就会一起行动。

    就如同巴尔图这伙人的秘密谋划一般。

    眼下太平府监牢之外也正张开着一张反向面对蜘蛛的天罗地网。

    人质的性命安全。

    铸钱模板和那些假钱。

    以及最至关重要的密率和约率。

    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即将进行着的生死缉凶进行着一场提前预热的两方博弈。

    ——七个时辰。

    七个时辰后,就是接下来这场逃狱杀监暴动和官府反向捕捉正式拉开帷幕的时间。

    监牢内,一片漆黑冰冷,前路尚且有些未知。

    可不知道为什么,眯着双眼,从刚才起就一直捏着某张纸团在看的段鸮却似乎并不徘徊,反而有一种不出不出的冷静和坚定。

    因就在那个紧接着就要被毁掉的纸团的背后。

    另有个数字之后的一个字的后缀。

    ‘喵’。

    当段鸮方才开看到最后时,正看到那一个字,可就是这简单却又令人一下轻松起来的一个字,令他在这一夜来临前都难得能闭上眼睛休息了半刻。

    而就在背对墙面倒着的段鸮一墙之隔的这一头,有个半个身子都躺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身影在轻轻地往嘴里为谁而哼唱着什么。

    这一刻,囚室内大半夜不睡的某人的面容锋芒毕露,像变了个人。

    深刻而浓重的眉眼映衬着一黑一灰两只眼睛亮的像光一般。

    衣襟敞开两颗扣子,额头和鼻梁交汇处有着看破世间险恶的无畏,卷曲散落的一缕发丝垂在耳侧,一根长长的辫子搭在他的半边肩膀上。

    在他的手掌中,抓着一块黑穗子玉,正面是镇国奉恩四字,而在反面则只一个单独刻着的字。

    ‘玉’。

    只是歌这种东西,总是对着某个人唱了一次就忘不掉的。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人知道。

    但两支一模一样的歌儿好像就这样响在不同的人的心上。

    黑暗中,一切尚且未知,谁也不知道‘蜘蛛’这一次又隐藏在何处。

    “——,——”

    ——谜题正在揭开。

    ……

    十五日。

    夜。

    酉时一刻

    当夜刮了极大的风,外头乌鸦一股脑聚集在堡垒顶上,叫声搅得人心声不宁。

    此刻已是天色渐黑。

    被生铁皮包裹的围墙和农耕地内一片昏暗,看不清一抹淡白色的雾气之后是否潜藏着什么杀机。

    大多数已在牢房里闭上眼睛的普通犯人,和在堡垒上方瞭望台上巡逻的狱卒们也不知即将发生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阴谋和逃杀。

    透过外部平行向囚室内的一步步窥探,一副荒诞混乱的囚牢众生相正在这个夜里静悄悄地发生。

    人嗓子里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唯有人扭动变形的嘴和肢体动作在视角中如同动物一样被放大。

    四层内,如鼠类蚂蚁一般寄居在一个个方形牢房的杀婴蔡王六之流,或是蜷缩在泥土床上呼呼大睡,间或在集体牢房中半死不活地仰躺着唱曲。

    三层内,如鬣狗般凶恶的狱卒们无所事事,夜半三更笑嘻嘻地围拢在一起赌钱吃钱,却连基本的外部巡逻都不做。

    二层内,本该如往常一样热闹的集中牢房内却光线黑压压的,四面无人,空气中有一丝怪异和沉默,像是一夜之间人都跑了一般。

    “——!”

    最中央,挂着一个兽形锁头,阻隔着四层牢房的铁栅栏被风刮得一抖一抖的。

    ——四层的犯人们还在无知无觉酣睡。

    阴影之中,有类似人的脚步声在不知名地方传来,却又怪异地消散。

    ——三层狱卒们还在拍桌子大笑吃酒。

    最当中,挂满了刑具的墙上,一个往下滴着水的木漏斗‘滴答滴答’直到酉时三刻的刻度被滴满。

    漏斗边缘有细的水流跟着从墙壁溢出流淌到地上,水声成了牢房唯一的动静,四面突然静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石破天惊的爆炸声就‘碰——’一下响了起来。

    这伴随着强烈粉尘飞溅起来的爆炸,最初来源于二层边缘地带的叁拾柒号牢房东侧。

    用以防范二层犯人们逃出的铁栅栏门首当其冲地从里头被暴力轰开,又像是撕碎一张早就最脆弱的宣纸般直接断裂着倒在地上。

    先是四五双从黑暗处提着沉甸甸实木箱子的黑影从里头堂而皇之地出来,然后后头的人也一起跟了上来。

    这一群人足有快三十人,还不包括已从暗道去往底下的。

    每个人都蒙着一块黑色布巾,换下了囚服,只露出一双凶狠狠的眼睛,还有手背上已经不再掩饰的花背青蛛纹身。

    领头的可以看出来是两个发毛辫子有点泛黄的手。

    分别是巴尔图之前的四分六,和五分五。

    而伴随着这伙黑布巾下的影子以堂而皇之的姿态直接离开穿墙凿壁离开眼前的囚室,下方伴随着石灰从墙上滑落,也已意识到有所不对的狱卒们却也是迎来了一波‘黑布巾’的人的攻击。

    最先受害的,就是底下的三层。

    因在那群喝多了的狱卒反应过来,又面色大变想要拿起墙上的刑具佩刀之前,一个带头的黑影,和一把从身后抵上他们脑门的遂发枪就这么出现了。

    这黑影,可隐约看出他具体是谁。

    因在他的身上,还可以看出那只还没褪去的林中虎纹身。

    领命过来解决掉这帮碍事的狱卒们的段鸮对此并不想什么,只将面孔隐藏在冰冷的黑暗中,就透过黑布巾冷冷地歪了下头威胁道。

    “让开,我们要出去。”

    “……你,你们是谁!你们他娘的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太平府监牢!难不成还想逃狱不成!”

    其中一个瘦条条,之前还拿过巴尔图好处的红黑色衣着的狱卒见状冷不丁壮着胆子上来了一句,可未等他完话,一下举着燧发枪的就直接用枪口对准了他起来。

    “碰——”

    又是一声火膛撞击弹药发出的剧烈枪响。

    那个之前几次三番出现过的年轻狱卒背对着身配合地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血液瞬间污浊了地面,其他胆都骇破了的狱卒们见状都吓惨了,只抱着头像是丢了魂的死人一般就掏出钥匙任由这伙逃狱的恶徒们摆布了。

    段鸮就这么一上来就直接‘解决’掉了一个狱卒。

    其余的蜘蛛们见状也信了这家伙怕是真是个亡命之徒了,所以当随后,段鸮将手里那把燧发枪举着,又扭头指了指底下才对他们来了句。

    “去底下四层,解决其他犯人和那个傅尔济时。”这伙‘蜘蛛’也一块跟上了。

    酉时二刻

    四层上下,此刻也乱了套。

    因为那帮意识到牢狱中有变的犯人们一个个都还被关在囚室里无法逃脱,所以只能疯狂陷入恐惧地不停拍门。

    这帮人死或者不死。

    都对他们今夜的逃离毫无价值,但现在段鸮必须先去‘解决’的一个人却还在四层。

    也是等到了底下,伴着挥手示意其他人将最西侧的某间牢房一起围住,未等段鸮和其他逃狱者将里头某个人堵住,一道突然从里面举着把铜勺子的手就闯入了所有人视线。

    那人依稀是个黑影。

    跑出来时候也用块黑布巾蒙着脸,身手还异常了得。

    他夺路而逃时,四层已是被一群逃狱犯人围捕,但这人在和门口的段鸮正面迎击之后,竟还能身手惊人地一脚踹上来,直接就他们的步调乱就向着四层走廊逃跑。

    用胳膊格挡了一下段鸮见状似是意识到他要逃,直接放出冷枪。

    但却落了空,那人离去时依稀扭头看了他一眼,如同鬼魅黑影一般直接穿过牢门逃出,身后还隐约可见一根长长的辫子被风带起。

    段鸮和其他逃狱者见状都有些始料未及,但下一秒,唯一看清楚那人的脸,并且和他对视的段鸮却已开了口。

    “是那个傅尔济跑了,我现在去杀了他。”

    “是傅尔济吗?我刚刚没看清楚他的脸。”

    后头的某一个跟随着他的蜘蛛组织逃狱者心生怀疑。

    “没错,就是他,他的脸,我化成灰我都认识,而且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老鹰纹身。”

    段鸮这言之凿凿的话一完,周围也无人继续质疑了,因恐生祸端,若是让这个‘傅尔济’逃了泄露了他们的计划才是今晚真正的后患,所以直接从四层包抄灭口,这伙蜘蛛组织成员连同段鸮就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人包围了。

    好在,此人虽有点本事。

    却也未能在今晚的情形下逃出更远。

    因为大约二三百步之后,他就被今晚没算留活口的段鸮从后头追上,二人的身形一时间如疾风一般穿行而过监牢,并在对方即将直接闯破堡垒下方铁窗框的刹那瞬间迎击上。

    段鸮一脚踢上对方结实的后背。

    那个逃跑中的‘傅尔济’一下被踹翻在地,用自己的拳头就对着段鸮的脖颈和头部来了两拳,段鸮见此背抵着地面恶狠狠撞了他一下,见对方翻身推开他再次爬起来想逃,却直接将手中燧发枪对准那爬上窗户的黑影背部就扣下了火药膛。

    “碰——”

    火光冲击着段鸮的脸,也相应地射中了对方。

    那明显吃痛地捂着胸口的黑影应声被火药的冲击力撞出窗框,掉下去时还有血迹溅在了段鸮脸上和周围地上。

    其余蜘蛛组织的成员见状赶忙下去查看。

    却见夜色下方血色笼罩,那具‘尸体’已坠落下来,也是这时候,用手抹了把脸上血迹的段鸮才冷冷开口道。

    “他死了,我用枪膛对准他的心脏了,可以了,告诉四分六他们,和巴爷带上货和马车一起正式砸开牢门撤出去,文绥还在狱外的交易地点等我们。”

    “好。”

    这话音落下,进行暴力逃狱的这一伙人已是跟随段鸮转身离开。

    段鸮最后走时没回头看,但大约半刻之后,伴随着下方四分六他们一早准备好的马车响起马的叫声,扛着一口口实木总共约六十七名犯人就这么从已经被血色笼罩的太平府监牢逃之夭夭了。

    戌时二刻

    分作三波,其中一辆坐着巴尔图,四分六,段鸮和数位蜘蛛组织成员,携带着那名人质——即太平府牢头总领文绥的女儿前往太平府主城东大门。

    车内人一手撩开马车帘时,露出的是探出头来的四分六的脸。

    这是一处面朝城门的主马车道。

    因远离官道,这个时辰除了些街头百姓已无人会来扰他们的具体货物交易。

    五分五等人此刻正赶往距离太平府运河码头附近。

    他们约定好,等半刻之后,来赎女儿的文绥的车马出现,在车上的段鸮就直接出手,一枪干掉这对父女,然后将巴尔图之前留在文绥那里的模板取走迅速逃离。

    但伴随着沿街街道的亮起,今晚主城内的灯火似乎有些过分地亮和闹腾了。

    里外,是数圈茶楼在这个时辰都有醉酒客人在闹事,还有人在拉架,远远地,坐在马车里的巴尔图听着这对面茶楼传来的动静也有些烦躁。

    “为什么还没人来,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巴爷这都要等的着急了。”

    四分六在面无表情,押着那个人质坐在他侧后方的段鸮面前朝脚边啐了口唾沫,又禁不住心谨慎拿起手里的遂发枪往外看了一眼。

    “……”

    对此,三人一起在这车里等着人出现的段鸮一语不发。

    可就在半刻后,在早已不耐烦巴尔图明显暴躁地都快骂人直接杀了那车上的人质时,隐约在夜色中一辆明摆着有些眼熟的马车就这样出现了。

    是文绥的车。

    这让直勾勾盯着远处的巴尔图当即露出了怒火平息下去的表情。

    紧接着,他这才无声地挥了下手,又示意段鸮领着人下车去往对面和文绥交易的车前。

    对此,段鸮默不作声。

    一只手抱起那始终昏迷不醒的姑娘,就下了马车迎着那远处的马车缓缓地走了上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对面那辆所谓的‘文绥’的车内,隐约有一双靴子脚露了出来,一直盯着对面这一举一动的巴尔图隐约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下一秒,这耳朵下方那只黑色蜘蛛抖动了下的恶徒突然瞳孔收缩,又朝上方大喊了一声。

    “等等——”

    巴尔图这句话出口时,时机已经是晚了。

    戌时三刻

    手里还劫持着那名女人质的段鸮毫无预兆地一扭动手中的遂发枪对准了巴尔图来了一下,又带着那女子和车上的文绥就趁势离开现场。

    后头面对他临阵倒戈的一伙蜘蛛组织成员当即脸色一震,意识到不对朝茶楼上看,却见数十名捕快已从上方一起跳下来,又将这里团团包围住了。

    在这乱象中,一声怒吼“太平府官府!所有匪徒立刻下来!”就这样传来。

    可见状侥幸躲过的巴尔图却并未服从,而是直接阴沉暴怒地怒吼了一声‘段鸮——’就直接抽出自己手中的一把燧发枪迎了上去。

    “碰——”

    枪声彻底响彻太平府的夜空。

    这下,乱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