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第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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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40年

    顺天

    这一夜, 伴着满城的彩花和礼炮声飘洒着落下到地面和车马道上帷幕, 顺天府‘飞车’案到此可算是成功告破了。

    隐藏在顺天府多年, 以袁家庄石灰窑为据点制作气体, 伺机袭击被抓捕归案, 一整晚上, 不整个顺天府都陷入一场莫大的四方混战。

    光是南军机和海东青一遭破天荒的配合合作就是过去少有了。

    好在, 受了伤, 却到底撑到了最后一刻銮仪卫和傅恒那头最终顺利维护了道路秩序。

    郊劳所那边最初被劫持惊吓到的官员和藏使也由达哈苏和长龄安全善后了, 沿途部分受袭百姓只传着有人曾亲眼见到了段玉衡, 却也无人可以证实这法。

    但最终, 当一场鼓舞结束的刹那,伴着头顶烟花, 缓缓坐在銮驾中。

    伴着头顶礼花中进入内城的五世活佛罗桑益西贝桑布从头到尾并未受到任何罪犯的近身威胁, 一次成功地外交活动得到了全城的安保解决。

    这就是此番下来最好的结果了。

    后续,入藏外交事宜将交给朝堂和礼部, 銮仪卫,南军机和海东青本身的工作到此已是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十日到十五日。

    傅玉和段鸮在这一夜后也彻底进入了案子最繁忙也最重要的阶段。

    因除却他们在袁家庄石灰窑逮捕的那一名黑衣接引人。

    之后在广场庆典和另两处的这些‘蜘蛛’成员具体是如何混入这一重要外交场合的也成了一个谜题。但那名一开始在袁家庄被捕的黑衣接引人之后的口供却给他们提供了一份方向。

    一个始终在此案缺少身影的人,成了他们接下来要追寻的主要, 也是在一番口供比对后。

    一个十分特别的人出现了。

    在此之前,段鸮对于五猪人案是有着他独有的亲身经历的发言权的,而在这五猪人案中,最重要的一个抓捕这些罪犯的证据,就在于他们都具有一个特点。

    世宗十三年是乙卯年,也就是兔年。

    所以这一年中, 按照他们作案时所暴露的身形,其中最的那个犯罪者应该也有二十岁,而最大的那个已经六十八了。

    虽然猪人案并非每次都是五个人准时出现,而更多的是一种团伙分工,由每个猪人担任的职责分工,但那个岁数最大的年老犯罪者,具体是什么来路到现在都未曾有人清楚。

    而在此基础上,南军机和海东青两边真正锁定的那个人,正是一直以来都在顺天府,甚至在南军机偏所担任着官员——于东来。

    于东来。

    六十岁。

    五年前,他正是五十六岁。

    他本为圣祖六十年进士出身,在世宗在世时候,他并未受到太多重用,但正如他一直以来都在顺天府扮演着一个极不不起眼的角色,每每在关键时刻却也从未最终,这个人却一直以绝妙的伪装隐藏在顺天府。

    因他身上的踪迹本就太过可疑,所以在此期间,三方也在密切地留意着在事发后,此人的一举一动,而不出所料,袁家庄石灰窑被围捕的当夜,此人就想连夜逃出顺天府。

    当他被正式抓捕归案的那一刻,此人正是准备携带行李出入大清门,奈何当时海东青和南军机的人已是找上

    “啊啊!我不是!休要抓我!我不是什么‘蜘蛛’!”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抓不得我!我什么也没做!”

    披头散发试图逃脱追捕间,这个面容显现出朽木般枯萎的六十岁老官员却是一下子跌下马车,在跌下来的那一刻,他一直掩在衣袖下的一双烂手却是彻底暴露了出来。

    常年协助那伙人一起制造气体。

    便是此人年岁已老,却也最终被那些有毒气体摧残成了一双毒辣之手,这就是他如何也逃不出顺天,逃脱不了抓捕的最好证据,也是至此,

    ‘第四只蜘蛛’,即一直躲藏在顺天府,化身为官员中一分子的于东来和他的一众手下才全部被捉拿归案了。

    二十日。

    一匹黑马和一辆马车各自分两边大道缓缓地驶进内城,他们去的方向并不相同,黑马是去往近郊,马车却是驶往内城,马车上人未见身影,但车上依稀有一些收拾妥当的布衣和一本书。

    一路,顺天府已染上冬日的颜色。

    当马车‘踏踏’一下下,穿过皇城大道。

    不远处,南军机偏所正门口有人影停在那儿,所有人未作声,都知道,今日有一个人将重新出现在这里,已被清扫过后的达哈苏,图里琛等人都身着南军机服制在大门口台阶等着一个人。

    远处,一片枯黄的落叶掉落在行道上。

    直到车轮滚过脚下的浅黄色砖石面,仿佛一朝回到了那一年,那辆破旧的马车在众人身后停下,并引得所有人向后带着一种莫名的注视看着一个人撩开帘子走了下来。

    他身穿一身锦鸡补子朝服,内里是白色内衬,面如江河,双眸沉寂,比这宫墙上的辛夷坞都要磊落潇洒,他的外腰上是一块黑穗子玉佩,黑靴却是干净而朴素,等得了这天子朝堂。

    这人曾扬名天下。

    却也在光芒陨落后发誓有朝一日要回来。

    五年前,未曾有人想到在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将自己毕生的誓言完整兑现。

    但这一刻,图里琛,达哈苏和身后所有南军机同僚却是一起向那来人弯腰行了尊重,却也正式无比的同僚之间的一个礼。

    这一礼。

    是时隔五年后最隆重,最珍重的迎接。

    亦是所有人这一刻发自内心,所想要对眼前这一位所想表达最大的尊重和钦佩。

    【“我要在这顺天卷土重来。”】

    【“我要这世上最好最多的。”】

    【“我要这世上的人自此都知我段玉衡的大名,我要名扬天下这,在这皇城之中一步步走到那最高处,这便是我的抱负,这便是我的志向。”】

    ——“南军机,段玉衡。”

    “今日终于是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二十五日。

    一件令整个皇城再度燃起了别样喧嚣的事发生了。

    冬雪,今年冬天的一场雪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来到了。

    数日来,二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但好在,一切却也和他们想的差不多,不过算起来,他们俩这两天也不算没见面,因富察大少爷虽然一旦回去报道,就开始玩消失。

    但在此期间,却有只通体雪白,唯有几根羽毛的老鹰开始时不时地半夜找上段军机。

    这鹰,不,段鸮都知道是谁的。

    但某人却乐此不疲,在二人忙碌中夜不忘借着这只海东青聊些有的没的,也是,好不容易赶上今夜,夜半三更,二人却是终于能在这偌大的顺天府的见上一面了。

    这段时间,他们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理想和志向,终于战胜了一切回到了顺天府。

    但关乎于二人自己的某件事却好像还没尘埃落定。

    有一个答案,似乎还需要确定一下。

    尽管他们都不着急。

    但来,今夜是二十五。

    关于这一点,两个人都知道,但二人却又都冥冥之中没提,不提不是装糊涂,只是过往他们俩好像都没有某个习惯,等今晚碰上面,一块坐在雪地前的两个人像是调皮多动的少年人一样各抓了把雪扔对方。

    “你有病?”

    嘴角忍不住上翘,段鸮见状躲了一下。

    “是啊,我有病,你不是自己也玩的很开心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行,你现在就来试试!”

    嘴角上带着笑的傅玉扔了段鸮一下就想躲,谁料段鸮这个缺德的人也不遑多让,直接一上手就往他脖子塞。

    两个长手长腿,身材挺拔的大帅哥,却就这么活生生对这个游戏玩上瘾了,不仅就这么在雪地前被对方砸的一头一脸,衣服和鞋子都湿了,却好像两个傻子似的嘴角藏不住的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好像是第二次了。

    这两个从来都活的比谁都明白冷漠的大笨蛋只要碰到一块,就开始变得幼稚无聊的要死,但也只有两个人碰到一起,就连像孩子一样玩雪都变成了天底下最开心最有趣的事。

    “八方尔济,您真是一位人中豪杰。”

    “段军机,您才是一位兖州君子。”

    “您也很有钱多金,英俊潇洒。”

    “不,比不上您,官职高人品好谁都夸你。”

    这两个话都因为刚刚露天雪仗而喘着气,做人一向臭屁的家伙这一次的互相表扬吹捧气氛莫名还挺好笑的。

    这么多天下来,其实他们俩一直各自都挺忙的,但是一朝碰到一起却仿佛也有不完的话,也是这时,见那只白灰色的鹰又一次出现在二人面前,段鸮才来了句道,

    “这是什么?”

    “哦,我以前没和你介绍过么,这时我阿玛以前养的鹰,他走了之后这鹰就被我养大了。”

    傅玉望着远处回答道。

    “这也是我人生中的唯一一只鹰,以后应该会陪我到死。”

    “他的名字叫不夜侯。”

    “不夜候,就是永远不用等候夜晚,永远都是光明,现在已经是已经冬天了,他也要换上羽毛,迎接新的一年了。”

    不夜侯。

    像是感觉到段鸮在心里叫自己的名字。

    那眼睛锐利锋芒毕露,通体羽毛呈白色的,夹杂着数片黑色点缀的海东青也嘶哑着在他手臂上叫了一声。

    “段鸮。”

    好像每次傅玉这么叫他。

    后面都会有一件格外正经的事。

    富察傅玉是这世上看着最没心没肺,却也实实在在最懂段鸮的人。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某人就这么扭过脸,用他那种只要正经一点就帅惨了的死人脸,用那个特别挺的少爷鼻子冲着段鸮,并一种很特别磁性的语调凑过来开口道。

    “这是海东青在这世上致南军机的第一份的情信。”

    “我知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放在不嘴上不像你我的为人,但有些话,我却也想写于纸上,即便有朝一日,你我不在一处了,也能时时想起。”

    “你想听一听吗?”

    这种东西,还从没来没有人给段鸮写过。

    段鸮没办法自己不想听。

    事实上,傅玉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他总是能明白段鸮所思所想,然后,在这样的四目相对间,眼前这个人就这么轻轻地,像是捧着自己的心要给段鸮一般地开了口。

    【“段鸮亲启。”】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珍重地唤你的名字。”】

    【“因为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还不是其他人眼中的段玉衡,所以时至今日,我依旧只想把你最纯粹的称呼为段鸮。”】

    【“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想了,你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段鸮,我想无数次赞赏你,又总觉得你我之间不必,但实在的,段鸮,你这个人在我心里,真的很了不起。”】

    【“你是一个让我渐渐明白,能和你认识,成为你的对手,是件多么荣幸的事的人。”】

    【“富察傅玉这个人在这世上活了多年,却是孤独的,以前我总觉得这种孤独是一个人独行于天下中必须的,唯有让自己的心变得冷酷起来,摒弃那些软弱想法,才能够看清楚许多事,我把自己的心丢弃在少年时,让你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无心之人,我以为自己就不会有悲喜,痛苦,软弱,可我到底是错了。”】

    【“我也会痛苦,也会软弱,也会孤独,有无数次,其实我是差点撑不下去的,可每到这种时候,那种快把我逼疯的痛却又在提醒着我,我是孤身一人的。”】

    【“富察傅玉要是彻底认输,或者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凭着这个,我坚持了很多年。”】

    【“段鸮,你或许不信,是你把傅玉从一个满身鲜血的无心之人,拉回了这个世道人间,你就是他胸膛里现在揣着一颗完整而滚烫的心脏。”】

    【“你是段鸮。”】

    【“你天生属于江山,有江山之外的理想,你也天生属于天下,亦有天下之外的志向。”】

    【“我有的,你都有,正因此如此,我很感激你代替了我失去的那只眼睛,也让我看到了那么多一度以为再也看不见的光明。”】

    【“若是没有你,我或许不会看到从前没有的风景,你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光明,段鸮。”】

    【“你和我皆是凡人,于这世上不过尔尔百年。”】

    【“但若你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段鸮。”】

    【“我们就这样从此,互相成就,互相扶持,一直这么走下去。”】

    【“就像有一句话的那样,我用世间的路,倒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正如月亮回到湖心,野鹤奔向闲云,我步入你,然后,一场大雪便封住所有人的嘴。”】

    【“若是此刻我在能和少年时的我自己上一句话,我定会告诉自己,有朝一日快点祈求山田吧,那里有当今世上最繁华昌盛的山河天下,还有一个叫段鸮的人在等着他。”】

    【“不过,现在一切也不算晚。”】

    【“二十五这一天的雪夜出生的段鸮,在圣祖四十九年,刚来到人生,他还未展开抱负,却也迎来了自己很好的一生。”】

    【“最好的才刚刚开始,再过一会儿,就是这一月的二十六了,这一座江山全新的第五年即将过去,第六年也就来了。”】

    【“我们一起见过山川江河,就如同我遇上你时,风还在吹向你,山还在走向你,梦还在向往你,人生志向,我陪你,江河山川,我也陪你。”】

    【“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将来可以一起去看看你少年时赢过的鳌鱼会,和你家乡的雪,或许会和北京城里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以后的每一年冬天,我们应该都会在一起,或者回兖州,看你祖宅门口结了霜的柿子树,或者留北京,看起早屋顶的冰。”】

    【“等来年春到,你我还在,就此一生,可好。”】

    【“富察傅玉乾隆五年十二月二十五写于顺天府冬。”】

    冰冷的雪地上,漆黑的双眼牢牢地注视着彼此,和段鸮拉着彼此的一只手,感受着两个人这般安静而沉浸的氛围的傅玉的很认真。

    但他的一字一句像是浸透了他的全部灵魂。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给人的感觉从来最无情不过。

    他的全部的一整颗真心,其实早就藏在这一重重坚冰下,是只有经历了磨难后的彻底交托才能感到的火热。

    段鸮忍不住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情感,伸出一只手就拉住了傅玉的手,二人身形相仿,从前总是嘴上行动上争斗和交锋更多,这一刻,却又一点不舍得放开。

    二人的一整个面部轮廓都锁在阴影间。

    一眼望去,下颚之中都上了完全隐晦的阴影。

    段鸮的一双眼睛牢牢地看着傅玉,内里却像是浸透着月光。

    他当然不会哭。

    因为,在世人眼中心狠如铁的段鸮从生下来不是那样的人,他的血性,他的固执,他的坚定不允许他对另一个人哭。

    但他的眼睛好像有点红,那样的红让段鸮硬了那么久的骨骼,心肠,狠心有了第一次地丢盔弃甲。

    那种眼神。

    很不像那个平常的段鸮。

    这真的是傅玉第一次看到段鸮用这样像是在将自己的一切都付诸于他人的眼神看着别人,以至于傅玉觉得段鸮这样的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在他面前和孩子似的哭了。

    “富察傅玉。”

    “灌醉我吧。”

    “今晚,我是你的。”

    “带我走好不好。”

    “好。”

    话落下的刹那,侧过头的二人嘴唇却是碰到一起,他们俩尽可能地互相拥抱着自己。

    比过往任何一次都疯狂,肆意也动情,两个人都是一生傲骨,宁折不屈,这一刻却像是情到了深处,已成了火焰,揉碎了心只给对方。

    呼吸间,冲动下的火焰再一次燃起,周围有股散不开的,遍布他的后背胸膛,二人的肩膀被对方用手死死摁着,可来自灵魂和精神冲撞的却令人不得解脱。

    一种夹杂熊熊烈火的情感释放自他喉咙中渗透出,但整个人的气息身形却又给人绝对强势可怕的冲击感。

    被这样对待,段鸮的胳膊和脖子开始泛红,富察尔济咬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们在心灵和身体的刀剑中拥抱,额头相抵。

    他们急需要拥有彼此,这一次,二人却也明白,是彻底地拥有。

    将骨头,心脏,血液一点点捏碎,捶烂,被这世道挤压出满身最后一点眼泪,痛苦到尽头,快意到尽头,只留无穷无尽的爱和赤忱。

    当夜,二人又一次一起过了。

    可在那看不穿,摸不到的浓稠黑暗中,一切化为虚幻漩涡,那汗水淋漓的梦境依稀是一个青色的纹身。

    海东青,他的海东青,永远地只属于他,段鸮用手臂挡着自己的双眼趴着尽情地幻想,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感受傅玉的那个离开太平府监牢时本该洗去,却被单独留下来的纹身。

    那地方极其的隐蔽,却也野性十足。

    至于其他身体暴露出来的肌肉,则是属于成年男性的那种极度优越线条,他们一起躲在只属于二人的看不见的一个地方,相拥,重叠,沉沦,只把这张面目完全地暴露给这张人看。

    无所畏惧,心怀赤诚,一旦彻底地认定彼此的归属权了,就将自己的全部都毫不保留地展露给对方,空气中,熏得二人如山河江河汹涌对撞。

    阴影之后,烛油滴落,浸透男人后背汗水一丝丝渗透出皮肤,盛放在无边无际的夜晚之中。

    眼前是红黑交织,迷幻而失真。

    他们都在将自己为彻底为对方而彻底灌醉。

    毕竟,只有醉到,疯狂了骨子里,他们才能如此为彼此彻底沉沦,疯狂,化为对方的心灵奴隶和野兽。

    “傅玉,傅玉。”

    “富察傅玉。”

    “阿玉。”

    到了这个时候,一只手勾住脖子,倾斜着身子凑近傅玉的耳朵,彻底释放了自己凶狠本性的段鸮像是着了魔似的抱着这人呼唤的名字。

    这一刻,二人交叠的身影欲而狂,他们都是强大不可侵犯,从不被欲念沾身的人,却又保持着对彼此欲言又止的暧昧,明知故犯的可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付诸真心,直白激烈而又诱惑。

    “段鸮。”

    “段玉衡。”

    傅玉被他抱着,却也像是在替他确定彼此的姓名。

    “…阿玉。”

    起初还有几缕绑着,到底被冲撞到彻底松散下来的辫子一丝丝因拥抱触碰耳鬓厮磨而牵扯缠绕,这不断随着彼此的身体向下沉沦的梦境中一片白茫茫,一双影子渐渐与那漫天飞雪交融在一起。

    当晚,他们恍惚间好像就这样做了同一个梦,山河浪漫之下,再没有比这更好地一场肆意热烈的奔赴了。在这梦中,头顶的鹅毛大雪依旧在下,段鸮站在对面,富察尔济一步接着一步,两个人正在不断走向彼此,他们知道彼此是什么样子,但他的心却仿佛在这一刻听不见这世间万物的声音了。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刀尖上。

    行一步,他的神魂,他的性命都在因身后那人而被烈火,风雪,尖刀所来回宰割。

    他停下了。

    那日,段鸮问他,他给得起么。

    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我给得起。

    只要你要,我便给得起。

    一生一世都给得起。

    每一根手指。

    每一寸皮肤。

    滚烫而炙热。

    那两双手终是颤抖着扣紧,一点点吞没着对方的全部汗水血肉骨骼。

    生如烈火。

    至死方休。

    1740年,北京城内的大雪下的好大好大。

    紫禁之雪。

    终是来临。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是你,也是我。

    是终生为伴,是灵魂寄托,是此生再不可能放开手。

    你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脑海里。

    无时无刻,无时不刻。

    ——无时无刻。

    作者有话要:  前天夜里突然胃很难受,吃了点药还是一下子躺平了,我真的是个战五渣的废羊。

    断网两天,断更期间焦虑烦躁到绝望,知道不更新不冒泡也不太好,干脆昨天到今天通宵将这个单元一次性写完再发出来给大家看。

    一共是四章,本单元到此结束,下面就正式进入本文的最后一个单元《通天之叟》了。

    嗯,所以就恭喜老察老段在生日这一晚成功上垒,北京高富帅这次彻底套牢咱们山东高考状元啦,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喜欢本文的话可以留个言哦,啾咪,阿羊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