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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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瞬间, 朱邪狸身体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要抚摸李倓的腰, 想知道那里的手感是不是一如他想象中细腻温润。

    他甚至想要抱一抱李倓,甚至想能与他同床共枕,想每天早上都看到他刚睡醒的懵懂模样。

    朱邪狸想到这里强迫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原本想要的话也没出口,匆忙了一句:“失礼了。”

    而后便面色苍白的转身离开,然而等他出了房门之后又有些不舍就此离去, 一时之间不由得在原地徘徊。

    他稳定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等等词语从他脑海中划过。

    其实如今风气开放,男人身边养着几个漂亮男孩子聊以解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更甚至大户人家男主人身边的美貌书童大部分都有这种功用。

    可那是阿恬啊, 他的阿恬,他怎么能这么想阿恬呢?

    更何况, 就算退一万步, 男子与男子若是情投意合也能成就佳话, 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耽误结婚生子。

    他想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了之前李倓起婚姻之事, 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快究竟为何而来。

    想到这一点朱邪狸脑中更是复杂纷乱,一时之间似乎想了很多, 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而被他念着想着的李倓,此时正捂着脸, 怀疑刚刚朱邪狸突然跑出去是不是被他给吓到了。

    毕竟现在这年头的男人睡觉一般都是不解发的, 为了保持发型甚至还要睡瓷枕。

    然而李倓穿越以来这么久就这一点不适应, 所以没晚睡觉都会将头发散开,不仅如此他还睡软枕。

    这一宿下来,那一脑袋长毛基本上就跟鸡窝差不多,朱邪狸大概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放飞自我的发型。

    不过只是刚睡醒形象不太好而已,应该不至于就此失去一个伙伴吧?

    李倓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并且迅速的将自己整理干净,在确定身上没有出任何问题之后,才纠结的走到朱邪狸身边,一脸复杂地问道:“今天国子学放假吗?”

    朱邪狸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便将刚刚的想法全部抛到一边。

    他努力保持平静转头看向李倓道:“我早上起来听闻你昨日遇刺,一时心急便跑了来,是我失利,阿恬不要生气。”

    李倓这才明白为什么朱邪狸那么冲动,自嘲地笑了笑道:“你关心我,我生什么气?只怕我刚刚太丑吓到你。”

    “那么可爱,哪里丑了?”朱邪狸这句话一冲出口就自知失言。

    他有些尴尬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什么。

    一旁的李倓也觉得有点不太对,男孩子之间夸好看夸帅都正常,夸可爱是个什么操作?

    李倓跟朱邪狸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朱邪狸才问道:“你不去国子监了?这两天邱博士可是一直在找你。”

    李倓听了之后决定还是去国子监一趟,算学那边他教到了一半,就这么走了也的确不合适,而且他也需要考察一下,之前把白酒的配方给了李白,之后他就得到了海量的师徒值。

    那么现在《方程论》也算是写出来交给邱博士的,那么邱博士如果搞明白之后再去教算学的学子,是不是也会给他师徒值?

    李倓跟朱邪狸一踏进国子学,迎面就碰上了正往门口走的邱博士。

    邱博士在见到李倓的一刹那,立刻冲过来抱着李倓就不撒手。

    一旁的朱邪狸看的瞬间眼睛睁大,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骂邱博士不要脸好,还是羡慕邱博士好。

    李倓也有点懵逼,他知道邱博士是个比较纯粹的人,除了学术其他都不太关心。

    但是他不知道邱博士还有无赖这个隐藏属性啊。

    李倓不敢用力挣扎,生怕挣扎过头一不心伤到这老头。

    虽然这老头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在如今的大唐可也是国宝级人物啊。

    至少在算学上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自己要不是靠着作弊……估计也是被碾压的份。

    李倓道:“咳咳,邱博士,您先松手,学子们都看着呢。”

    邱博士死活不松手道:“你是不是来交接的?”

    李倓心虚道:“那个……我现在不在国子学上学,还过来教书不合适。”

    邱博士刚想什么,那边王祭酒匆匆跑来道:“老邱,你……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放手?简直……简直……成何体统!”

    然而邱博士是惧怕王祭酒的人吗?

    他是连王祭酒都敢怼的人啊,他会听话才怪了。

    李倓见王祭酒都没办法,而来来往往的学子已经忍不住在看热闹,只好道:“邱博士,我们先找个地方谈一谈行不行?在这里也不是话的地方啊。”

    邱博士这一次同意了,反正只要李倓不要走,那就好商量。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刚了一个字:“你……”

    朱邪狸就道:“我先去上课,你若是谈完还未放课,就先回去吧,日后有时间我再去找你。”

    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消化自己的心情,要不是他自己强压着不去想那些旖旎心思,此时此刻他恐怕都没办法跟李倓平静话。

    李倓也没有察觉出不对,点头道:“那好。”

    朱邪狸走了之后,李倓就被王祭酒带着去了他的值房,顺便还带着一个挂件邱博士。

    等到了值房之后,李倓立刻道:“邱博士,我知道你是希望算学学子都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但如今我的确已经不适合再这里教书了。”

    唐朝时期的国子监的位置还是比较中立的,大家都想要拉拢这里的学子,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将手伸进来,因为皇帝还在上面看着呢。

    李倓估摸着他很快就会领官,不管是虚衔还是挂名,反正是要正是进入朝廷序列,那么这个时候再跑国子监教书就不适合了。

    邱博士本来想好了很多反驳理由,谁不在国子监上学就不能教书了?

    然而此时听了李倓的话,一时半刻也没想到什么好,他的确是纯粹的学术人员,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对朝政一窍不通。

    王祭酒在旁边立刻道:“宁王殿下的有道理啊,老邱,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殿下。”

    邱博士一听更加不开心:“一己之私?”

    王祭酒立刻轻咳两声道:“我就那么一,之前宁王殿下没有教导算学学子,那些学子不也学得很好嘛?”

    邱博士反驳道:“一个是只学前人总结出来的学问,一个是能够开拓未来的学问,能一样吗?”

    王祭酒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对算学并不是很了解,之前也看过那本《方程论》,然后……然后就看睡着了。

    他一摊手道:“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弃殿下于不顾啊。”

    邱博士气呼呼道:“还不都怪你,当初若是你同意让殿下当助教,殿下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他完之后眼睛一转:“当初你殿下还是学生,所以当助教不合适,那么现在殿下不在国子学,总合适了吧?”

    李倓和王祭酒对视一眼,真是万 万没想到邱博士居然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李倓发现王祭酒的眼神颇有些崩溃的意思,他忍笑道:“就算我不是国子学的学生了,也还是当不成助教的,毕竟年纪尚幼,不过邱博士也不用太纠结,之前我就过算学学子们跟谁学不是学呢?不如您先吃透了这本书,有哪里不懂的话就来问我,我给你解释清楚,之后您再教导学子不就行了?”

    邱博士道:“那我需拜你为师。”

    李倓连忙摆手:“这就算了,我可当不了您的老师,其实这《方程论》想必那您也看出来了,还是有些缺陷的,剩下的我能力有限,写不出,不如您研究完毕之后再将这本书完善一番,届时这本书就是你我合著,就不用纠结这些了。”

    邱博士一时之间还是有点转不过弯,他们这些人已经习惯了,教导很多人的那是夫子,夫子有很多,只是教导一些明面上的学问,真正艰深的学问还是要跟着老师学习。

    而《方程论》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学问,所以他觉得想要学就必须拜师。

    结果谁知道李倓死活不收,他一时无奈,眼见王祭酒死活不肯松口,而李倓似乎也对在国子监当助教没有什么兴趣,只好无奈道:“如此也好,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李倓想了想道:“我闲来无事,还是看邱博士您的时间吧,至于地方,可以去我府上,邱博士也可以自己选择地方。”

    邱博士点了点头道:“那我每五日去王府拜访一次,向您请教问题。”

    李倓点头道:“好。”

    这家事情解决之后,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从王祭酒的值房出来,距离放课还早,李倓想了想也不算去扰朱邪狸,便直接离开国子监。

    结果到了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徘徊,等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杨昢。

    李倓见到他的同时,杨昢也看到了李倓,还没等李倓招呼,杨昢就直接冲过来拉着李倓的手道:“三郎,不不不不,宁王殿下,三十一郎,你可要救救我啊。”

    李倓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昢委屈巴巴道:“今天早上我阿爹告诉我,日后我不用来国子学了。”

    李倓一惊:“什么?陈博士终于忍不了你的蠢要把你赶出去了吗?”

    杨昢:……

    李倓见他一脸控诉,忍住笑道:“行了,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吧。”

    完这句话李倓就忍不住想笑,这可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个了,恰巧两次都是在国子监门口,他跟国子监门口这么有缘分的吗?

    杨昢叹了口气道:“走吧,去你府上,反正我早晚也是要去的。”

    李倓:“嗯?”

    杨昢低头道:“我阿爹,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宁王友了,算是有了出身,以后不必来这里上学。”

    宁王友?李倓想了想记起来他的属官配置之中的确是有友这个职位,一般也就一两个人,只不过这个可有可无,所以他也没上心。

    他想起刚刚杨昢让自己救救他,不由得面色诡异:“你不愿意?”

    杨昢见到李倓面色不善,颇有敢答是就揍你的意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件事情请,哎……比这件事情糟糕多了。”

    虽然杨昢自认为他的武力值肯定比李倓高,但是谁让李倓身后还有个朱邪狸呢?

    他赢了李倓也不赢朱邪狸啊!

    李倓面色稍霁,点头道:“那行,回府再。”

    其实对于杨昢的话,他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多大的烦恼呢?

    当然他除外,毕竟他除了烦恼自身还要烦恼着天下大势,最坑爹的是他发现就算带着金手指想要影响整个历史走向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倓带着杨昢回到宁王府之后,杨昢站在王府前厅颇为感慨:“你这个王府好气派啊。”

    李倓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王府不都这样?”

    杨昢连忙道:“那可不一定,十王宅那边的王府大多比较寒酸,看上去也不如你的王府大。”

    李倓想了想倒也不意外,毕竟玄宗朝皇子还不如大臣的儿子过的滋润,皇子公主们甚至还要为杨国忠牵马,钱财方面也比不过杨贵妃姐妹,所以也不难想象他们的日子拮据到什么程度。

    当然所谓的拮据也是相对的。

    杨昢一路跟着李倓到了花园中,李倓让清空上了一些茶果便道:“行了,你的事情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在欣赏美景,觉得圣人对李倓真好的杨昢听完之后一秒变脸,要哭不哭的道:“我阿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李倓想了想他的年纪,比朱邪狸还要大上两岁,都快二十了,再想想他的婚事都被提上了日程,不由得开口道:“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以你的年纪的确是要成亲了呀。”

    杨昢委委屈屈:“可是我不想娶她。”

    咦?这是……不喜欢?

    李倓忍不住八卦道:“是哪家淑女?”

    杨昢道:“你家的。”

    李倓:??????

    他想了想立刻翻脸道:“你爹什么意思?我妹妹们都还呢,想老牛池嫩草吗?”

    杨昢也懵了一下:“?都快二十啦,哪里了?”

    二十?????

    李倓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姐妹应该是李隆基的女儿,而不是李绍的女儿。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那你要娶谁啊?”

    杨昢一脸的生无可恋:“万春公主。”

    李倓认真回忆了一下,确认他不认识万春公主,嗯,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还没见过。

    不过在这个关头,杨昢要娶万春公主这件事情,的确是很耐人寻味,毕竟杨贵妃刚刚想让他去杨家娘子,结果李隆基拒绝了之后转头就将万春公主嫁给杨昢。

    这更像是一种安抚。

    可问题是李隆基为什么不肯让他娶杨家娘子?难道是真的担心去了杨氏女之后,杨氏会亲尽全力将他扶上帝位?

    李倓想不出理由,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开口安慰道:“尚主是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杨昢有些不乐意:“谁愿意谁去啊,公主是那么好娶的吗?一个个飞扬跋扈。”

    李倓听了也有些同情杨昢,虽然不能一棒子将所有公主都死,但是大唐的公主绝大部分都很不好惹。

    杨昢完之后才想起来他当着人家的面吐槽人家的姐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反正……我就是……”

    李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圣人和杨御史都已经同意,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不如就此接受,当着我的面着这些就算了,可别再跟别人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一状告到圣人那里,你搞不好要被罚的。”

    杨昢立刻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也只跟你过。”

    李倓见他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道:“行了,别无精采的,万春公主未必脾性不好,更何况你背靠娘子,哪个公主敢给你脸色看? ”

    要知道杨家最鼎盛的时候,皇子公主都争相给杨国忠牵马,虽然现在杨国忠还没当上宰相,而李倓也没有让他当宰相的想法,但杨家也没什么人敢惹。

    万春公主嫁过去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那就是个找死的命!

    杨昢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放心下来,然后大大咧咧问道:“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属官了,要我做什么?”

    李倓:?????

    大哥,你都走马上任了,连做什么都不知道?消极怠工的这么明显吗?

    杨昢看到李倓面色不善的样子,忍不住抓了抓头道:“那个……我忘记问了。”

    李倓没好气道:“陪我玩!”

    杨昢眼睛一亮:“这个好,我们玩什么?”

    李倓面带微笑的缓缓掏出了一本书:“今天带你玩算学好不好?”

    杨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震惊地看着李倓:“这是玩?”

    李倓点点头道:“对啊,对我而言学习喜欢的东西那就是玩,所以……你作为王友自然也要一起跟着玩了。”

    杨昢倒抽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出了国子学的虎口,转头又扎进了宁王府这个狼窝啊!

    对于杨昢这个学渣来,每天陪着李倓学习可真是太要命了。

    唯一要庆幸的大概就是李倓还没有王傅,所以也没人管他们,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布置作业。

    李倓看杨昢一脸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行了,今天先不用看书,过来帮我写帖子。”

    杨昢立刻满血复活:“什么帖子?你要开宴?哦哦哦,对,是该开宴,不过你要请谁啊。”

    李倓纠结道:“我要不要分着请?杨御史和范阳节度使都是要请的,还有我阿……阿兄,这些人请一波,然后同窗什么的请一波,毕竟如果一起请的话,很可能就会怠慢同窗,那时候就不好了。”

    那些同窗也都是达官贵族之后,他们现在是同窗,而将来就是同事,除非是在烂泥扶不上墙的,可就算那样的也会给几个清流职位当当。

    杨昢想了想之后道:“那的确是应该分开请,我的字还算可以,不过给我阿爹还有太子的帖子还是你亲自来写吧,其他官员的我来。”

    李倓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写帖子,而清空和王紞自然也过来帮忙。

    王紞的主要职责就是给李倓建议,让他知道应该请谁,以及某些人之间的关系。

    李倓对这个是真的头痛,好在能够登他的门的人也并不多,最后满满算也不过请了二三十个人。

    当他看到最重要的几份帖子的时候,感觉胃都在隐隐作痛:李绍、安禄山、杨国忠、李林甫、高力士。

    他感觉当天他什么都不用做,这几个人就能演一台戏了。

    李倓正在这里感慨,那边杨昢便道:“对了,我听你跟那位李翰林关系不错?”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杨昢的应该是李白。

    听到别人自己跟偶像关系好,李倓自然是开心的,他矜持笑道:“也还行吧,怎么了?”

    李倓作为迷弟的思维方式是不能自己跟偶像很熟,那样看起来就像是炫耀了,不好不好。

    但是杨昢听来就觉得李白作为一个的待诏翰林,据也就诗文写的不错,也的确没什么值得李倓青眼相看的。

    想到这里,他便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狂妄了,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的好。”

    李倓当时就有些不高兴:“怎么回事?什么叫他太狂妄了?太白先生脾气挺好的啊。”

    李白这个人跟三教九流都能谈到一起,平时也没什么架子,怎么就他狂妄?

    杨昢却没发现李倓的不高兴,以为他真的是在问问题,便道:“你不知道,这个李翰林,他是待诏翰林啊,平时不就是为圣人起草诏书嘛,结果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跟贺监一起喝酒娱乐,都不太听诏了,你他是不是狂妄?”

    李倓想了想好像李白的生平之中的确是有这么一码事,因为他不甘心只做一个的待诏翰林,他文成武就一身抱负只想卖与帝王家,却偏偏走投无门。

    他有些纠结道:“圣人已经不满了吗?”

    杨昢道:“圣人心胸宽广倒还好,只不过有别人不满罢了。”

    对于这件事情,哪怕是李倓也不出那些不满的人都是嫉妒李白。

    不过,他忽然想到之前李白似乎已经酿造出了白酒,那么……这些时日他不会是因为每天饮酒误事吧?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李倓想着一定要找时间跟李白谈一谈,不过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所以李倓在杨昢离开之后又悄悄的加了一张给李白的帖子。

    王紞和清空都不太同意李倓这个做法,毕竟那天宴会上都是高官王爵,三品以下都没资格登门,更不要李白这个的六品官了。

    然而李倓坚持,那么他们也不好违背李倓的意思,王紞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就当李白是来写诗好了。

    一般贵人宴饮风雅一些的的确是会请一些画师来画下宴会的场景,也会有人写诗写词,这倒不算什么。

    实话,李倓以前从来没想过请客居然要花费这么多,这一趟准备下来那个钱话的他都有点腿软。

    真是亏了杨贵妃跟李隆基大方,给他的“安家费”够多,要不然他连一场像样的乔迁宴都办不出来!

    而在宴会的前几天,李白和贺知章忽然登门拜访。

    李倓对于他们两个的到来十分惊讶,连忙请进来。

    在看到李白手上提着的两坛酒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太白先生,酒已经酿好了?”

    李白含笑看了一眼贺知章,贺知章笑呵呵道:“早就酿好了,只不过之前你太忙,我们也不好来扰你,听闻你要开宴,便想给你送来几坛,近日是先给你尝尝,看还要不要做什么改进。”

    李倓连忙让人取酒杯来,倒了一杯白酒之后闻了闻味道,倒是没有什么酸味,稍微倡议口之后,顿时就觉得一股热流沿着咽喉直达入胃,脸上也跟着一阵火烧火燎。

    李倓:……真是太高估自己了,这具身体没有经受过高度数白酒的毒啊!

    他连忙让人取蜜水来压了压,然后一边喝蜜水一边听李白和贺知章爽朗大笑。

    李倓缓了缓之后才道:“这个就可以了,跟我之前喝过的没什么区别。”

    甚至酒精度更高一些,想到这里他便道:“这也太辣了,唔,是不是可以根据辣度的不同区分一下?”

    李白拍掌道:“与我想的一般,我们已经分出了几种,大王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改的?”

    李倓听到李白喊他大王,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道:“没什么,我对酒没什么研究,两位知道的多,定下来就行了。”

    李白和贺知章都有些遗憾,能拿出这种绝世酒方的人,怎么就不能喝酒呢?

    贺知章又问道:“此酒可曾有名?”

    李倓眨了眨眼睛道:“就叫白酒啊。”

    结果李白和贺知章似乎都不太满意,李白直接道:“这也太过敷衍 。”

    李倓笑道:“太白先生不也单名一个白字,哪里敷衍了?”

    李白听了之后忍不住笑道:“大王这是诡辩,不行不行,这名不好。”

    李倓直接摊手道:“我文采有限,两位既然觉得不合适,那就两位来吧。”

    贺知章笑道:“殿下狡猾,既然如此,太白来吧。”

    李白:……

    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想了想便道:“此酒清净澄澈,不如便叫净酒。”

    贺知章觉得可以,李倓就更不会反对,于是这酒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李白转头就给李倓这边送来了十来坛,还有些愧疚道:“这酒酿制不易,感觉越是陈酿越是好喝,只可惜来不及。”

    李倓连忙道:“若是给我都可能酿不出来,这些酒现在可是有价无市,我还要谢谢两位先生呢。”

    李白道:“这酒的配方原就是你的,我们不过出了点力气,你现在忙,不好谈,日后再吧。”

    李倓也没明白这个日后再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忙,虽然有王紞和清空两个人忙,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他来拿主意。

    他真是不能理解那些天天开宴会的人难道不烦吗?

    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宴会当天,李倓穿着一身亲王礼服出场,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居然在现场看到了朱邪狸。

    他忍不住抽空去找朱邪狸问道:“咦?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毕竟过两天我还要请同窗的。”

    朱邪狸笑了笑道:“左右无事,便陪着阿爹过来了。”

    李倓刚想什么,那边巴坤就过来道:“大王,太子来了,同行的还有渤海郡公,范阳节度使,杨御史和李相。”

    李倓:……

    这几个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道:“你自便,今晚我可能抽不出身,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让俟斤去找巴坤。”

    朱邪狸道:“你且去,今晚不用管我。”

    李倓点了点头,又对着朱邪骨咄支扯了扯嘴角,那个笑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朱邪骨咄支:……

    他看看李倓又看看儿子,忍不住就想叹气,他很明白为什么李倓不待见他,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天他表现出来的偏心。

    朱邪狸可不管自家老爹心里路程多么复杂,他的心神都牵挂在李倓身上。

    今天一进门看到一身正装的李倓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惊艳。

    如今的李倓带着一点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矛盾气质,但又因为没长开的缘故显得有些单薄,眉眼轮廓之间就少了成年人的棱角,显得越发精致漂亮。

    朱邪狸只觉得自己仿佛中了毒,一种名叫阿恬的毒。

    他甚至看着李倓走向大门的背影都觉得身段风流,十分诱人。

    朱邪狸为了不让自家老爹看出自己的心思,强迫自己将眼神转移到别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李倓已经迎接了大唐男子天团。

    是的,对于目前的大唐而言,走在他身边的这几位真的算得上是男子天团了。

    当朝太子,当朝宰相,当朝国舅,当朝最受宠的宦官以及当朝最受宠的节度使。

    李倓走在他们中间一时之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都混到能邀请到这些人了,谁能想象得到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默默无闻到李隆基都不一定记得他这个孙子?

    不过,在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之后,李倓觉得如果可以还是别请这些人的好。

    或者别一起请他们,不为别的,心累!

    这些人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

    太子李绍跟李林甫关系不睦,与杨国忠倒还不错,杨国忠与安禄山看上去不错,实际上两个人也是各怀鬼胎。

    李林甫与安禄山关系不太好,同时又有些忌惮高力士。

    高力士对安禄山态度则十分冷淡。

    想要平衡好这几个人的关系,李倓觉得……真是脑壳都大了。

    刚开始他还绞尽脑汁跟这些人聊天,然而当他听到李绍有意无意道:“如今外边是节度使为尊,经略使似乎有些可有可无。”

    安禄山立刻接口道:“太子有所不知,经略使有募兵之责,也是重任在身啊。”

    李林甫笑呵呵道:“安节度一直镇守朔方,也是辛苦了,只是听朔方今年户口数又有下降?”

    安禄山状似不在意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此事当归朔方刺史管。”

    杨国忠道:“安节度谦虚了,我曾听闻今年云州等地闹蝗灾,此事原不是安节度的责任,但安节度心系百姓,便去祈福消灾,还感动上天,真乃我辈楷模,安节度如此心肠,真会不知朔方百姓生活如何?”

    李林甫在一旁道:“这也未必,安节度一向恪守陈规,不该做的事情绝不越界,我等也自当效仿啊。”

    李倓在一旁听的一脸懵逼,直觉有点不太对,这李林甫跟杨国忠听上去似乎是在处处夸赞安禄山,但是怎么感觉就是在冷嘲热讽?

    咋滴?你们这是算一言不合再一架吗?

    李倓转头看看李绍,发现李绍低头看着桌案仿佛在研究菜色。

    得,这位大概指不上,也是,李绍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这种话题肯定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他又转头看看高力士,高力士感受到他的目光,伸手拿起酒杯道:“殿下这里美酒别具一格,某从未见过,可否请殿下解疑?”

    好人呐!

    李倓十分感动,直接放着那几位去自由掰头,解释道:“此酒名为净酒,乃是太白先生最近酿制出来,郡公觉得如何。”

    高力士听闻微微挑了挑眉:“他啊,嗯,此酒只看卖相便是上佳。”

    他完之后品尝一口,瞬间双眼一亮:“好酒!”

    他这一声称赞倒是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杨钊等人也不再互相捅刀,纷纷品尝美酒。

    李林甫听到李白的名字便道:“太白此人诗文无双,我听殿下将他也请来了?不如便请他来赋诗一首吧。”

    李倓听了有些不愿意,觉得偶像被冒犯,但又没办法反驳,憋屈!

    就在他憋屈的时候李林甫身边的侍从已经机灵的跑去请李白了。

    李白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红晕,一双眼睛也显得有些朦胧。

    李倓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这可别是喝醉了吧?

    李白听让他写诗,也不以为意,他有才华自然不介意当众展露。

    只是他写诗之前必喝酒,李倓见他一壶白酒下肚,整个人更加恍惚,但也有了些许醉谪仙的风范。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醉谪仙往书案后一座,因穿鞋不方便跽坐,便脚一伸道:“脱靴!”

    而他的脚所指的方向是……高力士。

    李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