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在李亨登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无论是李谈还是李俶甚至纪合邹世都知道, 李亨肯定或早或晚都会收回李谈手里的兵权。
除非李亨能够虎躯一震, 直接带人杀到范阳将安禄山活捉, 这样才算就是能将李谈的功绩掩盖下去一点。
否则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呢?
守卫长安, 收复洛阳, 这两件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甚至连像样的军功都没有。
哦, 也不算没有,他也算是平叛了, 可惜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永王李璘。
可这份功绩还不如没有,不他垮个没有什么领兵经验的李璘用了多久,若是李谈有心机一点,大概就要派人出去宣扬李亨不敢安禄山, 只能拿亲弟弟撒气了。
再诛心一点那就是李璘戳中了李亨的痛脚,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连反贼都不管, 先带兵去杀弟弟。
顺便让大家回忆一下李璘造反的原因——怀疑太子篡位,囚禁太上皇。
实话李亨身上真的是处处是破绽,李谈如果想他能随时将他拉下皇位。
然而李谈懒得这么搞,当初他站出来属于实在忍无可忍,现在情势一片大好, 之前郭子仪等人还给他来了信,问问什么时候出兵范阳,大家配合一下。
他想了想就算没有自己,郭子仪等人应该也能搞定这波反贼, 所以也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毕竟也是时候结束跟朱邪狸的异地恋了,否则这样下去谁扛得住啊。
以前找不到对象的时候当魔法师就算了,现在很好不容易有了对象,结果眼看着又冲着当魔法师奔去,这谁受得了。
于是李谈直接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回凉州,理由很现成:走了很久,凉州全靠长史撑着,他现在需要回去处理凉州的事情。
李亨彼时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在听有李谈的奏疏的时候,整个人都顿了一下,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让人将奏疏送过来。
不过就算送过来之后,他也没有立刻开,而是对着奏疏在做心理建设。
他现在非常担心的是李谈不合作,如今的李谈明显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李谈想,就能分分钟篡位。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在想到自己身边如今也有十万大军的时候,心里就安慰了许多。
当然更让他安慰的是李隆基在他手里,到时候就算李谈不合作,他也可以让李隆基下令。
太上皇下令他都不听,那就是不孝,那他在读书人那里的好名声就会崩塌一半。
李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开了李谈的奏疏。
在看到李谈要求回凉州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找借口推脱,甚至没有指责,李谈似乎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兵权被剥夺这件事情。
这反而让李亨有些不知所措,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李谈心中不满,回凉州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盘积蓄力量造反。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李谈身上已经没有了节度使的官职,他回去也没有兵权,除非私下募兵,不过有贺知章在,肯定不会允许李谈这么做的。
李亨想到这里忽然就放了一半的心,然后下旨让长安方面给李谈重新整修王府,然后再写了一道手谕给李谈,写的文辞华丽感人肺腑。
总结来就是让李谈先回长安,回头他要办一个庆功宴。
李谈在接到这道奏疏的时候脸都要绿了,休整王府,办庆功宴……他仿佛看到了飞速减少的钱。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写了一道奏疏给李亨:你是
不是忘了长安的国库现在能跑耗子了?
还庆功宴!现在是庆功的时候吗?有什么功好庆?
安禄山是被儿子杀的,安庆和被阿史那崒干的儿子杀的,现在范阳是阿史那朝义当家,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而且整个范阳还在别人手上呢,这就庆功了?
庆祝你干掉永王李璘吗?
李谈果断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然后冷着一张脸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要离开的事情并没有隐瞒,原本平和的洛阳居然变得有些人心浮动。
首先登门的就是田神功和袁哲,他们两个如今的职位一个是河西节度使副大使,一个是陇右节度使副大使,简单来他们都不是李谈的下属了。
对于这突然的变化他们两个也有点慌,最后就只能抱着一个想法——看大王怎么,他们就怎么做。
结果一连几天李谈都没有什么反应,现在终于有反应了,居然是要走了?
这什么意思?这是不要他们了吗?
袁哲和田神功都有点慌,所以立刻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彼时正在让人将他的院去,带走也挺麻烦的,干脆就交给颜杲卿吧。
在看到袁哲和田神功之后,他开口道:“新任的陇右节度使和河西节度使已经在上任的路上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带着亲兵过去拜一下码头,这两个人我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可能是在蜀中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也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建议,不过你们是有军功在身的,他们等闲应该也不会惹你。”
毕竟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李谈,现在只要有脑子的估计都不会得罪李谈。
哪怕知道李亨解除了他的兵权,可当年李谈在长安搅风搅雨的时候他手上可没有兵权。
那时候他就敢跟李林甫等人掀桌子,现在惹到了他估计就不是掀桌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听了都懵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不是,大王,您……就这么认了?”
李谈将自己的印章分放,属于节度使的两枚印章放到一边,听到这句话就抬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凉凉道:“不然呢?难道还要抗旨?”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只能闭嘴,半晌之后田神功才道:“我跟大王走,大王去哪儿我去哪儿。”
袁哲听了看之后连忙也点头道:“我……我也一样!”
李谈无奈看着他们道:“瞎什么呢?你们两个是朝廷官员又不是我的属官,而且你们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如今不带兵了,你们过来能做什么?”
田神功道:“我回来保护大王!”
袁哲愣了一下也跟着道:“那……我给大王看家护院!”
李谈:……
就算李亨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他还是亲王,所以亲卫有,而且还根据只能不同分对内和对外的,这俩人分分钟就将这俩职位霸占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道:“你们真要这么做那挨骂的就是我,知道吗?行了,范阳还没下来呢,你们两个总还有用武之地,等天上太平了再这些事情吧。”
袁哲和田神功明显不太高兴,但李谈他会挨骂,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再吵着要跟他走。
田神功想了想道:“我们去拜见新任节度使,大王回长安也算是顺路,我们护送您回去吧。”
李谈这次没反对,这俩人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发走,李白又过来了。
李谈估摸着今天这两天过来找他的人肯定特别多,所以他就直接将零零碎碎交给
清空去收拾,他就准备专心应付这些上门来问各种问题的人了。
相比袁哲和田神功,李白看上去就显得沉稳的多,他依旧还是那个浪漫的诗仙,但自从开始掌管洛阳,他身上又多了几分烟火气。
李谈不好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李白写的诗依旧很好,甚至到了万金难求的地步,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白见到李谈就开门见山问道:“大王何时回凉州?”
李谈沉默了一下才道:“目前来看圣人是不太愿意我回去的。”
李白嗤笑一声:“他是在担心。”
李谈只好道:“是啊,毕竟好久没见,之前我手上又掌握着许多地方的行政,他在蜀中这么久也不知道中原的变化,担心也是正常的嘛,我也理解他。”
虽然李谈嘴上着理解,但语气却是不出的嘲讽。
李白一听就放心了,知道李谈还没有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便道:“大王先回长安,我在这里……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李谈明白李白的意思,便道:“太白先生也不用紧张,颜昕是个正人君子。”
李白却道:“就算是正人君子也有自己的立场,他的立场……我看不透。”
李谈摇了摇头:“他欠着人情呢。”
李白叹了口气道:“大王还是心善,这等正人君子一旦他们觉得你做的不对,就算欠着人情他们也依旧会反对,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将这条命还给你。”
不得不,李白的很有可能,李谈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啊,我又不会造反,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对立面,更何况,我现在也不要求他们为我做什么,只要颜昕能够帮我院就行了。”
李白坦白道:“这也是我留下来的目的,若是他不合适,我就把他给换掉。”
李谈对李白十分放心,过去这么多年了,李白早就站在了他这一边。
事到如今就算李白不是宁王一系的人,其他人恐怕都不信。
是以李谈郑重道:“一切都交给太白先生了。”
李白也严肃地点了点头没再什么就离开了王府。
李谈本来以为差不多了,结果李白前脚刚走,后脚颜杲卿就过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李白要凝重的多,毕竟北邙书院如今刚刚走上正轨,他也看了李谈交给他的那些教材。
虽然科目设置和教程设置有的地方他不太理解,但是在尝试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那样的确好很多。
不过北邙书院的一切都建立在李谈平稳的基础上,如果李谈出了事情,北邙书院是个什么下场还很难。
就如同当年的贺知章一样,如今的颜杲卿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放在了书院,放在了学子们身上。
或许别人看到这些学子,想到的就是这些人都是未来宁王一系的中坚力量,但颜杲卿就单纯许多,他看到的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李谈见到颜杲卿这个表情便笑着道:“颜先生不必担忧,一时半会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不带兵了而已,不过也好,这些年杀杀的,感觉性情都变了不少,回去之后过过平静的日子,也不错。”
不得不他的态度无形中影响了许多人,他如果表现的十分愤怒,那么站在他这边的人对李亨的怨气就会很大。
而如今他表现的十分平和,颜杲卿也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
他想了想李谈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时候,长时间接触这些杀杀的确不太好。
当然跟他一样年纪的士兵也有很多,只不
过,那些人就算性情变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李谈不一样,他位高权重……好吧,现在权重两个字可能有待商榷,但位高是真的,再加上他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的态度无形中总就会影响很多事情。
这样一想,让他过一段平和的日子,去一去胸中戾气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这是从为李谈好出发才这么想,从如今的天下大势出发,颜杲卿依旧忍不住冷哼一声:“真不知圣人到底作何想。”
李谈听得出颜杲卿对李亨的不满,不过他当成没听到,只是道:“我离开洛阳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太远,还在长安,如果有什么事情颜先生可以先向太白先生求助,如果还不行再给我写信,至于钱财问题您也不用担心,等圣人回到长安了,想必长安那边的支出就不用我来,到时候我应该会有更多的钱来投入到书院之中。”
他这么一,颜杲卿才想起来之前听长安的一切开销都是李谈一个人独自承担。
而且跟人聊天的时候他甚至听李谈有一阵子十分拮据,甚至到了住着王府却吃野菜的地步。
颜杲卿对李亨就更加不满,这位圣人不想着先补偿安抚一下宁王,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剥夺宁王兵权。
李谈见颜杲卿的眉头又皱起来,便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自己表现的大度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是乱臣贼子,毕竟李亨怀疑的姿态做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应对不好,就不定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
或者那些人并不是曲解,而是提前准备好了各种应对,就等着他的反应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要表现的顺从一点,倒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他作为亲王只要不是真的谋反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也是李亨杀了李璘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作为亲兄弟,就算弟弟真的造反了,那也就只能是幽禁。
他能决定的就是亲儿子的生死。
但是李谈需要保护一下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如果他真的让李亨有了危机感,回头李亨动不了他却要从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下手,他能保全几个?
所以他才表现的那么平和,当然平和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做,至少给李亨拖后腿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越是颜杲卿这种人,李亨越是不敢动,而如果颜杲卿对李亨的评价不高的话,对他就算不致命也会无形中影响到许多人。
李谈跟颜杲卿谈完书院的发展之后,看了看天色留他吃了顿饭,然后又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才在颜杲卿感动的目光之下把他送出去。
第二天一早,刚刚破晓之时李谈就准备上路了,反正早晚都要走,拖时间长了李亨不定又要干啥。
结果马车刚出王府,骑马在他身边护卫的田神功便结结巴巴道:“大……大王,这……”
李谈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一旁的袁哲也有些结巴:“您……您亲自来看看吧。”
李谈满脸奇怪的探头出去,结果发现洛阳城的主道两边,此时站的都是人,这要是大半夜估计能把他下出个好歹。
之前这些人都十分安静,只不过在李谈探出头去的一刹那,便开始嘈杂起来,有喊“宁王一路顺风的”有喊“宁王千岁”的,甚至还有人问李谈什么时候回洛阳。
李谈侧耳听着这些话,他发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洛阳的百姓已经恢复了生机。
他钻出马车站起来对着百姓摆了摆手道:“大家都回去吧,不用送了,这么早你们都不困的吗?”
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等着他话,原本所有
人都以为他会些高大上的话。
甚至有些人知道宁王殿下文采斐然,不定能够出口成章,许多人都准备好誊写了。
结果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这么接地气。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笑着喊道:“不困!”
李谈无奈道:“行吧,你们不困,我可困了,都散了吧,我要回去补觉了啊。”
完他就又回到了马车,然后听着外面充满生机的笑闹之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从一开始他准备违反规定出兵开始,心里想的就是家国天下。
其实原本他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只不过就是觉得有这个能力那干脆就去试一试。
更何况那是长安啊,虽然他已经把两凉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但长安大概就是老家一样的存在。
在他有能力的时候,能守住老家那为什么不去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百姓会如何看待,历史会如何看待。
所以他做事情从来都求一个问心无愧,至于能不能青史留名,青史留名之后留的是芳名还是臭名,他也不是很在乎。
然而现在百姓告诉他,他做的一切他们都记得,并且心怀感激。
那一瞬间李谈心中的郁结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毕竟李亨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肯定是有些不开心的。
现在这种不开心减少了一些,却并没有消失,但也足够他放宽心入睡了。
在入睡之前他想着:幸好这些老百姓没搞什么万民伞,否则李亨只怕真的要疯。
因为不急着赶路,所以李谈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月才到了长安。
饶是如此他也比李亨早到。
他到达长安的时候依旧收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经历过一次阵仗的李谈倒是淡定。
只不过当他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纪合等人并没有跑去城门口凑热闹,而是都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看到他们就有些无奈:“你们不好好干活,跑我这儿来干嘛?去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
一见面就轰人,这并不是李谈的作风。
原本就有些担心的几个人瞬间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宁王殿下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让自己跟他划清界限。
然而纪合跟邹世两个人是会因为在这种事情就避开的吗?
纪合笑着道:“没有亲自去迎接殿下已经是失礼了,总要上门赔礼才好。”
邹世也笑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接风宴,哦,殿下不用着急,是太子殿下办的,就在东宫,我们过来就是通知您一声,这就走,这就走。”
李谈在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李亨,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现在的太子是李俶了。
李俶就不用避了,他干脆答应道:“行,让我先休整一下,晚上过去。”
纪合等人过来其实就是担心李谈的精神状态,毕竟李亨这一招实在是太不厚道,而李谈当初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搞死安禄山的。
虽然安禄山死了,但是叛军还在啊,李谈的人都已经到范阳了,必然是想要一口气直接平叛的。
结果李亨来了这一手,无论换成是谁估计心里都得呕死。
现在他们见到了李谈,发现李谈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稳定,心情也不错,都松了口气。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谈在王府晃了一圈,发现虽然之前他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但李亨还是没有收回旨意。
如今的王府已经超过了原有规模的两倍——李亨直接让人将对面安禄山曾经住过的府邸也给并入王府,然后休整一番。
这个规模的王府已经超过制式太多,如果放到安史之乱以前,就算是李隆基这么干估计都会有人反对到底。
然而如今朝野上下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李谈想了想,如果李亨心大一点,大概会觉得他对朝堂的掌控力比较足,哪怕给出这么过分的赏赐也没有人反对。
如果他心眼一些恐怕就会觉得李谈一手遮天。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痛,索性不想这些,做准备等回头接风宴上的时候跟李俶通个气。
毕竟李俶对他这位父亲心中似乎也有许多不满。
无关乎孝不孝的问题,只是一个靠谱的人看到不靠谱的人做出的事情之后,恨不得立刻给纠正过来那种冲动。
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没办法纠正。
李俶也憋得够呛,晚上接风宴的时候,刚开始大家还是都人摸人样的恭喜李谈接下来会得到更多的封赏。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就有些群魔乱舞了。
一开始这些人是骂安禄山,然后从安禄山开始将伪燕那些重臣骂了一遍,然后就是骂一些大家比较熟知的带路党。
到了最后就开始……抨击时政了。
如今的时政能有什么呢?李亨登基之后正式给长安下的旨意就两条:第一条他要回来了,要求修葺皇宫,并且让人准备庆功宴。
第二条,让人给李谈修王府。
第二天大家都是默认的,毕竟所有长安官员都替李谈委屈。
只不过他们委屈的跟李谈委屈的不在一个点上。
李谈委屈的是李亨不肯放他回凉州,他还要跟自家大猫异地恋。
而这些人委屈的是李谈有着雄心壮志,结果却被人为按下去了。
李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又不好解释,总不能我没有想过彻底消灭反贼吧?就只能默认了。
李谈听着这些人用各种文雅的词句隐晦地表达对李亨的不满,甚至还有人开始作诗,顿时脸都要绿了。
这要是被李亨知道了,在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李谈端着酒杯思索要不要劝一劝,虽然李亨还没回来,但是也别这么放肆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李俶不声不响地溜到了他身边,悄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算吗?”
李谈转头看着他道:“我的事儿那你就别插手了。”
李俶有些不高兴:“那怎么行?”
他们两个好歹也算是战友了,毕竟之前那么大的压力之下,都是他们两个一起扛的,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居中调度,配合无间。
如今李谈可能有危险,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李谈给他的酒杯满上道:“怎么不行?我实话实,你如今地位不稳,但凡圣人对你也有点什么想法,到时候只怕你自身难保。”
李俶听到他这句话酒顿时醒了一半。
他仔细想了想就明白李谈的意思,他虽然是李亨的长子,却是庶子,当然李亨现在也没啥嫡子。
原本的韦妃因为离婚了,不是太子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她生的孩子也就算不上嫡子。
可问题就是谁也不知道李亨是不是会宠爱某个妾,然后立为皇后,那么那个女人的孩子就是嫡子。
李俶的功劳是很大,但就因为很大,现在长安百姓对太子更加了解一点。
万一李亨觉得他有威胁,
也不定真要废个太子。
李俶捏着杯子思索半天,抬头看了一眼李谈忽然问道:“你有什么算?能帮我尽量帮。”
虽然知道李谈的是实话,但不得不,李俶也有自己的考量。
李谈帮了他太多,在这种时候如果他退缩了,自己都过不起心里那道坎。
而且不是他看不起他爹,只不过,他觉得他爹可能因为如今身边都是支持他的人,所以有点膨胀了,等他回到长安,发现朝廷并不是他一言堂,然后碰几回壁之后,大概就老实了。
李谈想了想道:“我想回凉州。”
李俶直接问道:“想待多久?”
李谈笑道:“自然是能待多久待多久的。”
李俶低头思索半晌之后才道:“也不是那么难,凉州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还有吐蕃跟突厥的威胁,除了你一般人也没人爱去。”
李谈心不富裕那是以前,否则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支撑着搞了长安搞洛阳的?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让大家都认为凉州穷才好呢,这样李亨才不会认为他回去有威胁性。
这一晚上,大家借着发酒疯几乎达成了共识——等李亨回来一定要限制他,至少要教会他做皇帝必须有容人之量。
大唐的皇帝一般都比较大气,哪怕是李隆基在早年脑子比较清醒的时候,他也是真的能容忍那些言官的。
也就是到了后期,他年纪大了,耽于享乐,而且对朝堂掌控比较得心应手,渐渐的也就开始习惯了不一二。
现在李亨一个新上任的皇帝,之前还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在大家心里也没什么英明神武印象的人上来就想要学习他爹?
想都不要想!
李谈原本在看到李俶请了一堆他不太熟悉的官员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跟这些人也不熟啊。
现在才知道,这次接风宴是给他接风,但更多的也是给大家提供一个结盟的机会。
这些官员都是后来回到长安的,他们原本都是之前一些比较耿直的官员,有许多甚至是连李隆基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李亨不想得一个暴君的名声肯定也不能动他们。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李谈表达出了善意。
如果李谈如今手上还有兵,并且还继续掌控长安跟洛阳,他们可能会对李谈有警惕心,觉得李谈权力太大,需要限制。
但是如今作为功臣的李谈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并且在之前他还没有出现权臣的迹象,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站在了他这边。
这些人就算是李谈也不敢得罪呀,所以只好拿出了忽悠颜杲卿十倍的力气,来忽悠这些老臣。
同时在心里还有点同情李亨,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可是太嫩了。
而且他在这里面看到了不止一个世家之人,也就是经过这一轮洗牌,这些世家也要挽袖子开始争好处,到时候李亨如果压不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样一想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在李谈跟众人交流地差不多之后,他临走之前李俶对他了句:“账簿已经都整理好了,等阿爹回来我会给他看的。”
李俶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表情,李谈看的哭笑不得,开始怀疑到底谁跟谁才是一家的。
太子殿下,你这是真·坑爹你知道吗?
这一场接风宴之后,李谈就开始深居简出,营造出一种不想在舆论中心的假象。
然而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被人关注分析。
到最后甚至连他出门几次
,都去做什么,然后通过这些行为分析他现在的想法的人都有,简直了!
就在李谈思索李亨再不回来,他就要忍不住杀过去赶紧催他回来的时候,李亨终于是到了。
李谈和李俶两个人,一个作为李亨如今兄弟中最适合用来当牌坊的,一个是太子,自然是要出城迎接。
然而李亨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冬至,天寒地冻,李谈简直都快要冷死了。
在看到李亨那皇帝专用仪仗的时候,李谈终于是松了口气,然而等那仪仗越走越近,他发现李亨这个仪仗比起李隆基当年来差远了。
硬要区别的话,就是李隆基的仪仗用的都是顶级的真材实料,而李亨……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仿品的廉价感。
李谈一看李亨这穷样就绝望了,估摸着李俶的账簿也没啥用了,李亨大概是拿不出钱来赔他。
李亨从銮舆里出来,跟诸位大臣来了一番场面上的问答之后,临回去之前对着李谈招了招手道:“三十一郎来。”
李谈掀起眼皮看了看,心想:行,还不算太蠢。
知道先拉着他表现出对他的宠信,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人心,还行吧。
李谈这么想着,跟着上了銮舆。
进去之后他扫了一眼陈设发现虽然外面看上去很廉价,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个顶个都是好的。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心原来是做戏,行吧,算他有点聪明,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别怪我跟你要账了啊。
心里想着事情的李谈,一边应付了李亨的问话一边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之后,李亨便问道:“长安最近可有什么要事?”
李谈心里嗤笑一声,能有什么要事呢?有也要让李俶给解决了啊,李俶解决不了的,你也解决不了啊。
不过李谈没有这么,这只是脸上略显凝重道:“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诸臣回归,里面还有许多世家子弟,之前圣人没回来,他们倒还好,如今圣人回来,只怕……”
李亨听后瞬间了然,不由得十分感动道:“还是三十一郎向着我啊。”
李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对不起,我不是向着你,我是怕你动手不够快。
现在朝廷最需要的是□□,平安度过这一段时间,然后李亨再缓慢收回权利。
如果他现在急躁了,动的人太多,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
不过从李亨迫不及待的剥夺他兵权来看,这位大概是没啥耐心,或者耐心都在前几十年应付李隆基用完了。
李谈谦虚了两句之后,李亨直接了句:“凉州苦寒,我舍不得三十一郎过去受苦,这样,你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去凉州做刺史如何?”
李谈: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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