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坏人
沈凛程作为她的私人保镖,按理是寸步不离。
所以在学校时也要跟着林窈。
开始时,林窈对沈凛程很好奇。因为他似乎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但时间久了,林窈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因为沈凛程实在是话少,像个大冰坨子,每次话都像是林窈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
到了学校,不少女生看见沈凛程惊呼:“天,是新来的转学生么?!”
林窈在学校里有个好朋友叫顾满雪,她也追着林窈问:“跟着你进来的那个帅哥叫什么?寸头帅哥是我的菜诶!”
林窈被她摇晃的七荤八素,“诶呦,什么都不是!”
班主任徐老师知道这件事,但答应了林伯庸要保密。向别人介绍时,沈凛程是林窈的远房表哥。
顾雪满了鸡血:“窈窈!我喜欢!你的表哥,我可不可以做你的表嫂?”
林窈:“你好傻哦阿满。”
她坐在教室第三排,沈凛程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挨着垃圾桶。他穿着和她一样系列的校服,领结没扎,看起来痞里痞气的。林窈扭头看着沈凛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把他送进学校里,和她一处上课。
想了想,想不明白,林窈就不想了。她脑子笨,功课也做不好,常年在中等下游徘徊。不过这没什么影响,还是有无数男生对林窈趋之若鹜,每次情书和礼物都能堆满桌角。
顾雪满频频向后看。上课铃响了,林窈很认真的低着头写笔记。她的字娟美秀气,在笔记本上整齐的排列着。顾雪满眨着星星眼看她:“阿窈,你怎么一点都不仗义?有个这么帅的表哥都不和我。”
林窈的笔尖一顿,很无奈的看着她。就连林窈自己也不清楚沈凛程怎么就成了她的表哥。数学老师戴着大厚眼镜片,拍了拍黑板:“好好听课!”
老师的视线扫向角落,沈凛程正埋头睡觉。似乎不用管那个学生。数学老师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来,直到下课铃响。林窈挽着顾雪满的胳膊出了教室要去卫生间,沈凛程堵在后门:“去哪?”
林窈:“卫生间。”
沈凛程有些不耐烦,但他又不能把不耐烦表露出来。他低头,侧身让林窈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带着一股柔软的栀子花香味。
沈凛程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林窈身后。
顾雪满偷偷问林窈:“你表哥跟着你做什么?”
林窈扭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凛程:“保护你。”
林窈哦了声,看向顾雪满:“他他要保护我。”
进了卫生间,顾雪满丈二摸不到头脑,林窈偷偷告诉她:“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沈凛程不是我表哥,是我爸爸给我找的保镖。”
顾雪满觉得这事儿有了眉目。林窈时候发生过的事她也知道,雇保镖全方位跟着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眼睛亮起来,晃悠着林窈的胳膊:“那太好了,他不是你表哥。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好阿窈,放学之后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林窈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她微蹙着眉,几分秀气:“我不喜欢他。你喜欢他?”
林窈脑子简单,不会想过于复杂的事情。顾雪满被她的直白弄得脸红,“不是喜欢!只是吃他的颜而已啦。”
林窈还要再问,顾雪满已经扯着她的胳膊进了走廊。这是家私立高中,学生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学习任务显得不那么重要,老师管的也不严。走廊是欧式风格,雪白的刻雕与栏杆,三三两两身穿校服谈话的少年少女。
沈凛程显得鹤立鸡群。和别人的模样不同,他个子高,散懒的倚着栏杆,眸光微向下,一看便是经历了许多,和这些单纯的少年少女泾渭分明。见她走出来,沈凛程站直身体,看着她:“回教室。”
林窈点头,被顾雪满扯着回了教室。晚上放学时,有车来接她。林窈向顾雪满道歉:“满满,对不起。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沈凛程给林窈拎着书包,站在后面。
司机刘下车,接过书包,开车门。“是先生吩咐来接您的。今天是周家公子生日宴,请您一定要去呢,姐。”
林窈啊了声:“周睿哥哥的生日宴?”
她朝后看,对沈凛程摆了摆手:“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刘看着时机开口:“先生吩咐了,让您去。跟着的人就不必去了。”
林窈想,也是。她总是觉得不自在。刘关上车门,开车朝目的地驶去。沈凛程在后视镜里看了会,发现顾雪满还在身后。
他回头:“你不走?”
顾雪满躲躲闪闪:“不,不走啊。”
沈凛程掏出根烟来:“附近的公交站点在哪儿?”
“你真的是窈窈的保镖?”
“是。”
“无时无刻都跟着她?”顾雪满犹豫片刻:“窈窈的情况你也知道吧?”
沈凛程皱眉,有几分冰凉的视线落在顾雪满身上。她了个寒战,不话了,捂着书包指了指:“那里就有个公交站点。”
李莫骑着辆招风的摩托车到了校门口,看见在公交车站等着的沈凛程。
他招了招手:“嘿,哥,真给别人当保镖去了?你你也不差钱,怎么做这差事。就您那暴脾气能做下来?”
沈凛程接过头盔戴上,自嘲笑了笑:“怎么不缺钱?自己不赚,房租都没钱交。”
李莫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搓着手:“哥你这话的。你要是回去继承家业,还不得…”
沈凛程不话了,视线带冰。
李莫心里想抽几个大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乐呵呵的:“当我没,哥。您路上慢点。”
沈凛程一脚踩下油门,摩托车冲进暮色。
市中心城中村里,一间房子挨着一间,挤挤攘攘。巷子里摘菜的大妈看见沈凛程,笑得开心:“阿凛回来了!好几天不回来了。”
沈凛程点头,迈过一滩污水。
“前几天看见你妈了,气色好多了。今天晚上有饭吃没?没有来婶子家,给你炒菜吃!”
沈凛程也笑:“谢了婶子。”
大妈看着他的背影,和旁边摘菜的人窃窃私语:“瞧见没,多好一个伙子,可惜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家。时候可没白受苦,你看那瘦的。”
“这是…那家的私生子?”
“可别了,叫他妈听见,又得自杀。”大妈挑着不好的菜叶子扔出去,“伙子是个精神伙,人长的也俊。赶哪天给他个女朋友。”
沈凛程掏出钥匙开门,叫了声:“妈,我回来了。”
里面是个院子。沈妩月在厨房做饭,红着眼向外看:“回来了?今天回来挺早。吃饭了吗?”
“没。”沈凛程脱下手套放在桌上:“不是我来做饭?”
“我也没什么事。”
沈妩月年逾四十,风韵犹存。只是瘦,白,像是常年见不得风的病人。她怔了怔:“怎么剪头发了?”
沈凛程进了厨房,接过勺子:“找了个工作。得剪头发。”
“你读初中那会儿班里不让留长头发让剪寸头,怎么你都不听。”沈妩月咳嗽着坐在椅子上,回想着:“那会儿那股拗劲儿,怎么现在到是肯剪了。”
她问:“什么工作?”
沈凛程把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盛到盘子里:“保安。”
沈妩月喝着水:“保安啊,挺好的。好好做。”
“你要是在那家里,怎么可能到了去做保安的地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一个大伙子…”
沈凛程递过去米饭:“别了,妈。”
“半个月休三天假,其余时间都得在那边住。我给你买好了食材,都在冰箱,不许吃泡面,知道吗?”
沈妩月却答非所问:“那天你爸来过…”
“别了!”他很急躁,“我没爸,我只有你。”
沈妩月絮絮叨叨:“他没看见我,我倒是偷偷看见他了。今天你那边的弟弟过生日,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开始流眼泪:“阿凛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做了错事。”
沈凛程沉默:“吃饭吧,妈。”
那边的弟弟?他哪来的弟弟?
一顿饭不欢而散。沈凛程简单收拾了行礼,给了沈妩月一个拥抱:“妈,好好吃饭。两个星期之后我再回来看您。房租钱已经交了。”
“你真不去看看?毕竟是一家人。”
沈妩月年轻时遇见周政。她做了错事,和周政有了孩子,可那时周政已经有了婚约。周政与富家姐成婚,瞒着沈妩月,等到孩子出生时一切都晚了。沈凛程从寄人篱下,没人把他当做周政的孩子。他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改了名字,由周改为沈。
骑摩托车经过酒店,沈凛程停下。隔着车水马龙,透过玻璃窗户,他看见周睿。那个他名义上的弟弟,与他眉眼见有三分相似。他一身白色西装,站在灯下,像个白马王子。周政一脸慈爱,向众人宣布:“今日犬子成年,宴请大家。众位光临,蓬荜生辉。”
沈凛程冷笑。
过了会儿,沈凛程看见了林窈。这些上流人物的聚会,极其容易遇见熟人。她穿着黑裙,头发挽着,露出洁白修长的颈子。过了会儿,周睿拿着甜品去找她,两个人站在灯下,像是副画。
美丽的事物总是虚妄,引发人亲手摧毁的冲动。
沈凛程舔了舔尖尖的虎牙。
林窈去洗手间,自己单独一人。她在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玩,一蹦一跳。走廊空无一人,后工业时期的吊灯发着暖融融的光晕。
经过拐角,忽然有人伸手把她拦在怀里。林窈抬眸,看见了熟悉的脸。她愣愣的:“你怎么在这?”
沈凛程:“工作。”
林窈疑惑:“工作?”
他穿着皮质上衣,斜开着衣领,露出喉结。实在是太硬了,林窈撇了撇嘴:“你先松开我。”
还是那股柔软的栀子花香的味道,丝毫没有攻击性。她推了几下,推不开,反到挣扎着衣领下滑。沈凛程舔了舔唇,附在她的耳朵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害怕?”
“那边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看。”沈凛程抚摸着她的发尾,“作为你的保镖,是不是有责任跟着你呢?嗯?”
林窈一个机灵,警惕的量周围。爸爸和她过,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己单独行动。她开始发抖,声:“什么样的男人?”
“黑,胖,个子高,脸上有道疤。”沈凛程的一本正经,“他手里拿着把刀,正在找你。”
林窈眼里涌出泪花。她瑟缩着,揪住他的衣领:“那他走了没?”
沈凛程把她按在墙上,用身体挡住她,也挡住了那个胡编乱造出来的“绑匪”。他笑了笑,食指抵住她的双唇,压低声音:“嘘,别话。”
漂亮的女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乞求的,可怜的,眼巴巴的看着他。沈凛程心里咯噔一声,有东西顺着石缝悄悄探头。他心想,他可真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竟然连傻子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