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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墙壁粉刷得很新, 但是这劣质的油漆还是经不起刀用力刮擦,三下两下一大块白色的墙皮就脱落了下来。

    墙皮后面, 还是一块白色的墙皮。

    异继续刮了两层才触碰到灰色的水泥墙面, 这个建成只有两三年的区竟然在这几年之内粉刷了三次……

    异没有找到自己预期中的痕迹,但是也不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就铲掉整个住所。

    就在异放下水果刀的时候, 门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

    “你们刷漆就刷漆, 就不能一点声音吗?这可是个高档区, 从住进来就成天叮了咣啷的,像什么样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传来。

    “你以为我们想粉刷啊!这么晦气的活儿……”紧接着是一片油漆桶和其它杂物的碰撞声, 本来窝气的粉刷工也发了火。

    只听外边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了起来, 异用精神力探测出去看了看,原来是与自己同层的住户。

    这座区每一单元同层有三家住户,和异一样住在三层的除了那还没搬来的老爷子之外, 就是一对30多岁的夫妇,他们有两个儿子, 一个七岁一个才几个月, 也许是被家庭琐事繁扰的心烦意乱,这个女主人的心情总是处于歇斯底里的边缘。

    听着外边的吵闹声的焦点,从粉刷的音量大,转到了对邻居几个月的聪敏儿子健康状况的影响。

    异用精神力屏蔽了外面的动静, 沉下心来回想着刚才等树上的那一幕。

    他用自己的精神系异能调出刚才记忆中那幅画面,仔细的观察着。那具向后折断的尸体, 虽然整张脸就像被剥下的香蕉皮一样变了形状, 很难辨认出原貌。

    但是那几乎挂在尸体脚边的晃悠着脸皮眼眶的位置, 却可以依稀透过点点鲜血看到皮肤上淡淡的青黑……这是那个三天前过来调查的瘦弱警察。

    不过,以这座城市的治安,就算失踪一个两个警察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就像自己楼上的那位女孩儿,死后三天后就被草草结案,没能在报纸和网络上留下只言片语。

    这个时候,房门被大声的敲响,异被这声音拉回现实,起身开开门。

    门外站着那个还没有回屋的,领着自己七岁儿子的女人,她在看向异的时候,生硬的挤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笑容:

    “伙子,你是新搬来的?刚来就遇到那种事,也是够惨的……”这个女人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句,而后就急不可耐的的转换的话题:

    “那个什么,我们这栋楼有点的不一样,因为区里面的黑心物业太贵了,我们一致同意不给奸商送钱,每家住户轮流清扫楼道。这里正好七层,每周三是我们这层负责。你年纪轻轻的又不上班……这点事应该没什么,可别忘了啊!”

    异从始至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但思绪早就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他在这个女邻居开口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极其不耐烦的直接从她的脑子里,读出了后面还没出来的全部内容。

    而之后的时间精神力早就向外探测出去,去寻找这个疑似折断了脊柱的警察所工作的警察局。

    而那个领着男孩的女人还在滔滔不绝的抱怨着:“就住你楼下的那个,一个大男人才40多,年岁也不大……天天自己有这病那病,得输液。扫楼道从来不去,你这人怎么都这样!”

    这时候女人身边拉着的那个有些虚胖的男孩,几次想拉着她妈妈的手回家,但都没有引起注意。胖男孩的呼吸渐渐沉重急促了起来,喉管中发出了细尖锐的喘息声,但是他的妈妈仍然沉浸在抱怨当中,没能发觉自己儿子的不适。

    异收回精神力,看着那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嘴唇总是因为缺氧而有些发青的胖子,开口断了女人没完没了的抱怨:

    “您的儿子是不是哮喘犯了?”

    那女人的声音猛的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的不耐和埋怨完全压过了对病情的担忧:

    “你这孩子,昨晚是不是又没盖好被子,或者又偷吃肉了!还是没好好喝水?怎么又喘上了,真是的!”这个女人一把抓住自己微喘的胖儿,子把他向外拉去,就像急于遮住一块裙子上的污渍,不想把它呈现在邻居面前:

    “和你过多少回了,要少吃肉别着凉!你就是不听,自制力怎么那么差呢。你看看你这样子,你看看!以后长大了能干什么,扫大街别人都不要你……”

    后面的教育和训斥被关在了防盗门之后,逐渐不可闻了。

    这时候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拎着一布口袋的菜,慢慢悠悠的爬上楼梯,看起来身体不是太好。

    这个中年人听见这隐隐约约的训斥声,顿住了脚步放下了菜口袋,隔着防盗门朝女人的家里喊道:“孩子本来就不舒服,你别老是人家,自己多照顾照顾!”

    那里面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并不想让邻居在外面听笑话,然后夸张的咣当一声锁上了自家的铁质防盗门。

    外面两个男人叹了口气,也不好多管,径自一步一歇地上了楼。

    就在这个时间段,异已经用精神力把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建筑大概搜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个派出所的位置。

    但是,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曾经去欢乐城重刑犯监狱围剿异的投机分子,当时在青砖楼前面,异远远的和他过一个照面。

    那是一个戴着耳环的二十七八的男子,似乎有不弱的瞬移系异能,正在大街上匆匆而行。

    看来那上千投机分子,在看到欢乐城出口的标志之后,也都放弃了继续执行任务,跟在异他们后面进入了传送阵。

    几千个人中有一个和异传送到同一个城市也算是不的概率。

    那么,三天前自己楼上那具女尸的失踪案,和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异用精神力继续追踪着他,同时开门下楼快步向那个耳环男子所在的街区走去。

    通过精神力可以看到,那个戴着耳环的男子一改在欢乐城中随意的装束,而是扮的西装革履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活像是一个要去上班的白领。

    异隔空看着那个男子拎着黑色公文包。挤进了一栋玻璃大楼前排着长队的人群,那里似乎在招工。

    异在街上快速走着,向那个瞬移系异能者的位置赶了过去,同时心中暗暗奇怪,在这么个偏远的星球上那个异能者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就会得到整个国家的优待,而眼下……他似乎是要去找工作?

    十几分钟之后,异走到了那长队的末尾,那个戴着耳环的西装革履的男子仍然没有排进大楼里面。

    这栋玻璃制的大楼在这个萧条的城市中显得甚是气派,城市里的几千个求职者都在这外边排着队,有些紧张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或是默背着自己的简历。

    大楼正面的玻璃上标识着公司的名称:克莱尔星际公司,b12分部。异更觉得奇怪了,欢乐城中的时候,他潦草的阅读了很多投机分子的大脑,这个克莱尔公司就是派遣投机者的公司之一。

    按理这个耳环男子应该本来就是这个公司的员工,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排长队求职?

    又或者,克莱尔公司派遣他前去欢乐城,是一个非常秘密的行动,他不能轻易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各分公司的基层,所以才要按部就班的在这里排队,到了公司内部之后才向总部联络?

    这时候身边同样在求职的年轻人,看到没有穿工作装的异,善意的开口提醒道:“克莱尔公司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严格,你怎么穿着短袖就过来了?快回去换,否则排队也是白排。”

    刚准备直接搜寻一下那个耳环男子记忆的异被身边人断,于是便转头应付道:“我就是来看看情况,这么多人我肯定选不上。”

    异自谦的法倒是把旁边那个年轻人逗笑了:“是啊,谁不是这么想的,那可是克莱尔公司,被星网莱特网站评为全星系企业综合实力第119名!在我们这颗星球上招人,录取率连1‰都不到。”

    异一边听着耳边年轻人的话声,一边量着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耳环男子,他似乎一点儿没有异在欢乐城中见到过的那种冷静自持,反而是一脸紧张和忐忑。

    “那他们为什么非得在咱们星球上招工?”异问道,同时用精神的样向前探去。

    “谁知道,咱们星球上十年来诞生的那唯二的两个异能者,早就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办理了移民手续,移民到了其他发达星球……他在这招工也招不到异能者呀,那其他普通人招谁不是一样?”那个年轻人似乎很庆幸有人在这无聊的等待时间和他聊天,可算是开了话匣子:

    “话,这几十年来那些星系百强公司就跟互相较劲一样,除了排名第一无可撼动的菲利普财阀之外,其他大公司都在各个偏远星球广泛招收员工,录取率都特别低。但有幸被录取的那些幸运儿。就能彻底离开自己的星球,去上等星球的大公司总部工作……”

    就在这时,异的精神力已经探测进了那个耳环男子的大脑,由于距离太远异并不能一下子找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中,异并没有看到关于欢乐城的画面,或者是那个异能者使用自己瞬移异能的记忆。

    现在已经是下午,周围的人群似乎更挤了,有大批觉得今天自己排不上的求职者开始往前加塞,四五条长长的队伍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异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淡淡的麻木。

    异猛然从那个耳环男子的大脑中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转而向身边探测出去!同时微微侧身用后背和手遮挡住身边人的视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异的整只手只剩下了一半……

    指和无名指以及半个手掌全都凭空消失了,在那鲜血淋漓的断面处还可以看到被截断的肌肉和和白森森的断骨。

    但这整个过程根本没有触碰到异的痛觉神经……

    就像是被黑色细丝瞬间吞噬了一样。

    如果他反应再慢上几秒钟,整个人只剩下一半了也不定。

    那种精神力石沉大海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

    异猛地回头,左右张望着。

    然而异身边的全部都是面色焦急紧张的求职者,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十分可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只异形么?它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黑暗处,和我抱着同样的心思想要干掉自己的同族么?

    而后,异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这些时似而非的迹象,实际上是几个配合默契的精神系异能者,和吞噬系异能者所为呢?趁着自己刚刚从欢乐城逃脱,能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时机,为了找到自己身为异形的证据?

    不定人群中间就有某个势力的爪牙,等着把自己使用黑色细丝的画面记录下来,而后公布与众对菲利普财阀给予致命一击?

    我偏不长回来!

    异自从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只异形的可能性后,心情瞬间轻松了起来。

    他无所谓的将血淋淋的右手揣进了裤兜,云淡风轻的就连身边还在滔滔不绝的年轻人都没发现异常。

    反正也找不到身边那个潜藏着的敌人究竟在哪里,异的精神力再次向队伍最前端的耳环男子探测过去,但是失望的发现,他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排两个队伍的尽头,乘坐电梯上了玻璃高楼的顶层。

    这个距离对于异的精神力来,有些过于遥远,并不能很好的读心。

    于是异转身向那个热情洋溢的青年了声再见,向自己的区走去。

    那颗而明亮的太阳已经从西边落下,整个天色开始变暗,天空染上了介于明暗之间的特有的深蓝。

    异来到区楼下的时候,发现有一辆毫不起眼的救护车停在自己居住的单元口之前。

    两个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担架车从楼道里面拐出来,而后迅速的被推进救护车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壁,异用精神得看着那两个医护人员,象征性的对着担架上已经死去至少十分钟以上的男人,做了两组心肺复苏,而后便俯身在一边刷刷的开始写死亡证明。

    死亡原因:心脏病 (在家自行输液失误,大量空气进入血管导致)

    于xx年xx月x日抢救无效死亡

    而躺在担架上,面色痛苦而狰狞,已经没有了任何活气的男子,是一个时之前,异的楼层看到的那个,买菜上楼的邻居……

    这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邻居聚集在楼下,指指点点的看着这一幕。有眼尖的看到正向这边走来的异,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妈呀,那伙子腰上怎么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