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文, 情节乱七八糟”

    “人人都黑化, 作者心里到底是多阴暗”

    “这剧情真的合理吗？还有那么多人无脑吹, 你们看从离村到第一个副本这一段, 男配跟换了个人似的，副本的背景设定全是硬伤”

    “男主智障不解释, 女侠圣母不解释”

    ……

    某天起，潺湲的文下陆陆续续地多了很多负面评论, 普通读者若是点进评论区看到, 很容易很烦躁起来。

    这些负分评, 看起来很像水军，但他们比常见的水军要高级。

    他们攻击的点不算言之无物, 而是与剧情相关的点。这样一来, 就仿佛伪装成了看了文却对剧情不满的读者。

    这些评论全是负分，对潺湲的积分也有一定影响。

    那天潺湲的收益几乎下降了十分之一。

    恶意差评，恶意刷负。

    文红挡人路, 来者有备而来，了林若涵一个措手不及。

    潺湲的真爱读者们义愤填膺, 愤而争论, 却把恶意的评论楼层越盖越高, 挂成了话题。

    反而使更多读者看到。

    对文有略微了解便知事实并非如此，可总有看文不仔细，权当消遣的读者，被负分评论带得跑了偏，越看越觉得这文怎么这般满是漏洞。

    而负分评抓着剧情咄咄指责, 也会让刚点进来的新读者坏了心情，失去看文的欲望。

    有旧读者也开始抒发对潺湲这篇文的失望之处，语气由吐槽转向烦躁的不满。

    也不知里面多少“读者”是同行在浑水摸鱼。

    林若涵不奇怪。

    文人相轻，从前写的文也不是没有吐槽的语气很激烈的，一翻专栏就了然，原来也是个作者。

    林若涵能理解。

    但她伤心的是，她的读者也大规模地动摇，并产生了怀疑。

    从最新章骤减的订阅量和评论量可以看出。

    刷负分评的人达到了目的。

    *

    “虚度时光”书店。

    “唉。”

    望着面前的林若涵眉头紧锁了一天，敲键盘的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师簌簌干脆帮她叹息出声。

    “怎么了？”

    “在网上出了点事。”

    料想老板对应该不太感兴趣，林若涵没有得详细，郁闷地略略带过。

    谁知师簌簌认真地问：“怎么了？”

    林若涵不想，她不知道怎么，便道：“网上的也不算什么事。”

    “可是，既然是你的职业，那么的事就是工作上的事。就像我的书店出了事一样，怎么能不算什么事呢？”

    林若涵不话了，她认同师簌簌的法，点了点头。

    “吧。就当是在外边工作的姑娘吐槽职场上受的委屈，也是很正常的事。”师簌簌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没人问还好，一旦有人问，林若涵就委屈起来。

    “有人特意给我刷差评。刷了好多。”

    她后面还有无数的话，但碍于自己的表达习惯，不出口，只是陈述事实。

    “多少？”

    “很多。”

    “差评影响大吗？”

    “……很大。”

    林若涵只能到这里了，她毕竟是个写手，面对差评是她本该做的事。她无法向师簌簌哭诉自己写得多好而差评赶走了多少读者，也不习惯一身丧气地对好友自己的心情有多糟糕。

    “读者多的时候，众口难调，有一部分读者的确挑剔。”

    师簌簌这话时，林若涵心里一沉。

    林若涵有些难过，因为老板的确不懂网文的事，她不知道那是别的作者在故意搅浑水。

    “不过我相信那些差评并不能和你的作品相匹配。”师簌簌继续道，“你写得好，作品会自己发光的，差评压不下来。”

    林若涵鼻子一酸，忍住了。

    “我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她只是不甘心。

    “有刷差评的，肯定也有帮你话的吧？”

    “有。”

    林若涵道，“但是，效果不太好。”

    顺耳的话是锦上花，能让读者更喜欢。

    可逆耳一句，就是心间刺，膈应、恶心，不舒服。

    这给人造成的心理影响大了去了。

    况且，身为作者的林若涵，比起读者，所看到的恶言所承受的负面情绪更是千百倍。

    加之，骂人者寥寥几语，反驳却费心费力。

    对于维护这部作品的读者而言，这只是生活中一个片段，对搅局者而言，这就是他们的最大任务和目标。

    两者所愿意花的精力，怎么能相比呢？

    师簌簌怜爱地望着她，亲手为她斟了一盏茶。

    “好好写文，别担心。差评再多也只是一时的，好的作品不会蒙尘。”

    “嗯。”林若涵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她何尝不知道，一切总会过去。

    可擦拭尘土的细绣绢布，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

    今晚吧。

    师簌簌不准备往后拖了，看到那些评论对潺湲，也就是林若涵的影响后，她决定今晚就写一篇长评。

    重来之前，师簌簌作为读者，有一个遗憾。

    这个遗憾如此巨大，以致于她记了好多年，每每想起不能释怀。

    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个在巅峰之时封笔的大神级写手。

    潺湲写得最好的一个故事，是师簌簌在三十岁那年看到的。

    潺湲写的最后一个故事，也是在师簌簌三十岁那年写完的。

    潺湲的这篇自开文以来，热度一直很高。

    这个热度，很多时候都不是多么正面的热度。

    没有人知道写手“潺湲”究竟在日更连载这部长篇时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才会在标上“已完结”之后，笔名自杀。

    这部长篇玄幻，成了大神写手“潺湲”的绝唱。

    她笔名自杀后，的热度达到巅峰，“潺湲”封神。

    可此后再无人找到潺湲。

    这部连载过程中，腥风血雨一阵又一阵，这里暂不详述，总之是很坎坷的历程。

    师簌簌了解过，她也沉默过。

    有人举刀有人为肉，才有腥风；

    有人泼污有人扬尸，才有血雨。

    而她忙于奔波，置身事外。

    这个奔波是借口，师簌簌自己也知道。

    要不，怎么看文的时间有，为作者句话的时间却没有呢？

    为什么看微博的时间有，为作者和支持作者的人点个赞的时间却没有呢？

    师簌簌原本以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交集仅于你写我看，消费买卖的关系。

    而当潺湲离开后，师簌簌才知自己竟如此遗憾。

    不止是因一篇网文，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遗憾。

    永远的遗憾。

    所以她回来后，发现自己未至三十，就记得潺湲未曾离开。

    虚度时光雨天一遇，师簌簌就从微博上留意起了“潺湲”和“林若涵”的交集，而后的相处，她完全为这两个名字划上了等号。

    这么活生生的潺湲大大。

    这么清瘦寡言却投缘的林若涵。

    师簌簌无法想象，每天那么努力地敲击键盘的林若涵，如何在不远的未来，颤抖却决绝地按下笔名自杀的确认键。

    你写书将来这一路，不好走。

    曾经，我帮不到你。

    这次，我便尽我所能，为你发声。

    谢谢你的故事。

    *

    晚上，又到了发文的时间。林若涵点进作者后台，先在霸王票栏看到了读者“sss”的卡，然后对着后台的目录页面犹豫不决。

    一刷新，评论数就倏倏地往上涨。

    林若涵最终还是放弃点进后台评论，只算到前台去扫一眼话题楼。

    如果还全是糟糕的话语，那么评论不看也罢。

    只是，当林若涵点开了文章首页后，她忘了将鼠标往下滚动，双眼猛地睁大。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占满了整个屏幕的长评，因为下面不断有读者回复，因此这条长评被始终顶在评论区上方。

    长评发布人的名字，也很是显眼。

    “sss”。

    是那个一直不话只投雷的读者。

    乍一眼扫过整条长评的内容，林若涵心跳加快。

    写文这几年，长评林若涵收到过不少了，正经不正经的都一堆。

    但这是第一篇……议论文。

    还是驳论文。

    把近期所有内容不实的差评，条条列出，条条反驳。

    “sss”以前从不讨论剧情，要么只单纯投雷，要么回应她的闲聊，林若涵不知道ta对自己的看法。

    现在一看，简直是狂喜的心惊。

    现阶段，潺湲的开始没多久，有人要骂很容易找到地方骂，可驳就不容易。读者就是有心解释，也不敢解释太过，怕揣摩错了潺湲的意思，被情节脸。

    他们束手束脚，战斗力不足。

    可“sss”不一样，ta利用现有的情节和人物描写，抽丝剥茧，把关系捋顺了，把性格分析一通，然后挨个挨个把乱讲的评论驳回去。

    其论据之充分，言辞之铿锵犀利，就像锋利而无坚不摧的刀枪，把蹚浑水者举的龟壳挑翻个遍，只要看到“sss”的长评，所有再想找借口骂潺湲的人都哑口无言。

    “sss”最后这样收束——

    “我尊重发差评的你每一份表达喜好的权利，但是，我也有权发表我的观点：我不接受你对于这篇文，无理由的、多次的、重复的，恶意谩骂。

    以上，对于有理有据的负分全部反驳完毕。

    最后，一句话送给无意义刷负的你：我没有让你闭嘴，欢迎你继续刷，只是你以为换个号就真的查不出ip？再不停止，我下一条长评就是对管理员提交ip举报并公开挂读者id。”

    潺湲发文时不会别的话，这几天微博也没有更新。读者们不知道作者究竟是否算回应那些恼人的评论。

    而当潺湲没有发声，憋了一肚子气的粉丝读者们正需要一个凶狠有力又不失理智的代言人。于是，适时出现的sss就成了他们的大佬。

    长评下面是潺湲的其他读者为sss疯狂call：

    “大佬！！！火钳留名！”

    “大佬你怎么这么厉害天哪怎么可以得这么好，完全出了心里话！！！”

    “这几天的评论区确实太乌烟瘴气了。这位楼主得好”

    “大佬666，献上膝盖，分析得简直太到位了”

    “不愧是sss，大佬的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我现在开始就要改名555了，蹭大佬牛气”

    “回ls，555并不牛气啊23333”

    “顶！！！”

    “……”

    读者不知道，林若涵知道：这篇长评更妙的地方在于，ta所分析的人物性格和当前林若涵已写的并无二致，而且，仅止于当前——“sss”提出了模糊的关于剧情的猜想，但没有往下延伸，留给林若涵足够大的空间。甚至，这点到即止的猜测会给后文造成更大的悬念。

    并且，当然，这些猜想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面对刷负群体时，“sss”批判的语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面对无知幼童的严厉老师，可以是很凶。而当转向对剧情的猜测时，ta又变成了和潺湲的平等对话，温和而淡淡夸赞。

    一条全篇骂人不带脏话的长评，几乎把汹涌如潮的带节奏差评给遏制住了。

    林若涵不想在这条长评底下回应，因为涉及到剧情，承认即剧透。但她又实在感谢“sss”的帮助和为写长评付出的精力，于是加精送分送红包一条龙，红包包得有点大。

    当天深夜，潺湲发微博感谢所有维护她的读者。

    读者们都心疼潺湲被恶意带节奏了，纷纷安慰她：“大大我们一直支持你啊！不要难过！！”

    只有一条回复在一堆热情洋溢里显得莫名高冷又傲娇。

    潺湲：“谢谢你们。”

    sss：“不客气。”

    林若涵望着屏幕，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她弯着眼睛想，“sss”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呐？

    Ta……真好。

    作者有话要：　　曾经会走到最后那一步，其实和写手的性格也有不少关系。她不懂回应，不懂撕逼。

    *

    谢谢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O(∩_∩)O

    （第一次发文之前整理完地雷和营养液，写完作话，确认保存关掉。总觉得忘了点什么，想着想着才猛然发现是忘了感谢和亲亲，被自己蠢哭=。=赶紧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