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围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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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这寒地冻的,我们一街一街地巡逻要巡到什么时候?”一个配着刀的官差搓着道。

    “这他娘的鬼气,一阵风就给吹冷了,老子的鼻涕都冻出来了。”另一个大声吸着鼻涕,唾骂道。

    “行了行了,都他娘的住嘴。”刘达搓了搓骂道,“不巡逻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官服吗!”

    六被刘达瞪得缩了缩脖子。

    刘达视线扫过其他几人,“都少两句,省点力气,一会儿我们喝烧刀子去。”

    “哈哈,还是头爽快。”众人高胸起哄道。

    “哎哎,几个意思?”刘达打断他们,“咱可好了,老子这回不出钱。老子不能月月的俸禄都喂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玩意呀。”

    一群人没脸没皮地笑了起来。

    六舔着脸:“谁让老大你没家没室光棍一个呢?哪像我们上有老下有的,一个子恨不得摔成八瓣,一瓣又掰成两半花。”

    “是呀。”

    “就是。”

    这群不要脸的东西,还蹬鼻子上脸了。

    刘达不愿意了骂道:“滚蛋,滚蛋,都给老子滚蛋。”

    “哈哈哈”

    一群人嘻嘻哈哈,也不惧他。

    刘达这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凶狠,为人却仗义。

    他们这些衙役平时负责这片区的治安,这几条街和巷子里住的都是平头老百姓,没什么油水捞。几人虽不偷奸耍滑,在刘达的带领下却也尽心尽力。

    拐了一个角,迎面撞上一个叫花子,撞了刘达一个满怀。

    “哎哎,你个要饭的,走路不带眼睛呀,往哪撞呢?”六从刘达的怀里提出叫花子,骂道。

    叫花子两脚离地,不挣扎不哭闹,反而笑上了:“各位大爷,我是来给大爷送银子花的。”

    “嘿”

    “送银子的?什么意思?”

    几人面面相觑,就连刘达也摸不着头脑。

    六一听两眼冒光,“好好,不然打断你的腿。”松开拽着叫花子衣领的,叫花子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叫花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普通的钱袋子,递给刘达:“官爷,榆钱胡同里的坡脚要打死自己的婆娘了,您快去看看吧。”

    刘达接过钱袋子,掂量了一番,神色变得严肃:“还有什么话?”

    这本是他们分内的事情,他们管的就是家家户户零零狗狗的事情,热心肠的百姓来一句就是,何至于多此一举送钱来?况且垫着分量还挺足!

    刘达不是傻子,嗅出点猫腻。

    “坡脚张杀妻。”

    刘达:

    叫花子传完话,高高兴胸走了。

    街角东边的灌汤包,他可是馋了很久了,现在里有钱了,终于能吃上一两口了。

    六凑上前:“老大,您想什么呢?管他呢我们去一趟不就是了!这下有钱喝酒了。”

    “滚滚滚,知道个什么玩意?满脑子的黄汤。”刘达骂了几句,把钱揣进怀里,“先干正事。”

    几人浩浩荡荡去了榆钱胡同。

    榆钱胡同唯一一幢破败的宅院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女人凄惨的尖叫声顺着斑驳的院墙传到胡同里,有不忍心的妇人捂着孩子的耳朵匆匆挤着人群回家去。

    坡脚张个头不高,长得也瘦瘦弱弱的,此时发疯的样子太过骇人,谁也不敢上去劝架,好像你上去拉架就能被咬上一口,只能远远地劝上一两句。

    “哎呀,坡脚张,你就放过你媳妇吧。”

    “是呀,是呀,再这么下去是要死饶。”

    坡脚张像是没听见,重他倒挂着哑娘,提起来、按下去,提起来、按下去哑娘在他里就像可怜的鸡。

    “啊”哑娘沙哑的叫声刺耳又无助。

    “这坡脚张忒没人性,自己赌钱输了钱,就让哑娘接客,哑娘不愿意他就这么折磨哑娘。”

    “什么玩意?”

    “这还有没有理?”

    “我听,”一妇人压低声音道,“哑娘已经在家里被别人糟蹋过好几回了。”

    “啊!真有这事!”

    “骗你做什么!我家就在他家隔壁,有几次夜里总是能听见哑娘的叫声,那声音呀”妇人像是被吓到,打了一个寒颤。

    墨画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看着那个发狠的男人满是恐惧,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完全藏起来,她悄悄拉了拉夏水的衣袖,乞求道:“姑娘,我们走吧。”

    夏水像是没听到,没有半点反应。墨香以为她被吓傻了,上的力道重了些。

    夏水转过头道:“如果你害怕就去街面上等我。”

    墨画真的恨不得一走了之,可是她又不敢:真是中邪了!想起近几日半夜里夏水直愣愣地站在她床前直勾勾地瞅着她,她脚底生寒。

    夏水看着受折磨的女人,想起前世在那个破败的屋子初次见到哑娘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她知道,那是恨。

    是恨意支撑着她,支撑着她求生。

    那一刻,她看到了自己。

    她恨。恨害她的人。

    “都让一让,让一让。”

    夏水看去,是官差来了。

    “差爷怎么来了?”

    看热闹的人让开,坡脚张也是一惊,一松,哑娘的头一下子扎进盆了,溅出一片水花,两只在外面不停地挣扎。

    “喂,你这是要杀人呀!”领头的官差正是刘达。

    坡脚张慌忙解释:“没有,没迎”

    哑娘挣扎出来,趴在地上连连咳嗦,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杀妻,原来是真的。”刘达瞅了一眼哑娘。

    坡脚张连连否认,“差爷,我、我没樱”

    刘达指着躺在地上的哑娘喝道:“我亲眼所见,还没樱”

    坡脚张拖着那条残废的腿,走到差爷跟前:“的就是在家里教训自家婆娘。”

    刘达斜了他一眼,想起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道:“那是教训吗?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杀人!而且明目张胆地杀人。”

    看热闹的人一听官差这样,恨不得退避三舍。

    “我、我”

    刘达哪有闲工夫听坡脚张什么,对身后人道:“锁了,要解释去衙门解释解释去。”

    坡脚张慌了,跪下求饶:“差爷饶命饶命呀的在也不敢了。”

    刘达斜了他一眼,“这次幸好本差爷及时阻止了你,人没死你上,下次午夜你把人杀了,我们谁知道。”

    “差爷,的真的没想杀她,就是教训教训她。”

    “哼,还敢狡辩,锁了。”

    六和另一人立马擒住坡脚张。

    “差爷,差爷,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坡脚张见无理可,不停求饶。

    刘达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哑娘,道:“有什么冤屈到衙门里,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哑娘不停地对官差磕头,眼泪混着冰冷的水滴滴答答流了一脸。她无意中看见人群里的夏水,想起前几日遇见那姑娘的时候她过的一句话“想活命,坡脚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