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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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兔簪愣住了,好像才想起来,自己一直跟狐侍郎扯谎自己是个鸡。

    可是现在……

    兔簪摸了摸脸颊旁那耷拉着的毛耳朵:“您看我像鸡吗?”

    狐髻顺势摸了摸那手感良好的兔耳朵,:“是不太像。”

    兔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我、我不是霜翎。”

    “噢。”狐髻发出感叹。

    看到狐髻的表情,兔簪赶紧解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我只是觉得……”

    “无妨。”狐髻道。

    兔簪认为,如果有数据统计的话,狐髻得最多的一句话一定就是“无妨”。

    这狐髻似乎还真看挺开的啊。

    兔簪又:“我其实是兔皇。我一直觉得有人在针对我搞阴谋,所以我……”

    “所以你还以身犯险?”狐髻反问,“这似乎不太明智,我的兔皇。”

    兔簪被这样揶揄,不悦地嘟囔:“还不是为了你……”

    狐髻便道:“如果为了我,就更不该涉险了。”

    兔簪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深林如织、阴风如诉的,不觉颤抖,又靠近了狐髻一些,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狐髻的胸膛:“这儿有鬼,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狐髻道,“那鬼怎么了你了?”

    “怎么了我了?”兔簪一怔,“也没怎么……”

    狐髻道:“他碰不得你,你怕他做甚。下次见了,迎面掴他,见一次、掴一次,多掴几回,就不是你怕他,该是他怕你了。”

    “啊?”兔簪一时不解。

    “你先回去,不要见过我。”

    兔簪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狐髻把兔簪轻轻一推。

    兔簪但觉身体顿时轻如羽毛一般,随风荡开,离狐髻越来越远。

    兔簪眼前是一团迷雾,化作烟云,雾迷迷的,一时不知荡进了什么云深之处。

    “啊……”

    兔簪张开嘴,如同沉浸在水里太久忽然探头出水一样,嘴巴大张,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惊讶的声音:“啊……”

    “君上,您怎么样了?”

    ——兔簪听到对方关切地询问。

    “谁?”兔簪睁开眼睛,看到了犬卫的脸,脑子迷迷糊糊的,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你是……首席大臣借我的警犬不是吗?”

    “是的,君上。”犬卫道,“君上,您怎么样了?”

    “我怎么了……”兔簪也是挺迷糊的。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了铺满落叶的地上,四周是旷野,头顶明月高悬,还有一条狗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脸疑惑啊?

    犬卫又问一次:“君上,您怎么样了?”

    兔簪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挠了挠脑袋:“我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君上,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臣送您回去吧。”犬卫。

    兔簪却:“我腿都软了,你驮我回去,行么?”

    “臣遵旨。”犬卫化回狼犬形态。

    兔簪便化作兔形,跳上了犬卫的背上。这天上月明星稀的,放做平日,必定是一片要好好欣赏的美丽夜空。但放在现在,兔簪只觉得瘆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兔簪问犬卫。

    犬卫答:“臣和您一起去诊所,途中遇到了大雾,竟把君上跟丢了,确实是臣的过失。之后臣一直试图用嗅觉来追寻君上,可惜在雾里转悠了很久都没出得去,直到刚才大雾散去了,才找到了君上。发现君上躺在了林子里睡觉。”

    “所以……”兔子背脊发凉,“我们根本没有到过诊所吗?”

    “没有。”犬卫回答,“我们没有到过诊所。”

    兔簪一下懵了。

    犬卫又问:“君上还要去吗?”

    “这……”兔簪抬头看着那轮冰冷的月光,了个冷颤,,“还是……还是等太阳出来了再去吧。”

    犬卫道:“是的,君上。那君上现在是要回山洞休息吗?”

    “山洞?”兔簪想到那个幽森可怕的穴居,就浑身不自在,“不了吧。”

    “那去哪儿?”

    兔簪想了想,:“你不是得回去首席大臣那儿复命吗?我跟你一起去找那老猫。”

    “臣遵旨。”犬卫答应了,便往老猫住处去。

    兔簪稍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去了一个假的诊所,见了一个假的狐美人,几乎丧命,却又遇到了真的狐美人……

    狐美人还,他碰不得你,你怕他做甚?

    碰不得我?

    碰不得我?

    兔簪回想一番,这两回遇鬼,那鬼确实都没碰过自己。

    第一次是他用狐尾、狐叫引诱,勾引兔簪跳崖;第二回 则是他故意恐吓要兔簪的命,吓得兔簪夺路狂奔,一路奔向悬崖……那恶灵都没直接伤害自己。

    换言之,那鬼不能直接把我搞死,只能想法子让我自己作死?

    兔簪摸着自己的下巴,凝眉细想:狐髻的……是这个意思吗?

    啊,对了,狐髻……

    狐髻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狐髻怎么一下子又不见了?

    兔簪望向苍茫的旷野,越想越迷糊,越迷糊就越困,既然困意袭来,就直接放弃思考,老老实实地在犬背上睡着了。

    首席大臣不住山洞,也没有带电灯的别墅住,单住在高处的一家树屋里。没有电灯的漆黑对他而言不构成什么问题,树屋建得高,对他来也没有任何不便。

    树屋下守着一队犬卫,树屋上则守着两只猫头鹰护卫,守卫算得上很森严了。

    不愧是怕死的老臣。

    兔簪抬头看着高高的树屋,惑然问道:“没有楼梯?”

    “没有的。”犬卫回答。

    兔簪仰头大喊:“首席大臣,你倒是想个法子让我上来呀?”

    首席大臣已经睡下了,早就化成了大胖黑猫原形,从树屋里探头,黑暗中那双猫眼散发着金色的光:“你自己爬上来啊?”

    兔簪撇嘴:“朕是养在深闺的家兔,不会爬树!”

    首席大臣眼瞳一缩,指着远处道:“那儿有鬼!”

    兔簪吓得一个激灵,两腿一蹬,跃上树干,四肢迅速扒拉,有如神助地一路冲上了树屋。

    待兔簪跳到树屋里,躲在老黑猫背后,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问:“鬼?鬼在哪儿?”

    首席大臣笑道:“你这不就会爬树了么?”

    “我……”兔簪不免得想出他兔生的第二句脏话,但想想还是靠良好的教养给忍住了。

    首席大臣躺进树屋里,语气温和地:“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让你找雄鸡辟邪吗?”

    “您不是皇后有问题吗?”兔簪反问。

    “他就是野鸡,会给自己加戏,但也不至于要您的命啊?”首席大臣,“恶灵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恶事来,怎么听都是恶灵比皇后危险嘛?”

    “那我来您这儿不就好了?”兔簪问,“你又能镇宅、又不给自己加戏?”

    首席大臣了个呵欠,:“可老臣嫌麻烦。”

    兔簪便道:“要不这样,您明天陪我去把霜翎提出来,我就再不麻烦您了。”

    首席大臣看了兔簪一眼,想了想,:“行吧。但我可好了,他是阉鸡,阳气不足,不一定能辟邪。”

    兔簪忙:“没关系。”

    兔簪选择在猫窝里睡一觉,也算睡得甘甜,翌日一早,他便化回人形,穿回衣裳,和那首席大臣一起吃了早饭。

    他俩吃着早饭,就听见飞鸽来报:“又救回了更多的飞机失事幸存者了。”

    兔簪听了这话,早饭也不吃了,非得拉着老猫去诊所。首席大臣也只好陪着兔簪一同去了。

    这大白天的,兔簪也不慌了,径自跑进诊所里,一路奔到了病房。病房的门一推开,兔簪便看到了红炉、麻雀、山鸡、吉娃娃和阿虎都在。

    “天啊!”兔簪热泪盈眶,“你们都没事,那就好了!”

    麻雀、山鸡、吉娃娃和阿虎见了兔簪,也都很感动:“你这兔子终于不装鸡了?”

    兔簪这才发现自己的俩兔耳朵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了。

    也算是自我揭发了自己装鸡的事情。

    “嗯……”兔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事情很复杂……啊,对了,狐侍郎呢?”

    众人竟沉默不语。

    这一片沉默让兔簪心里发凉:“他呢?”

    红炉率先开口:“死了。”

    “不可能!”兔簪大叫,“怎么可能?你骗我!”

    红炉却道:“这有什么好撒谎的?”

    “我不信,”兔簪坚决不接受这个噩耗,“活要见狐,死要见死狐!我看他可能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

    旁边的医生一脸不好意思地:“真有死狐,您要看么?”

    兔簪顿时脸如纸白:“真死了?”

    医生答:“真的,您不嫌忌讳,可以去停尸房看看。”

    兔簪自然不肯相信,作为一只胆的兔子,竟也真的敢往停尸间里闯。

    这兔崽子都不怕了,医生自然也不怕,陪着他就去了停尸房。却见那冰冷的床上确实躺着一头赤狐的遗体。

    兔簪原以为自己看到这遗体,会泣不成声、悲痛不已,但当他真的看到了,反而是惊悚无比:这……这不就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一只要向我索命的赤狐么?

    那不是恶灵幻化的假象吗?

    兔簪的一颗心几乎从嘴巴里跳出来:“这、这……”

    医生以为兔簪是害怕尸体,便:“君上害怕的话,我带您先走。”

    “不是……”兔簪疑惑地,“您确定这就是狐侍郎?”

    医生回答:“虽然是没验过DNA,但侍从红炉指认了,这就是他主子,应该不会出错的。”

    兔簪极为困扰,但仍点头:“那、那没问题了。”

    兔簪又瞥了一眼那具尸体,内心完全勾不起任何的痛惜,心内无他,只有惊与疑。

    待他离开了停尸间,却见首席大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兔簪问道:“您去见了红炉他们了?”

    首席大臣道:“见了。我也慰问了一下。”

    兔簪看了看墙上的钟,估计也没慰问几分钟吧,这老猫可真是个无良大领导,慰问死里逃生的公职人员都不给几分钟。

    首席大臣对医生:“你先退下。”

    “是的,大人。”医生听命而去。

    兔簪又:“你怎么就慰问几分钟?太没有亲和力了吧?”

    “别了,走吧。”首席大臣指了指出口,“走这边,快跑!”语气里颇为焦急。

    兔簪疑惑:“怎么了?那批幸存者里有你的仇人?吓得你这样?”

    首席大臣跺脚,:“什么幸存者?那些都是鬼!”

    兔簪吃了一大惊。

    首席大臣赶着他往前走:“快跑啊!”

    兔簪吓得飞起,忙往前跑,没跑两步,却是脚滑摔倒了。

    首席大臣哎呀一声,:“快起来!”

    兔簪正想起来,看着光滑的地板,却一时失神,半晌抬起头,对首席大臣:“你扶我啊。”

    首席大臣一怔:“您不能自己起来吗?”

    兔簪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碰不得我吧?”

    首席大臣脸色一僵:“你、你什么?”

    兔簪忽然又想起狐髻那句话:“他碰不得你——下次见到他,就掴他。”

    兔簪忽而跳起来,往首席大臣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用的是拍姜的力度。

    “啪”——

    兔簪眼前一阵雾气,犹如万千烟云飘过。

    待他定睛一看时,眼前已是空荡荡的走廊,并无他人。那位“首席大臣”也不见踪影了。

    兔簪环视四周:“这、这是真的医院吗?”

    “君上……”

    兔簪扭过头,看到了首席大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又是你……”兔簪咬牙,“你以为我是煞笔吗?”

    首席大臣径自走到了兔簪面前,正要开口话。

    “啪”——兔簪抡拳三圈一把砸在首席大臣的脸上。

    首席大臣被懵了,双眼发直地看着兔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