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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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国师天象不吉,昨晚半夜入宫面圣了。”奴仆汇报。

    这个奴仆是马驹,跑得特别快,最能传递消息。是皇后很信任的耳报神。

    皇后听着马驹的汇报,:“我记得这个国师刚上任不久。这么快就观察到异象,还要半夜面圣,恐怕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啊。”

    “到底就是个算命的术士。都不知到底宫里谁人做主,谁可以真正左右他的升迁。居然先去禀报了君上,却没有来拜见皇后。”马驹不以为然地。

    “嗯……君上一直对这些术士都没什么好感的,大约不会理会他吧?”皇后问。

    马驹却道:“这次倒是不一样。君上很喜欢他,还让他留宿纷华殿。今天一早,君上还跟着国师去了国庙参拜。君上还了,要在国庙焚香沐浴、斋戒数日,看能不能感动上天、以驱除不祥之兆。”

    皇后顿感惊讶:“君上还信上这个了?”

    “怕是和霜翎总管有关。”马驹又,“见了国师之后,霜翎总管昨夜就离开皇宫去了观星,回来也是满脸忧色,证实了确实有不祥之兆。”

    “君上一直很信任霜翎,如果霜翎了是不祥,那君上在意也很正常。”皇后道,“但不知道是什么不祥之兆,连霜翎也这么在意?”

    “据是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皇后想了想,笑了,“还真是不祥之兆。”

    过了半晌,皇后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首席大臣吧。他听了肯定得急。”

    马驹也没多问,马不停蹄地就去给首席大臣递消息了。

    首席大臣听了,果然就急了。

    左右侍从还劝他:“荧惑守心是帝皇会有灾难,和大人有什么关系?毕竟,一直都是铁的首辅、流水的皇帝啊。”

    “你们懂什么!”首席大臣拂袖,又大喊,“叫车,去国庙!”

    于是,首席大臣专用黑色轿车便朝城外国庙疾驰而去。

    到了国庙外,首席大臣探头看到了皇后的车也到了,便是吹胡子瞪眼的往里头走。但见国庙大殿里,皇后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他见首席大臣来了,笑道:“大人来了?快坐下吧。”

    首席大臣坐下,又:“看样子,皇后也还没见到君上吧?”

    “君上在静修。”皇后,“暂时不见客。让我再等等。”

    “荧惑守心的天象,您怎么看?”首席大臣反问皇后。

    皇后道:“当然是非常担忧啊。希望能够用一切办法化解。”

    “用一切办法?”首席大臣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想借题发挥、趁机陷害吧!”

    “我要是想陷害大人,怎么会找人给你通风报信?”皇后反问。

    首席大臣道:“那是因为你恶趣味,想看我急眼!”

    “嗯。”皇后大方地承认了,“是的。”

    首席大臣如皇后所愿地当场急眼,疯狂挠墙。

    等狐髻、兔簪和霜翎出现的时候,大殿的白墙上已是深深浅浅的沟壑纵横,首席大臣的猫爪子也是挂满了水泥灰。

    “阿弥陀佛。”狐髻念佛一声,又,“好端端的,怎么在此玩井字过三关。”

    首席大臣见狐髻来了,便:“这位就是目光如炬发现荧惑守心的新国师了?”

    “是的。”狐髻回答。

    首席大臣上前,亲切地用自己的猫爪子握住了对方的狐爪子:“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呀喵!听狐狸爱吃鸡,我特别给您带来了新鲜野鸡!”

    “新鲜野鸡?”狐髻一怔,指了指皇后,“这位吗?”

    “……”首席大臣怔住了。

    狐髻指着珠光宝气的皇后道:“送食材还包装得这么精致,首席大臣果然阔绰。”

    霜翎气得鸣,骂道:“你胡什么!这是皇后!如此出言冒犯,还不谢罪!”

    狐髻便道:“臣知罪。”

    首席大臣倒是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嘛!我想皇后心胸宽广,肯定不会怪罪你的。”完,首席大臣又望向皇后,问:“是吧,皇后?”

    皇后皮笑肉不笑:“当然。”

    兔簪却一直看着皇后身边的侍从马驹。

    皇后察觉到了兔簪的视线,便问道:“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兔簪尴尬地摇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辈子我看到皇后在蝙蝠岛杀侍从……那时候皇后杀的,就是这个马驹……

    大约感觉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兔簪便转话题道:“……对了,皇后、爱卿,你俩怎么来了?”

    皇后答:“我们听了荧惑守心的天象,都很担心,便来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狐髻道:“潜心修行,或可破解。”

    “或可?那就是或可、或不可了?”皇后似有质疑。

    “是的。”狐髻道,“不知道皇后有什么见解?”

    皇后便道:“我可听,荧惑守心虽然是降灾祸于君上,但也是有‘移祸’的办法的。”

    “移祸?”兔簪好奇问道,“是何解啊?”

    皇后却又道:“我也不太清楚,大约国师会知道吧?”

    狐髻却不话。

    倒是霜翎自己抢答了:“我知道!我知道!是天要降祸于君上,可以通过杀死丞相来移除灾祸!这就是移祸的法了。”

    首席大臣脸都绿了。

    皇后笑着:“霜翎总管真是见多识广!”

    霜翎受到了夸奖,还觉得很骄傲。

    兔簪十分震惊,问狐髻道:“国师,这是真的吗?”

    狐髻便道:“确实有这样的法。荧惑守心,国运有厄,可移祸于相。”

    霜翎听到这个回答,更加高兴了:“是吧,我得可一点都不错。我也是很有见识的!”

    首席大臣跳起来,:“这一听就不靠谱啊!太荒唐啦!我没法同意!”

    皇后却道:“相爷啊,您也是肱骨之臣,不是一直都愿意为君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首席大臣气得拍桌子:“要死而后已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啦!”

    “国家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吝惜一己之身的。”皇后一脸庄重地回答。

    “皇后这么,我就放心了。”狐髻忽然开口,道,“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啊!”

    皇后从一脸庄重变成了一脸懵圈:“哎?”

    狐髻便道:“西汉末年曾出现荧惑守心,当年汉成帝为了移祸,杀了丞相,但一年之后,他还是死了。”

    “是……”皇后想了想,“是听过。”

    “证明死个丞相,也不一定有用啊。”狐髻道。

    首席大臣闻言点头:“对啊,国师得太对了!所以我一见国师就国师一表人才,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皇后反问。

    狐髻道:“皇后命格贵重,而且还和兔皇是互补的命格,是难得的纯阳雄鸡,以您的血祭天,必定可以平息这场灾祸。”

    在场的人都懵了。

    还是首席大臣见过世面,反应最快,立即去拿刀,:“哎呀,皇后,您刚刚不是了要为君上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皇后大惊道:“这、这……”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霜翎跳出来反对,“怎么可以听你一句话就拿皇后去祭天啊?我看你妖言惑众、居心叵测!”

    狐髻便道:“阿弥陀佛!怎么会?”

    霜翎又骂:“你是道士,嘴里却阿弥陀佛,我看你是个假道士吧!”

    狐髻道:“佛道儒本是一家,无所谓的。”

    皇后倒是冷静下来了,想了想,又:“但无论是佛道儒都没有随便杀人的道理。我还记得,春秋战国的时候,荧惑守心,宋景公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肯移祸他人,从而感动上苍,破解了这个天象……”

    “皇后真是博闻强识,还知道这个典故。”老猫冷笑,“怎么刚刚要杀我的时候,却没想起来?”

    “正要呢。”皇后笑道,“可不没来得及吗?”

    兔簪倒也反对:“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朕也不会同意的。”

    狐髻倒是淡定:“我也没要杀人。”

    霜翎跳出来,持续反对:“杀鸡也不行!”

    狐髻淡然:“我只是要鸡血祭天,没要他死。就是一点血而已。”

    “哦……”皇后一怔,“就一点血啊?”

    “嗯,就一点血。”狐髻,“我是修行的人,怎么会妄自杀生?”

    “哦,是我想多了。”皇后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啊。”

    狐髻便让人取来针筒,要抽血。

    首席大臣这下不乐意了:“就一点点血会不会不够啊?用针筒效率不高啊!”

    狐髻道:“大人以为如何?”

    “事关国运,我看着,好歹得拿把青龙偃月刀才行吧?”首席大臣回答。

    霜翎气得咯咯叫:“敢情砍的不是你,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首席大臣只:“我皇后的事情,总管怎么如此在意啊?”

    霜翎如首席大臣所愿地闭嘴了。

    狐髻抽了血,当着众人的面把血样放入祭品盒里,搁在神坛上,又:“这个纯阳之血就放在神坛七七四十九天,期间必须诚心供奉,不得触碰。”

    众人都好。

    皇后却仍心存疑虑:“这样就能解厄?”

    “或者可以。”狐髻,“事在人为。”

    霜翎不悦地嘟囔:“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移祸于丞相嘛。”

    首席大臣笑道:“皇后若肯为国捐躯,老夫也不会爱惜一己之身啦喵!”

    皇后也无心和首席大臣纠缠,只:“我也乏了,先去回宫休息。”

    狐髻却:“希望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坚持每日都来焚香跪拜,好感动上天。”

    皇后闻言,道:“那是自然的。只是我在宫里还有物件,等我回一趟宫,收拾收拾,再过来国庙住下吧。”

    狐髻却道:“这血已放在国庙了,还请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半步,否则不诚心。”

    皇后心中生了疑虑:“是吗?”

    首席大臣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啊,皇后,你就听他的吧。难道你不想破解荧惑守心的天象吗?”

    这话放在这儿了,皇后也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好,那我让人帮我回宫取日常用品,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狐髻道,“请便。”

    皇后转身走出大殿,与随从一路走向狐髻替他安排的住处。到了住处,他屏退侍从,只剩下心腹马驹。马驹只问皇后:“皇后怎么愁眉不展?”

    皇后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像是故意把我架到了一个位置,又让老猫掺和进来,让我不得不答应抽血、不得不答应留在这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马驹反问。

    皇后扶着额头:“虽然他不让任何人动我放在那儿的血样,但我到底不放心。等一下你以帮我取东西的名义回皇宫,找蝙蝠族的刺客,将血样调包,换成别的雄鸡血。”

    “是。”马驹领命便去。

    “还有……”皇后唤住他。

    “请皇后吩咐。”马驹。

    皇后道:“我觉得这个国师不对劲,把他杀了吧。”

    “是的,皇后。”马驹干脆地回答。

    皇后这边忧心忡忡,而兔簪那边何尝不是疑惑重重?

    静室里灯光温暖,台上放着一株百合花。

    兔簪和狐髻相对而坐。兔簪却不看花,只看对面的玉面狐狸。狐髻一边冲茶,一边:“你看我做什么?”

    兔簪道:“首席大臣走了、皇后去了住处,霜翎也被遣退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狐髻道:“什么凶手?”

    兔簪被他搞蒙了:“就、就刺杀我的凶手啊!”

    “刺杀你?”狐髻看起来很惊讶,“谁要刺杀君上?”

    兔簪一下愣住了:“呃……啊……”

    对啊,这辈子还没有人来刺杀兔簪呢。

    兔簪咽了咽,改口:“我是……刑部里烧死太医院两位太医以及侍从福子的凶手。”

    “哦,你这个。”狐髻将冲好的一杯茶移到兔簪面前,“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兔簪看着茶汤热气氤氲,眼前微带了朦胧,但心思却越发明晰了:“你……你是怀疑皇后吗?”

    “不是怀疑。”狐髻道,“是确定。”

    兔簪却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答案,恐怕就在那一管血里面。”狐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