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活着？”都墨冷笑。

    “就嘴犟吧你～”九婴闭着眼把烟袋套在烟杆上，懒得同他计较，转身进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今天他穿的男装，青丝挽起，未涂抹面脂口脂，许笑这才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高颧骨高鼻梁，狭长细眼单眼皮，肤色算不上白，如此一看，还挺阳刚的。

    九婴在宫的搀扶下坐好，他不话，许笑还以为他不知道这里有人。

    “哟～都督姑娘，你好哇～”九婴突然开口问好，吓了许笑一跳。

    “九婴公子感觉可真准。”

    “非也，非也，是姑娘身上的脂粉味道出卖了你。”

    许笑端了一盘新摘下的枇杷给宫，让他喂九婴吃。

    宫懂她意思，接话：“掌柜的，我们吃点水果吧。”

    “枇杷？不吃。”九婴如同孩般扭开脑袋，全身都写满“拒绝”二字。

    “掌柜的，你脸上都长暗疮了，再不吃水果，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不吃也会好，吃了也会好，老娘干嘛要吃？”

    脱口而出的“老娘”二字引许笑发笑。

    宫强迫不了他，声碎碎念：“那你可别脸上没光泽……”

    九婴内心挣扎一下，终于松口，：“就尝一个。”

    宫笑嘻嘻剥皮喂给他，如同逗五六岁孩童一般，问：“好吃吗？”

    “嗯～还行。”

    见他不抵触吃枇杷，宫坐在他身旁替他剥皮，一个接一个喂他。难得他肯吃，总要多投喂几个。

    许笑坐在九婴和宫的对面，不知是不是自己腐眼看人基，总觉得二位CP感非常重，恩爱秀得不留痕迹。

    都墨刚走进舱里，听到九婴的评价，立刻：“这算还行？这是从蜀地运来的枇杷，个个香甜可口，可不便宜。”

    “那我不吃了。”九婴手上转动着烟杆，动作即花哨又漂亮。

    “别别别！”许笑和宫同时开口阻止他。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真是冤家，无时无刻不在掐架。

    “喝了我那么珍贵的樱花酒，吃点你的枇杷怎么了？”

    魔教教主心理素质极好，不要脸的：“我不找你喝酒，你的酒早酸了。”

    许笑单手撑脸，挑了一颗胖嘟嘟的草莓吃，听他们来回嘴仗，感受着凉风在船舱里穿行，挺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九婴口中吐出，速度极快从她身边擦过朝都墨袭去，许笑意外自己竟然能看清那是枇杷核，手一伸去拦，还是慢了一步。

    遭了！

    许笑定睛一看，只见都墨用空茶杯挡在面前，枇杷核还在杯中圈旋转。

    “不过本座就动手，真是坏毛病。”都墨运气，茶杯和枇杷核一起飞出去，“还给你！”

    九婴两只手指一夹，锁住枇杷核，烟杆一挥，杯子划出一条弧线，“扑通”落入水中。

    两人动起手来便无人能叫停，直接运气击掌，比拼内功。湖面剧烈震动起来，船体晃动得厉害，果盆里的枇杷滚落一地，宫和许笑抓住舱里的撑杆勉强站住脚。

    船夫本站在船头撑船，完全弄不懂状况，趴在船头不敢起身。这天朗气清的，怎么湖里突然这么大动静？

    许笑没想到两人如此疯魔，见状不妙，大喊：“别了！”

    都墨和九婴如同没听见般，痴迷比武。九婴的掌风袭空，水面炸裂溅起大量的水花，都墨抓住空隙一掌拍向他的面部，九婴向后躺下，躲过攻击。

    只听外面船夫大喊一声“有妖怪啊——”，扔杆跳湖，浮水而逃。

    都墨这才收掌，和九婴相视而笑，都不较真，反正是闹着玩的。船上架能吓走船夫，算得上一件趣事。

    心有余悸的宫抱着空果盘蹲在舱内一角。

    许笑看他俩表情，也知是在胡闹，甩掉衣袖上的水珠，无奈叹口气，问：“谁去撑船？”

    无人应答。

    许笑又叹口气，：“那就随它飘吧……”

    佛系，她要佛系。

    *****

    偏偏都墨和九婴过后湖上没有一点风，停在原处甚至感觉不到挪动。许笑和宫一个湿了头发，一个湿了衣袖，站在船尾晒太阳。

    “宫，你们怎么会到玄武湖来？”

    “我也不知道，今早上喊醒掌柜，他就要到玄武湖找都公子钓鱼。”

    钓鱼……

    许笑回头一看，刚才还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取了鱼竿坐在船头，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挥臂甩钩，挂上鱼饵的鱼钩垂入水中。

    九婴耳朵一动，问：“你不用饵？”

    “不用，愿者上钩。”

    “呵呵～若是我钓上一条鱼，你便给我十两银子如何？”

    “好啊，若我钓上一条，你给我五十两银子。”

    “行！”

    约定达成，一左一右静静坐定在船边垂钓，宛如两尊静立的石像。

    许笑懒得管他们，回头问宫：“今天不开门做生意了？”

    “掌柜本来就没什么人，关了算了。”宫耸耸肩，擦拭着湿掉的头顶，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哎呀，惨了，我忘了今天申时还有人来取衣服！掌柜的，下午六王爷府的人要来取新衣服。”

    九婴动也不动，懒散地：“让他们改日再来。”

    “好吧。”宫无奈地应道，声嘀咕，“六王爷府的人不大尽心，应该不会怪罪。”

    忽有风声，许笑没听清，问：“你什么？”

    “哦，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喂～船家——”

    岸边有人冲他们招手，断他们的谈话。隔得远了些，看不清人脸，乍一听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叫我们吗？”宫眯起眼，在绿色树荫下找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挥手道，“你好呀。”

    许婉一听，心想终于找到四王爷的游船了，来不及叫姜云钰，飞身踏水靠近。姜云钰循声而来，还以为她先遇着，跟在许笑后面上船。

    许笑逐渐看清靠近的人，不由皱起眉头。

    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与此同时，许婉也发现船上的人不对，可湖中心连片荷叶都没有，无处落脚，只能落在船上。

    许婉和姜云钰先后落在船尾，船只轻晃，掉了个头。

    四目交接，略微尴尬。

    许笑先开口，：“有何事找？”

    姜云钰行礼，答：“误会一场。”

    “听和乐王爷在玄武湖游玩，我们在找他的游船，你们在湖中心回应我，错把你们当王爷的船了。”许婉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

    宫瞥到假山后驶来一条体型庞大的船只，指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哎，你们要找个恐怕是那条船吧。”

    四人一同围观，那船有他们三个木船身长，底下划船的浆一侧就有五个。船头站着两个人靠的很近，似乎正在话，其中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许笑比较熟悉，正是尹和乐，另一个白衣蓝领的披肩发男子她不曾见过。

    船正面相对驶来，尹和乐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找了他几日都被拒的姜云钰和许婉认出尹和乐，面上一喜，先后用轻功登上尹和乐的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云钰站定，不卑不亢行礼，：“在下齐云派弟子姜云钰，这是徒儿许婉，求见和乐王爷，若有得罪，还请王爷见谅。”

    姜云钰自报家门以后，尹和乐用怀疑的眼光上下量他。

    原来这就是都督钟情的人，明明是个江湖中人，看起来就像个玉面书生，他又是王爷又是大将军，有钱有势，没夫人没孩子，除了脸和身形，难道其他不都比姜云钰好？这样一看，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嘛。

    许婉对这位绷着一张脸的王爷心生惧意，拘谨地：“参见王爷。”

    尹和乐听管家这两天一直有江湖中人去府上求见他，他兴趣不大，又几次不在府中，不知道是姜云钰和他徒弟，早知道是他们，非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朝那条船靠过去。”尹和乐没理他们，侧身对身后的侍卫话。

    姜云钰拿不准和政王爷心里是什么主意，可他要的话不适合当着众人面，只能先咽回肚子，拉拉许婉的手，示意她别话。

    眼看船要停在她们旁边，许笑无处可躲，和宫傻愣愣站在船头，只留下紧张的手指在身后结。

    昨天那样扫了他的面子，今天不会报复她吧？这个都墨，怎么钓鱼钓得这么心安理得，要不是他昨天乱话，挖坑让她跳，也不至于几个人见个面尴尬到不行。

    被她碎碎念的都墨握住鱼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忽然周围有波动，鱼线上下拉扯着。

    有鱼上钩！

    都墨猛地起身拉起鱼钩，力气大了，直接甩过船顶，一条草鱼在空中做着摇摆挣扎的慢动作，好不容易挣脱空鱼钩，伴随着“啪”的一声摔在尹和乐脚边，摔得结实，死得梆硬。

    尹和乐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踢飞死鱼，从旁路过的黑色反嘴鹬捡了便宜，欢欢喜喜叼着鱼飞走。

    都墨还是背对着他们，朝九婴摊开手掌，：“五十两银子快拿来。”

    “噗——”九婴没忍住，笑出声。

    这子，心真是一等一的黑。

    尹和乐咬牙，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等船靠停才兴师问罪。

    “你的喜欢的人就是他？”尹和乐指着姜云钰问许笑。

    许笑哪会料到有天几人“欢聚一堂”，支支吾吾：“不是。”当着男女主的面怎敢谎，她还想长命百岁呢。

    许婉和姜云钰一脸懵逼，没想到卷入这样的事情中。

    姜云钰昨日看见那则公告，虽然里面部分东西是杜撰，但很大一部分还是真实的。现在连他也怀疑琉璃宫大护法可能是喜欢他的。江湖中倾心于他的女子并不少，不过他想明白了，他眼里只容得下婉婉一人，其他的，注定此生辜负。

    许婉听到尹和乐这么，心里不高兴了。

    从到大，就她知道的江湖上觊觎师父的女人已经不下三十个了，大到五六十，到十一二，就因为师父为人正直又温柔，半年不下山，也容易招惹莫名的桃花。

    给山上送菜的爷爷就见过他一次，便着把孙女嫁给师父做的算盘。那姑娘她见过，确实相貌出众，幸好那姑娘父母早就偷偷收了人家聘礼，给她许了婆家。

    从许婉仗着齐云派没有几个女弟子，自己漂亮听话，不把那些对手当回事，现在又来了一位许姑娘，江湖上流言四起，越传越难听，昨日听多了以后她心里莫名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若要她看着师父和别的女人成亲，还不如让她去死了算了。

    尹和乐眉头舒展，道：“那你昨天那番话岂不是骗本王？”

    “不是。”许笑正身，道，“我昨天还喜欢他，自然喜欢，今天一见，便不喜欢了。”

    她喜欢人，看天气，看心情，看缘分。

    这话摆明强词夺理，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

    “好，那本王再问你一次。”尹和乐登船，一步一步靠近，边走边，“昨天本王骑马回去，半路下雨淋湿了，回去想的第一件事却是你有没有被雨淋到，被雷声吓着。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你，你，要本王怎么才能忘了你？”

    这情话旁人听着还挺感动，许笑却觉得肉麻死了。

    她不喜欢他，感动才有鬼嘞。

    她的老天爷耶，她没做什么啊，怎么收获皇位有利争夺者，痴情王爷一枚，这是游戏里的附加成就，还是斗地主里的王炸？她可不可以不要啊，真心要不起。

    许笑不想当一个情感上拖泥带水的人，深吸一口气，：“王爷，承蒙厚爱，无福消受。”

    俗话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是了，您老人家的浓烈的爱还是进化成大爱，爱黎明百姓吧。她只想要自由，长长久久的自由，那就足够了，爱情对她来，陌生又可怕。

    她自懂事起就没有看过爱情应有的模样，后来目睹别人的幸福，从不觉得这辈子会发生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