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之后，女明星、合作方，甚至连围观的绝大部分路人甲都已经各回各家了。

    柳粲然跟过来找他玩儿的粉丝合过影之后，还要继续自己的附属工作，帮忙派发一下香水卡片什么的。

    等到他派发完了手上最后的一张香水卡片，从后台拿了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

    乔叆依然坐在首席上，一副我自岿然不动，屁股很沉的样子。

    “还没走？”柳粲然一边背着书包一边朝他走过来招呼道。

    “嗯。”乔叆点了点头。

    柳粲然觉得他好像要点儿什么，却还找不到话头儿的样子。

    于是他主动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还没有再见。”

    “那么，再见。”乔叆完，终于从他的首席上站了起来，准备跑路。

    柳粲然：喵喵喵？

    “等会儿再再见”，柳粲然笑了起来。

    “你太好玩儿了。”他。

    乔叆：“……”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觉得他好玩儿吧？乔叆心想，在这之前，他倒是经常收到什么少年老成，成熟稳重之类的评价，不过从来没跟有趣的灵魂搭上过半毛钱的关系。

    “我还以为你会和伙伴们去吃商务餐呢。”柳粲然。

    “我不是那一卦的。”乔叆摇了摇头道。

    他属于那种喜欢硬仗的人，能在谈判桌上解决的问题就不在酒桌上面解决。

    “那我们就一起吃个饭？”柳粲然。

    “好的。”乔叆点了点头道。

    “你有喜欢的餐厅吗？我叫人来接我们过去。”

    “那就不用麻烦了”，柳粲然笑了起来道，“胡同儿里的苍蝇馆子，你的那种车可开不进去。”

    ——

    一开始，乔叆还觉得柳粲然的话有着半开玩笑的性质，等到他们真的来到了那家苍蝇馆子的时候，乔叆才发现，这里不仅是车子开不进来，就连两个人肩并肩地走路都不是非常宽绰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乔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到处乱走偶然碰到的，这附近还有个连公园也算不上的空地，以前喜欢去玩儿。”柳粲然。

    两个人边走边谈，没多久就来到了这家胡同儿深处的苍蝇店。

    “我去点单，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落座之后，柳粲然问乔叆道。

    乔叆原本还在正襟危坐等着服务生过来送菜单，听了柳粲然的话之后，才知道这里是那种快餐店的形式。

    “还是我来吧。”于是乔叆这样道。

    他觉得自己比较年长，而且已经工作了，所以应该由他来点单。

    不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几圈儿之后，除了刚才进门过招呼的一位老奶奶之外，愣是没有找到柜台在哪儿。

    “还是我来吧，你都找不到点餐的地方在哪儿。”柳粲然笑着。

    “你只要告诉我有什么忌口的就行了，因为这里每天的食物都不一样，要碰运气的。”

    乔叆：“……”

    真是一家别致的餐厅，乔叆在心里想到，然后看着柳粲然直接走到了之前跟他们过招呼的老奶奶身边，俯身下去，非常耐心地与她交谈着。

    原来是以谈话的方式点餐的吗？乔叆在心里想到。

    他接受惯了非常规范化的服务，对于这种富有个性化的服务方式感到有点儿好奇，又觉得颇为亲切。

    家庭式的餐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事实上，乔叆本人都已经很久不曾经体会过家庭式的各种场景了。

    他有点儿怅然，但是赶着在柳粲然点完了餐回来落座之前恢复了常态。

    “今天有两种盖饭，我就点了两份双拼，算是我们换着吃吧。”柳粲然。

    “行。”乔叆点了点头。

    他觉得柳粲然有点儿把他当成朋友了，这让他挺高兴的。

    他以前从没想过在这样的人生阶段还会建立起一种比点头之交更加亲密的关系。

    刚出社会的时候忙着工作，之前学生时代的总角之交也都是各忙各的，联系远不如以前那么密切，等到各方面都有了一些起色，稍微有点儿时间社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年轻心热，不太容易在这样的人生阶段里接受生命中出现的新角色了。

    ——

    吃完饭之后，柳粲然带着乔叆继续穿越狭窄的胡同儿，寻找着出路。

    “等一会儿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乔叆跟在柳粲然身后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地”，柳粲然，“今天的事情都办完了，你要是回去的话，我也直接回宿舍了。”

    “哦”，乔叆点了点头，“在那之前，你能告诉我之前去过的那个比公园还的地方的地址吗？”

    柳粲然：“？？？”

    他回过头来，歪着头看着乔叆，仿佛十分好奇。

    “我不是跟踪狂。”乔叆赶紧道。

    “哈哈哈”，柳粲然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到哪儿去了。”

    “因为之前我们不是一直遇到过好几次吗。”乔叆想了想。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只是因为在你的VLOG看到过那些地方，就很想去看看。”乔叆继续解释道。

    事实上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柳粲然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多次偶然同框的原因，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今天既然有了这个话头儿，就直接了。

    “是吗？那我太荣幸了。”柳粲然笑道。

    “不过我去过的那些地方也都不怎么特别啊，没想到还有安利一波的功效，看来要跟他们要点儿代言费什么的了。”他随意地开着玩笑。

    “可能是视角的关系吧。”乔叆想了想。

    “你的视角，会让人觉得很平静。”他一面思考，一面断断续续地表达道。

    “会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是因为我太佛了吗？”柳粲然失笑道。

    “抱歉。”乔叆收起了如数家珍的态度，开口道歉道。

    他知道柳粲然明白自己的佛系性格，但是并不怎么喜欢，所以有点儿担心自己在这方面的强调会引起他的不快。

    “你干嘛总是这么正式呢？”柳粲然有点儿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面基的时候也像是在谈生意似的，让我觉得不给你提供一个大单子都对不起你。”

    乔叆：“……”

    乔叆也跟着苦笑了一声，他没有柳粲然这个年龄段的朋友，跟弟弟的关系也不是特别亲密，还真的在相处的过程中不太拿手。

    不过柳粲然这么一，倒是让他稍微放开了一点儿端着的态度，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地请你带我去你过的那个地方了？”

    “嗯，走吧。”柳粲然爽快地答应了。

    ——

    他带乔叆去的地方果然就是一个连公园都算不上的空地，不过附近还有一些便民的简易健身器材，和零星的一些类似于公园里的长椅。

    因为还没到遛弯儿的时候，这里只有猫两三只，实际上只有两只，乔叆算一只，柳粲然算一只。

    不，按照型号来的话，柳已经不能算是猫了，算是狮子吧，乔叆在心里这样想到。

    “坐一会儿？”柳粲然，然后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长椅。

    乔叆点了点头，跟他并肩坐在了一起，丝毫不在乎自己刚刚坐过首席的西裤会不会沾染上长椅上的灰尘。

    “如果我来这里拍VLOG的话”，柳粲然，“我的视角大概会一直盯着这棵树吧。”

    他指了指长椅前面不远的地方，一颗普普通通的行道树道。

    “一直看着这里？”乔叆按照柳粲然的视角看了一会儿那棵树，然后想要知道其中的玄机，于是这样问道。

    “嗯，一直这样看着。”柳粲然。

    “我喜欢看从树荫里洒下来的光斑是怎么一点一点移动的。”

    乔叆：“……”

    中国当代大学生的现实……乔叆在心中飘过了一个弹幕。

    “你是不是觉得我闲疯了？”柳粲然从乔叆的表情之中大概猜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弹幕，然后笑了起来问道。

    “是的。”实诚人儿乔叆非常老实地回答道。

    “我只是觉得这些光影的变化挺好看的，而且你不觉得……”，柳粲然转过脸来面对着乔叆道，“想要看到这样的景色，是人类怎样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也办不到的吗？”

    乔叆：“？？？”

    气氛忽然哲学了起来，乔叆心想。

    “只能等待着天体之间的位移，才能看到这个类型的景致，让天体移动，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吧？”柳粲然在疑问句的结尾稍微拖了半个音节的长音，使得他的这句话竟然隐隐约约还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意思隐含在了里面。

    乔叆：“……”

    乔叆直视着柳粲然的脸，恍惚之间有种对方正站在星际旗舰的舰桥上，身上的军礼服闪闪发亮，眼睛里都是星之大海的错觉。

    这个偶像滤镜过于真实，屏蔽了，乔叆于是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下。

    他的脸也很难，在神话时代不定可以靠脸来完成斗转星移、呼风唤雨吧。

    “是不是气氛突然中二了？”柳粲然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是气氛突然哲学。”乔叆一本正经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