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死寂。

    柳粲然的话，是用一种非常正式的语气表达出来的，那绝不是好兄弟没事儿闲的卖个腐，在女孩子面前开个玩笑的态度，庄重到了以至于就算现场有人想要圆场，都张不开嘴的那个局面。

    人群之中唯一觉得解脱了的，就是刚才在乔叆面前显摆女伴儿，转眼被秀了一脸的豪门老男人养生局里的那个同学。

    现在自己终于不是唯一一个在宴会上一直保持着呆若烧鸡造型的人类了，豪门老男人养生局学长非常庆幸地这样想到。

    乔叆看着柳粲然，惊讶的感觉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狂喜，他伸手拉住了柳粲然的手，低声道：“粲然。”

    “我想去阳台上透透气。”

    “好。”柳粲然点了点头，牵着乔叆的手，堂而皇之地朝着阳台上走了过去，留下了一地的烧鸡。

    ——

    宴会大厅外面的阳台上，乔叆和柳粲然在看着外面的夜景。

    乔叆一直都没有放开柳粲然的手，仿佛害怕这是做梦，一放手就要醒过来似的。

    柳粲然也紧紧地回握着乔叆的手，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时间都没有马上开始交谈。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件事早就定下来了。但是现在有了字面上的意思，年轻的心脏还是很容易躁动起来的。

    柳粲然看着阳台外面璀璨华丽的夜景，觉得很新奇。

    不久之前，他看所有的东西，还都是灰蒙蒙的，隔着一层雾面，一点儿也不漂亮，都不怎么吸引人。

    但是当乔叆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位看似拘谨审慎的美男子所经行过的地方，仿佛被撕开了保护膜似的，展现出了这个世界原本绚烂多彩的尖锐的美感。

    现在，柳粲然觉得一点儿都不无聊了。

    他把头向下低了下去，靠在了乔叆的身上。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柳粲然笑了起来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你觉得我唐突吗？”

    不唐突，现在回家洞房也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乔叆在心里道，然而他觉得这样有点儿太不矜持了，于是只是单纯地摇了摇头。

    “我也想这么。”乔叆道。

    “可是我还没有求婚呢。”乔叆垂下了头。

    柳粲然笑了半天。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们会……我是我们的关系，就一步到位了的？”

    “你是夫妻？”柳粲然笑问道。

    “嗯。”乔叆点点头，忍不住伸手调节了一下自己的领结，觉得腔子里的压强他都快遭不住了，于是他拿了一杯服务桌上的纯净水喝了一口。

    “从我答应你那天开始的吧。”柳粲然想了想。

    “噗！”乔叆直接喷了出来。

    柳粲然：“……”

    “有那么夸张吗？”柳粲然失笑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体内压强发生了剧变。”乔叆一面用男用手帕擦拭身上的水迹，一面这样道。

    “你……这么早啊。”他。

    “早吗？”柳粲然笑了起来，重复了一句问道，“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比我晚吗？”

    乔叆：“……”

    “当然不是了，我是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乔叆脱口而出道。

    乔叆：“……”

    柳粲然：“……”

    “你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柳粲然。

    “不是，你听我狡辩！”乔叆连忙道。

    “我不听我不听。”柳粲然的话到一半儿，就忍不住破功了，抱着乔叆笑了起来。

    两个人像个孩子似的笑了半天，然后乔叆才道：“我还以为，现在差不多了，我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戒指，没想到被你占了先。”

    “没关系，下次让你占个先。”柳粲然摸了摸乔叆的头，这样道。

    “我还想知道……”乔叆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为什么从那天晚上开始，就觉得我们是夫妻了啊？”

    柳粲然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乔叆的脸颊。

    “我们都做了夫妻会做的事了，怎么还算不得是夫妻呢？”他。

    ——

    两个人在阳台上消磨了一会儿，都稍微平静了下来。

    “今天的事，会给你带来麻烦吗？”乔叆率先开了腔问道。

    旖旎的爱情之后，他们还是要面对现实，既然来了夫妻店，那么乔叆也想知道柳粲然会面临着怎样的麻烦，并且主动请求为他一战。

    “嗯，工作上应该不会吧。”柳粲然想了想。

    模特儿圈子对于性取向方面看得很淡，一般来不会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就拿不到合同的。

    至于表演方面，有的导演可能会因为取向的愿意吗先入为主，不过那个天才导演显然不会在乎这点事。

    “你没看到那个金牌导演在咱们公开的时候还在那里鼓掌吗？”柳粲然笑道。

    乔叆：“……”

    原来那个稀稀落落的掌声就是金牌导演拍出来的啊，乔叆在心里想到。

    “那么，另一个方面呢？我指的是……家里。”乔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这样道。

    “这个吗……”柳粲然想了想，忽然自嘲地一笑。

    “这个我还真的不准”，他笑道，“因为我跟我家里……不熟啊。”

    乔叆：“……”

    “你还记得那个来看我的叔叔吗？”柳粲然。

    “嗯，记得。”乔叆点点头道。

    “我时候差不多都是这家的叔叔阿姨带大的，父母的工作都非常繁忙，我们一家人能碰面的机会不算太多。”柳粲然平静地道。

    “该怎么呢？他们也并不是不负责任，该有的三观教育，陪伴时间都还是很尽心的，可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不过因为不是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你很难全面地了解一个人，所以我才，其实跟家里人……不熟，我的意思是，我很难把握他们的思维定式，要件不多的情况下，我对于家里对这件事做出的反应，无法给出非常精确的判断。”柳粲然耸了耸肩，这样道。

    乔叆伸手搂了搂柳粲然的肩膀。

    “我明白了。”他。

    “原生家庭不能选择，我们一起面对。”

    “但是，我会为你建立一个家庭的。”乔叆的语气温柔可靠，附在柳粲然的耳廓边上，这样道。

    柳粲然笑了起来，用头发蹭了蹭乔叆的手背。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柔情蜜意之后，柳粲然也这样问乔叆道。

    “家里会有阻力。”

    乔叆很坦率地道，这件事柳粲然之前也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伸手在乔叆的肩膀上摩挲了几下，鼓励着他。

    “别的方面呢？”柳粲额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样问道。

    “别的方面？你是指……”

    “刚才你不是也把我介绍给了自己的学长吗？”柳粲然笑着提醒乔叆道，又想起了那位呆若烧鸡的老板。

    “啊，他倒是没什么，不过经历了今天的这一次，也许我别的圈子里的同学也会知道了吧。”乔叆想了想。

    他伸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聊天群，想要看看群里是不是都炸开了锅。

    结果他找了两遍，愣是没看见最为显眼的那个所谓的“豪门老男人养生局”。

    难道我被踢出去了？乔叆在心里想到，但是以他对于自己这帮同学的了解，又觉得不至于。

    当乔叆不信邪，第三遍仔细寻找的时候，才发现群还在，但是已经改名了，怪不得之前一眼扫过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呢。

    乔叆：“……”

    “谁能与我，共享贫穷？”乔叆面无表情地念出了新的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