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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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着那骂声,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远远地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眺望, 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个老太太累了,骂骂咧咧拎着个筐出门去, 谢华才重新悄悄走出来,心翼翼到了那个破房子的门口。

    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锁的样子倒像是比门还要结实一些, 谢华照着洛映白教的那样,在锁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然后门锁一下子就开了, 她接到手里,发现这东西轻飘飘的, 原来不是铁质。

    谢华走进门去,听见一个惊恐的声音问道:“谁?是谁来了?!”

    她一看,发现廖仲被捆的像个粽子似的,扔在墙角,谢华害怕老太太回来, 快速地冲过去给他解绳子,声道:“我来带你走, 你别叫了。”

    廖仲听见“走”字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开口道:“我不走,我不走, 你别我, 我真的再也不敢走了啊!”

    他畏畏缩缩的模样与谢华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 谢华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火,道:“你看清楚点,是我!你不是嚷着要回家吗?我过来带你回去,你要是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廖仲的喊声一顿,抬起头来仔细端详谢华,发现真的是她,一时之间几乎痛哭流涕,连忙道:“我走我走,华,谢谢你!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出去以后我一定……唔!”

    谢华用力把他身上的胶带撕了下来,低声道:“别废话了,那就快点。”

    她攥着廖仲的手一拽,也奇怪,拽动的竟果然不是他纸做的躯壳,而是直接将廖仲那一部分的魂魄扯了出来,两人飞快地向着外面跑去。

    两人出了门,廖仲焦急地:“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走?这地方特别邪乎,轻易是出不去的。”

    相比他的焦急,谢华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跟你的妻子一声吗?或者留张字条……她的日子是不是也不太好过?”

    廖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你刚才都看见了?”

    谢华淡淡地嗯了一声。

    廖仲攥紧她的手,似乎是很不愿意回想之前那些事情,语调压抑地:“那个老娘们,每天就知道折磨我,她简直就是个魔鬼,我他妈可管不了她,咱们走吧,快点走,万一她回来了就彻底完了!”

    廖仲攥的有点过紧了,虽然是魂体,但不知道为什么,谢华总觉得自己手上有种黏腻的感觉,要不是洛映白叮嘱过千万不能松手,她真的很想擦一擦。

    她道:“我刚才都听见了。你那个妻子等了你这么多年,生活那么不容易,她会变得暴躁苍老,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廖仲不耐烦地:“那能怪我吗?又不是我故意让她等着的!再了,你也等了我很多年,你不是也没什么吗?!”

    谢华匪夷所思地盯着他,廖仲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过重,清了清嗓子,重新放缓了声音道:“总之我知道你善良,之前是我不对,一时鬼迷心窍了,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过去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咱们快点走吧。”

    谢华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个时候,她的耳边隐隐响起一个声音,问道:“可以了吗?”

    周围明明再也没有其他人,那声音却轻柔温润,仿佛就响在耳边一样,正是洛映白的声音,谢华躁动的心情一下子安稳了不少,回答道:“可以了。”

    她面前忽然重新出现了那条红色的路,倾斜着直通天际,洛映白道:“那就快点顺着路走,不要往身后看,不要注意两边,有事也先回来再。”

    他从始至终不过是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所言不多,却仿佛对谢华的所有心情都理解似的,谢华听见了那句“先回来再”,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一酸,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抓紧廖仲顺着那条路就跑。

    廖仲跟着她一起狂奔,然后两个人很快就都明白了洛映白为什么让他们尽量不要注意两边。

    阴阳界是一个完全虚化,主要靠意念支撑着的世界,走离开的路,就如同甩掉了这个世界里的东西,重新获得新生,而过往经历过的一切早就已经成为了廖仲生命里的一部分,随着两人奔跑的脚步不断剥落,也就顺带着将他昔日夫妻恩爱,幼子承欢的生活呈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只要稍有犹豫留恋,这种迟疑就会加大廖仲魂魄的重量,拖慢两个人的脚步。

    和另一个女人的恩爱往事出现在来救自己的未婚妻面前,廖仲相当窘迫,谢华不回头,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一次谢华的冷淡,于是声道:“华,过去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啊,我爱你。”

    这整条路都是洛映白强行用法力在异空间撑起来的,非常辛苦,要是换个本事低点的,恐怕连半分钟都撑不过,只要一松手,谢华和廖仲一起完蛋。

    他废了很大劲,好不容易等到手上力道一轻,知道路上没有人了,立刻松手坐在旁边的椅子,缓缓顺气。

    廖德连忙亲自上去给他扇风递水,殷勤问道:“大师,下面该怎么做?”

    洛映白道:“人该醒了吧。”

    廖德一转身,只见谢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恍惚,另一边的廖仲却还是一动不动,他顾不得别的,连忙上去晃了晃儿子的身体,叫道:“阿仲?阿仲?”

    洛映白都不用凑过去,就知道他没回来,问谢华道:“怎么回事,你们在路上遇到危险了?他呢?”

    谢华忽然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把他带回来,我们跑的时候一不心手松开了,廖叔,洛大师,都是我的错……”

    洛映白看了她一会,缓缓道:“算了,别哭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廖仲不是他儿子,谢华这么不容易,谁都没有资格怪她,,但比起洛映白来,廖德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气得脸色都有点变了,指着谢华道:“你、你既然不行,干什么非得要抢着去!”

    谢华只是重复对不起,一句话都不解释,人家姑娘挺不容易的等了廖仲这么多年,又主动跑去冒险,廖德埋怨几句,也不好再多什么,又去求助洛映白:“大师,请问还有办法吗?这次我去,我去可不可以?”

    洛映白道:“你去,可以,但是我不行了,没劲了。至少得恢复一个星期。”

    费了很大的力气没有办成事,洛映白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很是懊恼。在廖仲身上定下标记的人是他,这件事也只能他办,就算换了夏羡宁过来都没用。

    洛映白犹豫了一下,这里的一个星期对于廖仲来就是几十年,但是就算他告诉了廖德,除了加深对方对于谢华的埋怨来也毫无作用,所以洛映白干脆也没提。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脸色不好,廖德虽然心焦,也只好点头,再三拜托道:“谢谢大师辛苦,请您下周一定要来,辛苦费您多少是多少,绝无二话。”

    洛映白扯了张纸,他累的慌,也没心情好好写字,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划了一堆狂草递给廖德:“上次那些已经足够了,廖先生如果有心,可以捐助一下这几家敬老院。”

    廖德连忙:“应该的,应该的……那,洛大师,下周约个时间,我去接您?”

    洛映白:“不用了,该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

    他离开廖家不久,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请求,洛映白通过之后,一个微信名叫“深水静流”的人接连发来两条消息:

    “洛大师您好,我是程因。”

    “还是很希望能够跟您交个朋友,辗转听到了您的微信,希望洛大师不要介意。”

    洛映白心情正有点不好,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来送人头,他看着这两条消息,在对话框里出了“不,我很介意”几个字。

    犹豫了一下,洛映白又删了,改成了“好啊,很高兴正式认识程先生”。

    搭上线了!

    程因看见了洛映白的回复之后,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之前那个警察还以为不让洛映白给他留电话他就没办法了,这种想法也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他的招可多着呢。

    他迅速给洛映白回了个笑脸,放下手机之后,重新拿起身边的吉他算练歌,拨了几下刚刚进入状态,练习室的门就被人“砰”一下踹开了。

    程因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淡淡地:“这不是家里,是公司,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罗元凡眼睛通红,一声不吭,伸手去拿他放在旁边的手机,程因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把自己的手机塞进衣兜,皱眉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罗元凡瞪着他:“你什么态度?”

    程因道:“我还能什么态度,上次吵架的事没几天,你这么快就忘了?”

    罗元凡冷笑道:“是吗,原来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不然你上午的时候为什么要去我们学校?”

    程因一愣,随即道:“我是去了你们学校,但我可没是去找你的。”

    罗元凡气的几乎想踹他两脚:“没错,是我SB,还以为你想和我道歉,结果你着我的名义跟我们学校的人套洛映白微信号,nitama够可以的啊!你想干什么?”

    程因不耐烦地:“干什么都得跟你汇报?我找他有事。”

    程因是他的男朋友,洛映白是他的仇人,tamade自己挨了欺负,程因不帮忙修理对方也就算了,居然还一副凑上去套近乎的架势,这怎么可能不让人生气!太不恩怨分明了吧!

    罗元凡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一阵我舅家里有事顾不上我,我的□□又多,你立马就和我保持距离想去抱别的大腿了。你是不是瞎啊?洛映白能帮你个屁!程因我告诉你,风水轮流转,做人不要太势力!”

    程因低着头弹吉他,好像没听见他话。

    罗元凡一把抢过他的吉他,狠狠往地上一砸。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也把程因头脑里最后一条名为忍耐的弦崩断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几乎破口大骂:“nitama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对,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找路子,你自己没本事过气了,还他妈非得让我在你一棵歪脖树上面吊死吗?你有病吗?从现在开始,咱们分手,我爱找谁找谁,跟你没关系!滚!”

    罗元凡之前那番话一多半都是气话,却没想到会把程因激成这样。他从来没有见过程因真实的一面,一时都惊呆了,浑身哆嗦,气的不知道该什么。

    程因发泄完了之后,意犹未尽,又嘟哝了一句:“怪不得连换了几个宿舍都没人待见你,nitama多招人烦,自己心连一点逼数都没有,服了。”

    补刀再次扎心,罗元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转身就跑出了练功房——再不走,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上去爆程因狗头。

    洛映白回学校上了两天课,周五下课后刚出教室,手机铃声就欢快地唱了起来:“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呀……”

    周围的好几个同学发出笑声,一个高瘦的男生从后面推了把洛映白的脑袋:“朋友,你几岁了?”

    洛映白道:“滚滚滚!没有情调的家伙!”

    他接了电话,笑嘻嘻地拖长音叫了一声:“喂,爸爸~”

    “……喂,兔崽子。”洛钊被他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地道,“你在学校?没课了来特侦处,晚上出去吃饭。”

    洛映白答应了,车去了特侦处,进去之后听秘书洛局长正在检查关押处的法阵布置,夏处长倒是在办公室。

    洛钊是国家侦查局局长,平时忙得很,并不在这边办公,但是他来检查,夏羡宁这个亲传弟子竟然没有陪着,也是挺奇怪的。

    洛映白没去找严厉的老爹,偷偷跑到了夏羡宁的办公室门口,悄悄开门溜进去,想吓他一跳,结果进去之后发现夏羡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靠!

    洛映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子作为最高领导没有陪着太上皇检阅,洛钊肯定是看见他睡着了就没叫他起来!

    他几乎用头发丝想也知道,在这里睡觉的如果是亲生儿子,洛局长肯定是一脚踹飞毫不留情,顺带附送检查反思一条龙服务。

    哼哼哼,夏羡宁有什么好的这么喜欢他……

    好吧,就算夏羡宁的确很好,自己也很喜欢他,但是亲爹这么偏心眼的还是很不多见了。

    洛映白悄悄凑到夏羡宁面前,看他的脸,夏羡宁眼睫毛很长,眉头微微拧着,睡着了也好像是在生气一样。

    洛映白心里有点痒痒,手也痒痒,吹了他眼睫毛一下,结果夏羡宁没反应。

    洛映白兴奋里搓了搓手,从兜里拿出了上次在阴阳界卖下的两枚花卡子。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买姑娘的东西,第一次买是时候送夏羡宁当生日礼物,被他生气地砸了,这第二次洛映白在挑的时候就很想再不怕死地给他戴戴,窥探半天,没敢实施,现在好机会来啦哈哈哈!

    他以逐帧播放的慢动作,心翼翼拈起夏羡宁脑袋上的一撮毛,将一个卡子别了上去,由于手法不熟练,别的时候不心扯住了夏羡宁的发丝,夏羡宁动了一下。

    洛映白立刻吓得停住了手,屏住呼吸看着他,好在夏羡宁没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洛映白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心翼翼地把另一个卡子又别了上去,这次很顺利就完成了。

    夏羡宁那张秀气的脸,配着脑袋上面两朵粉色的花,实在是太可爱了,太合适了!

    巨大的成就感在胸口膨胀,洛映白忍笑绕着夏羡宁看来看去,变幻角度量自己的作品,然后悄悄摸出自己的手机,照几张照片回去仔细观赏。

    可就在他把手机举起来的时候,夏羡宁忽然睁开了眼睛。

    洛映白吓得手一滑,手机向着地板就砸了下去,他手疾眼快,连忙弯腰捞起,迅速收好,抬头干笑道:“羡、羡宁啊,你醒了。”

    夏羡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头顶的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洛映白:“咳咳……那个,我来找我爸,顺便看看你,没想到你睡着了……哈哈哈哈哈哈……”

    夏羡宁:“……我睡着了这件事有这么好笑?”

    洛映白使劲掐着自己:“没有,不好笑哈哈哈哈,我就是想起了别的好笑的事哈哈哈,对不起,你让我先笑一会,哈哈哈哈哈哈!”

    夏羡宁:“……”就这么开心吗?

    夏羡宁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洛映白简直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装傻跟自己逗着玩了,但是这个念头很快一闪即逝,如果夏羡宁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多半是要死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宽容。

    他越想越好笑,笑到停不下来,夏羡宁也是无语,索性靠在椅子上等着他笑完,看了洛映白一会,他自己的眼中也不知不觉藏了一些笑意,本想让他开心一下就把卡子拿下来,现在也给忘了。

    正在这时,有人在房间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可是刚才洛映白进门的时候就没关严,这门一敲,直接就吱呀呀开了,露出后面的魏收、苟松泽还有……洛钊。

    “……”

    夏羡宁猛地伸手去救脑袋上面的粉花,可是那发卡虽然精致,但本来就是纸做的,上面有些胶水,他不愿意把发卡弄坏,这样一拽之下非但没拽下来,头发反而更乱了。

    魏收掐着自己的大腿,无声地半侧过身去,脸憋的通红,苟松泽用力在自己的胸口上锤了两下,然后咬了下手指,反应最快的洛钊大步走进办公室,踹了洛映白一脚:“就知道胡闹你!”

    洛映白都快机灵死了,不等他的脚踹到,就自己一下子坐到地上:“哎呦爸,别踹我哈哈哈,你看看羡宁,不觉得很好玩吗?”

    夏羡宁看洛钊还要踹,虽然知道他不会真使劲,也看不下去了,一边揪花一边阻拦:“老师别了,我和师兄在闹着玩。”

    洛钊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也把头扭开:“咳咳……咳咳咳……”

    夏羡宁:“……”

    他定力绝代,到了这份上索性也不掩饰了,装作没看见一屋子人脸上诡异的表情,先光明正大地将头顶的花拿下来收好,又把洛映白从地上拎了起来,自己站在他和洛钊中间,解释道:“老师,我跟师兄真的是在逗着玩。”

    洛映白道:“好了好了爸爸,你看羡宁都这么了,好几天没见面你也挺想我的,放过我吧。对了,我还有事要问。羡宁,那个尹明怎么样了?”

    夏羡宁道:“问他什么都不,昨天半夜脑震荡,被送到医院去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

    他实在言简意赅,洛映白冲魏收扬了扬下巴,魏收会意,解释道:“夏处让我值班一直盯着他,我本来看这人挺正常的,除了似乎非常慌乱恐惧之外,没有半点异常。到了半夜我有些困,就没有一直盯着他看,结果被撞墙声惊动之后起来一看,发现他正在掐着自己的脖子往墙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