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家来找茬
这时候岳玲问了一句:“人为注入意识的佛牌, 那怎么做?是卖佛牌的人告诉你的吗?”
夏羡宁连忙将那一点的恍惚收敛起来,听盖晓回答道:“是。那个人告诉我,如果我心里有想见见不到的人, 可以想着那个人的样子, 用血把他的名字和八字写在符纸上给他,他就可以做一个佛牌给我。”
盖晓顿了顿,又急切地道:“我经常跟娱乐圈的人交道,知道他们有些人会养鬼, 也知道这种东西邪气。但是我不一样,我没想害人, 也没想祈求护身转运, 那个店主这个佛牌里面不会掺杂不好的东西,做出来以后也不过是陪着我聊天而已。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岳欢变成了真的, 他会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岳玲看夏羡宁沉吟不语,便接口道:“所以你就试了试, 结果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而且岳欢居然脱离佛牌有了自己的形状, 还会伤人,所以你又想把佛牌给弄坏了。”
盖晓低声道:“是啊。我试着把佛牌毁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成功, 前几天请了一个大师, 他让我找一块空地, 是可以帮我把神龛连带佛牌一起给封住, 我还以为成功了,看来也没有。”
像是盖晓这种情况,她的所作所为肯定是错误的,但本身并没有害人,动机也不是出于歹意,如果不是整件事情当中又演变出了其他意外,原本不会造成人员伤亡,所以按照国家给特侦处发下来的准则,她无法判刑,只能罚款。
真正危险的应该是那个制作佛牌的人,不过那人远在泰国,就不归夏羡宁管辖了。
夏羡宁道:“岳,告诉松泽,调查一下佛牌的来由。并且将咱们这边的情况跟泰国法术协会的人交流一下。”
岳玲答应了一声,夏羡宁起身,又对盖晓微一点头,道:“还需要采集一些你的血液,并且在十天之内,请盖编剧将过去供奉神龛的地方恢复原样。在这段时间,会有同事一直跟在你身边监督,希望你配合执行。罚款金额会另行发放通知。”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不管盖晓愿不愿意,都得强制配合。盖晓的性格挺强势,但也抗不过夏羡宁。
她脸上都是不情愿,但还是识相地答应了,跟着又向夏羡宁道:“夏处长,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我做错了?但我真的没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些人不能算是我害的吧?”
审讯室的地面上还裂着一条大口子,显然做贼心虚,这件事当中多半有地府的手笔,才会让佛牌变成那样的凶物。盖晓理论上不能算是犯罪,但她的行为也实在没法让人赞同。
夏羡宁不爱废话,更没心情开导文艺女中年,他淡淡地:“你问心无愧就好,不必询问别人。法律自有公道,该你负的责任你也跑不了。”
盖晓喃喃地:“我实在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肯定没有爱过谁,等你爱过一个人,你就明白了……你就知道感情有多痛苦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笑了。
对方的眼睛微微弯起,如同静谧的夜空中静静悬挂的月牙,华光灼灼,刹那炫目,一下子把盖晓看的愣住。
然后夏羡宁轻飘飘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啪”的一声,岳玲的笔掉在了桌子上。
夏羡宁瞟了那支笔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好。”
他也不知道是在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还是在他爱的人很好,反正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女人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看见多年来清心寡欲的圣僧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吃鸡腿,夏处长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人设一崩不复返,第一次是情况逼不得已也就罢了,现在他居然还学会主动表白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惊悚啊。
盖晓:“……”
都到这份上了还要被狗粮拍,是人吗?!
夏羡宁像是丝毫没感觉到自己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冲岳玲了句“快干活”,完之后,他也施施然出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岳玲竟然从那个一如既往笔挺的背影中看出了些许嘚瑟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治治眼睛,看看屋角地板上的大口子,又看看面前同样惊诧的盖晓,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盖编剧,那跟我走吧。”
夏羡宁进特侦处的时候还是夜里,走出来一看,发现外面已经是朗日高照,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一走廊,他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摸出电话想要拨号,却发现有条未读的短信。
师兄:“羡宁,一会拍摄结束后我想回家查点东西,特侦处没事了邀你一起。另,饿了,如过来求包养。”
夏羡宁看见这个名字就笑了,弯弯的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将每一根睫毛都分明地镀出金边,看不出来半分冷漠,他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屏幕上“师兄”那两个字,想了想,悄悄把洛映白的备注换成了“映白”。
以前是师兄,现在不仅仅是师兄了。
夏羡宁想到这一点就心满意足,出门买了点吃的,开车去了剧组。
《雁齿红桥》里面出场人物众多,剧情又是围绕着女主发展,虽周俊宜和常维宇分别是男一男二,但其实他们的对手戏在剧中所占的比重不大。几场戏拍下来,岳欢在昨天那次现身过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就算是洛映白一向沉得住气,这个时候都不免有些着急了。
如果岳欢能继续出来闹事倒好了,最烦的就是这样冒一下泡就藏起来装死,现在佛牌和神龛都在他们手里,岳欢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明他已经彻底脱离依附,成为一个独立的意念体而存在,要抓住他,必须从另外一个角度下手。
这也是洛映白要回家查书的原因,他看到夏羡宁的回复,知道他马上就来,倒也安心了一些。
就在这时,洛映白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仿佛在注视着自己,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温倩倩复杂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意外,温倩倩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洛映白则是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对于这个人,虽然他们之前发生过一点的不愉快,但同在一个剧组中,冲突摩擦本来就是难免,以洛映白对温倩倩的观感来,她性格中的确有些被人宠坏了的跋扈蛮横,但是这人本身倒也不算有什么坏心眼,却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移开目光也不大礼貌,洛映白冲冲对方点了点头,没什么,倒是温倩倩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正在休息的演员们纷纷向着门口看去。
他们现在在拍摄外景,条件不好,也没有特意分间,所有的人中场休息的地方都是在两个临时搭成的大棚子里,这喧闹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猜测是不是谁家的粉丝闹着想探班,或是有记者偷偷溜了进来。
然而片刻之后,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他一边进门一边咋咋呼呼警告在棚子里坐着休息的人们:“快起来快起来,别懒洋洋坐着了,投资方的人来了。”
他一转身就换了副笑脸,冲温倩倩道:“倩姐,冯先生来探您的班了。”
冯正洋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很会做人,他平常也不是没来探过班,却从不会这样兴师动众,温倩倩心里一跳,又忍不住看了洛映白一眼,问那个瘦高男人:“除了他,还有谁一起来?”
当冯正洋第一次跟她提起那些政治上的事情时,温倩倩还懵懵懂懂,她直觉上总觉得这事挺危险,回去之后就在网上查了查,冯正洋的那么详细,她很快就对号入座,了解了那些内幕之后非但没有放心,反而觉得更害怕了。
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这种事都不应该轮到他们参与,即使再有钱,冯正洋也终究不过只是个没有权势的商人而已。温倩倩一直觉得她丈夫是个奸猾又冷静的人,她实在不明白冯正洋有什么必要冒这个险。
可是她也知道她劝不住,因此一直提心吊胆。
那个瘦高男人是温倩倩的经纪人,听了她的话声回答道:“倩姐,夏少也来剧组了。”
看来这就是冯正洋的合作者了,但,夏少?
——听到这两个字,温倩倩心里一动,随后又想起昨天查到的信息,所谓夏少肯定不是夏羡宁,那么指的就应该是他那个新人回来的私生子堂弟夏征。
温倩倩只知道这些消息,却无法把所有的消息联系起来,她猜不出这些人到底要怎么样,心神不宁,听见经纪人这么,也只能淡淡句“知道了”,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在别人看来,嫁入豪门的女明星里面,没哪个人比她更有福气了,平时对着丈夫,经常连个明媚点的脸色都不给,话颐指气使的,偏偏就这样冯正洋还依旧能温柔体贴,百般上心,让别人见一次羡慕一次。
旁边几个演员声议论着,大抵是羡慕温倩倩命好,不单自身演技过硬,在娱乐圈早早成名,嫁入豪门之后丈夫也对她好,只有洛映白的目光在她侧脸上一扫,微皱了下眉头。
很快,冯正洋已经由温倩倩陪着走进了帐篷,制片人、周俊宜等剧组里一些重要的人物也跟在旁边。
毕竟是投资方之一,原本在棚子里的人或招呼,或站了起来,个个热情洋溢,冯正洋却不像平时那么亲和,脸上也没有惯常的笑容,一进门就问道:“我听昨天倩倩在拍戏的时候摔了一跤,这是怎么回事?”
谁都知道他爱妻狂魔,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可是这事还真怪不了别人,邓导演道:“不好意思了冯先生,拍戏的时候发生意外也不能避免,下次我们再加强安全防护。”
冯正洋不高兴地:“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吧?我怎么听她是被一个新人给摔到地下了?”
温倩倩还没意识到战鼓敲响了,她想起昨天洛映白昨天那一摔,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声道:“你别这个了……”
冯正洋没开腔,洛映白却已经走了过来。他浅笑道:“冯先生是吧?你刚才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人是我摔的,所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他完全可以暂时先不话,但是冯正洋一看就是有目的而来,洛映白一方面不愿意听他叨叨,另一方面也如果他不开口,邓导演就得帮他挡着,所以没等冯正洋指名道姓,他干脆就自己凑上去了。
冯正洋上下量他,问温倩倩:“是他吗?”
温倩倩的手指搅着衣角,没吭声。
她的经纪人在旁边道:“冯先生,就是他,叫洛映白。当时倩姐从马上掉下来他接了一下,我本来还挺感激的,结果他突然就撒手了,您这不是故意耍人吗!”
冯正洋冷笑:“耍人之前没看清楚对象吧?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家倩倩也是你能得罪的?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法,咱们就不算完……”
其实冯正洋平时的为人还算的上是低调谦和,这回一反常态,出这么一番话,目的就是最好借着这个由头,激怒洛映白,逼着他自己把背后金主的姓名给抖搂出来,那样效果一定很好。
然而让冯正洋意外的是,这个时候,旁边的周俊宜忽然接口了。
周俊宜道:“冯老板,其实这事应该怪我,拍戏的时候太投入,没注意到倩倩的马不稳当,她才会掉下去。落地的时候冲劲那么大,接不住也很正常。”
冯正洋没想到他会替洛映白解围,周俊宜的咖位太大了,跟普通的演员不一样,在生意场上同样多有涉及,就算是他也不好直接反驳。
他看了看周俊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道:“我也知道意外都是难免的,周老师你太客气了。我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怪到周老师身上,只是不能容忍有的人故意找事。”
洛映白笑道:“冯先生这话的,你这不是在骂你自己吗?”
冯正洋皱眉道:“你什么?”
洛映白叹气道:“我最烦别人跟我的话就是‘你什么’,你我什么?人话呗,一遍还不够,还得再问一遍,耳朵聋了?”
他不等冯正洋发怒,又:“你还错了一点,我也不是演员,而是剧组里请来的风水师。这样吧,既然冯先生一定要问问问问个不停,那我今天就当扶贫,免费帮你算上一卦。”
温倩倩的经纪人总算找到一个话的机会,连忙嘲笑道:“伙子,你那什么风水算命的玩意没事的时候当个消遣也就算了,拉生意也得看看场合,看看对象。还扶贫?谁差你那点算卦钱。”
洛映白没理他,向着冯正洋一笑,问道:“冯先生真的不缺钱吗?财帛宫晦暗,隐隐有破财之兆,眉角横纹生,诸事不顺,欠有外债——我可觉得冯先生你这经济状况不容乐观啊。”
这事连温倩倩都没有听到半分半毫的风声,但诧异看向冯正洋的时候,发现他听到洛映白的话之后,笑容真的僵住了。
冯正洋表情变化之明显,足以让在场所有的明眼人意识到,洛映白所的话多半是对的。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更由于冯正洋是温倩倩的丈夫,是大家一直羡慕的对象,而令娱乐圈的人对他的经济状况多了几分关注,闻言不由都有些震惊,纷纷交换着眼神。
洛映白的话还没完:“你这个面相,乍看好像是绝处有生机,久困遇贵人。但是贵人愿不愿意帮助你还是未知数,需要一定的条件交换。不过别挣扎了,你那个贵人福位偏移,名利成虚,你求的事成不了的。”
冯正洋没想到藏着掖着这么久的事情会被洛映白一口道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内部消息,他心里翻搅着惊涛骇浪,脸上又要维持着不掉面子,压住怒火刚要话,外面忽然又匆匆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那是冯正洋的助理,姓蒋。
蒋助理一直在帮着冯正洋处理各项事务,非常精明能干,她平时面对记者公众,代替冯正洋甚至温倩倩做出的任何发言也都是滴水不漏,是个很会话的女强人。
但是这次,当她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步伐间竟然显出了几分仓促狼狈,目光中充满了焦急。
蒋助理还没顾得上跟冯正洋话,就先看见了洛映白,顿时吓得倒退了两步。
冯正洋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中忽然有点不祥的感觉,问道:“什么事?”
蒋助理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温倩倩,温倩倩冷着脸向旁边走了几步,抱着手臂站在最旁边。
蒋助理勉强冲温倩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作赔礼道歉,然后她凑到冯正洋耳边,声道:“老板,刚才最新的消息,您您您面前这个洛映白,不,是洛、洛少,他……他就是洛钊的亲生儿子!”
冯正洋:“……”
他震惊之下都没有控制音量,脱口喝道:“你什么?!再一遍!”
尽管大家都很好奇,但蒋助理的声音非常轻,谁也没听见她了什么,直到被冯正洋这样一嚷,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又惊又疑地看着他。
唯独周俊宜听见了这熟悉的四个字,忍不住看了洛映白一眼,洛映白耸了耸肩道:“看吧,可能真聋。”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周俊宜还是忍不住笑了。
冯正洋没空理会他们,他现在没有突发心肌梗塞都是平时锻炼勤身体好了。
刚才蒋助理再次告诉他,就在刚刚的大会间隙,洛钊自己亲口对记者承认了洛映白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他的手机里甚至还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些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发难的人已经都傻眼了。
冯正洋也傻眼了。
他顾不得去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因为洛映白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道:“冯先生要是没有别的话要……”
不能让他走!这一走他们之间的梁子就算是真的结下了!
这是当时冯正洋心里唯一的念头,也是混乱一团思维中仅剩的清晰,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来蒋秘书刚刚告诉他的那些事,又未免将他所有的目的暴露了,这个后果冯正洋也自问承担不起。
这时,他灵机一动,心生急智,连忙道:“不,我有话要!”
洛映白算离开的脚步稍微停顿,看着他还没话,冯正洋就在他的注视下抬起手,狠狠——
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洛映白惊呆了。
不光是他,旁边的人,甚至连同温倩倩,都为冯正洋这个举动而目瞪口呆——实在的,就算冯正洋这一巴掌是抽在洛映白脸上,他们恐怕都不会这么惊讶。
洛映白的手在衣兜里捏紧一张黄符,又没发现冯正洋身上有值得他攻击的阴气,紧张地:“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黄符哪疼贴哪,包治百病。
冯正洋诚恳地:“洛大师真是料事如神,我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被你给准了,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您可千万不要在意,我跟您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