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变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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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怡然地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店员特意准备的直径没能派上用场,他的嘴角、手指都干净得跟吃之前一模一样, 连笑容也没有变化,仿佛拉斐尔刚刚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而已。

    拉斐尔也不指望自己的只字片语能动这位向来一意孤行的地狱之王,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干涉的结果, 未必如人意。”

    路西法反问:“那你又如何解释预言中的最后一句话呢?”

    ——也许天使与堕落者能带来最后的希望。

    拉斐尔才用这句话宽慰过阿斯蒙蒂斯, 转头又被它堵住了。

    这实在是个模棱两可的句子,双方都能从中解读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他:“预言,总要含糊一些, 才能保证准确率。但我们可以不断地积累经验,吸取失败的教训,矫正方向。至少,现实证明, 灭世者频繁的更替的确与我们的干涉有关。”

    路西法微笑:“是么?难道不是, 无论我们插手与否, 这群人都会参与到欧阳飞的计划中, 从而威胁九界存亡?”

    拉斐尔哑然。

    的确, 以灭世者的个人命运为结果来推导, 是天堂地狱的干涉,才造成他们的早逝或偏离原定计划。但是, 以欧阳飞的“流星计划”为结果来推导,这些灭世者加入与否,都未能撼动计划的产生。

    阿斯蒙蒂斯跟着他们的思维想到这一步,突然惊讶起来。

    为什么……灭世者不是欧阳飞呢?

    明明他才是计划的核心。事实证明, 那些投资者、技术人员并没有重要到左右计划的程度。这样来,以前的灭世者为免名不副实。反之,如果一早找到欧阳飞,以天使和堕天使叠加式的霉运光环,欧阳飞已经中毒、车祸、重病……死得不能再死了吧,而“流星计划”也可以预见的,不复存在。

    路西法一针见血地出了他的困惑:“灭世者指针的感应技术来自于天堂。”所以,是天堂在保护欧阳飞。

    拉斐尔:“那他必然有不能死的理由。”关键性技术来源于神,而神……是绝不可能错的。

    路西法:“因为不能死,所以不能暴露。那反过来,既然暴露了……”

    话留半句,意味深长。

    ……

    拉斐尔努力为欧阳飞生命倒计时的沙漏续沙:“连神都不能插手的预言,怎么可能只是死个把个人就能解决的呢?也许,他的死亡是命运安排的陷阱。他一旦死亡,接下来会有更不可测的事情发生。”

    不得不,从坐下到现在,拉斐尔第一次中了路西法的想法。

    路西法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我约的朋友临时不能来,你们有兴趣吗?”

    并没有。

    阿斯蒙蒂斯和拉斐尔的心里异口同声地冒出答案,但是,地狱之王的馈赠……怎可不收?还是非常客套而感动的收下了。

    谈话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

    拉斐尔原意是探听路西法的态度,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没再纠缠。账单路西法还是非常大方的代买了,其实这时候阿斯蒙蒂斯已经想起自己的手机钱包能支付,只是手速略慢。天要下雨,老大要请客,都是挡不住的事。

    演唱会居然是当天的。

    阿斯蒙蒂斯看着陌生的名字,问拉斐尔:“我们真的要去听吗?”

    路西法走后,拉斐尔的观念已经从“陌生人唱歌有什么好听的”转变成“和艾斯一起约会也不错”,故而深沉地:“吃人嘴软。”

    阿斯蒙蒂斯:“……”不是吃人嘴软外加拿人手短吗?

    不管怎么,一番好意,不要辜负。

    他们手牵手,朝着夕阳的方向走——演唱会举行的体育馆刚好是这个方向,而且两个半时后才检票,刚好徒步。

    徒步是聊天的好时候。

    阿斯蒙蒂斯问:“你怎么知道路西法大人在这里?天使在盯梢?”

    “非常时期……我们也在他的监视下。”

    拉斐尔拉着他在路口等红灯,原本急急忙忙行驶的车辆路过他们时,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原本就是拥堵时段拥堵地段,一下就造成了交通大堵塞。

    但两个当事者似乎毫无所觉——就算觉察到也不以为意,慢悠悠穿过人行道,继续信步闲走。期间时不时有人冒出来,偷偷摸摸地拍照,照片效果一如既往的“容光”焕发,也有试图搭讪的,但还没靠近,就迷路到对面去了。他们的周围俨然成了一个只能靠肉眼欣赏的真空地带。

    阿斯蒙蒂斯沉浸在对话里:“他在这里做什么呢?”披着伪装,在人界行走,还买了演唱会的门票。“他的朋友是谁?别西卜……啊,米迦勒么?”他在地狱的时候,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波吉总会爬到窗内散播八卦,对两位大佬的传言略有耳闻。

    “可是,他们刚刚才……”

    北极之战那么激烈,天上海下,得天昏地暗,才过去多久,又能一起看演唱会了吗?

    拉斐尔倒没有考虑那么多。他要是知道路西法的想法,当年就不会有圣战了,亦或是,圣战之后,天堂就没有拉斐尔了。总之,路西法滞留人界,一定还没消“灭人界、保九界”的念头,只是目标从整个人界缩到“流星计划”的参与人员。而至今没有动手的原因,大概率是自己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灭世之劫真的这么简单么?

    等这个问题解开,天堂地狱很可能会有一次新的冲突。

    阿斯蒙蒂斯发现话题渐渐沉重,一双眼睛四下乱转,想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正好街对面一对情侣拿着两个勺子共享一杯冰淇淋,忙:“我也要吃。”

    嗯?艾斯要吃,那必须大吃特吃。拉斐尔买了六杯,各种口味一个,还问够不够。

    阿斯蒙蒂斯视线偷偷摸摸地瞄了眼已经走远的情侣,矜持地点点头。

    拉斐尔视力不用矫正,就很“目光远大”,光靠情侣背影,就依稀摸到了一点儿边。包的时候,他将另外五杯全装好,只留出一杯,然后拿了两个勺子。

    把一个勺子递给阿斯蒙蒂斯时,他眸光亮亮的,吃了口冰淇淋,就含着勺子半天不动。

    “勺子这么好吃么?”拉斐尔将自己的勺子插在冰淇淋里,然后抢过他手里的,也不舀,张嘴就含了进去,用舌头舔了好几下,才轻笑道,“唔,果然很甜。”

    阿斯蒙蒂斯呆呆地抬着手,脸皮比夕阳更红,眼睛上下左右游走了一圈,终究舍不得面前的风景,又看了回来,顿了顿,重新抢过拉斐尔嘴里的勺子,张口含住,什么都没,闷头往前走。勺子贴着舌头,早就吮吸没了冰淇淋的味道,但……的确很甜很甜。

    走了两个半时,卡着点儿进场,周围都是欢呼雀跃的歌迷,他们俩坐在中间,实在格格不入。好在路西法买的是vip席,很靠前,附近还坐了歌手的家人和明星朋友,吸走了大多数的注意力,等演唱会一开始,灯光集中往舞台上,他们就更没人关注了。

    拉斐尔听了几首歌,有点意兴阑珊。也不是歌不好听,只是风格显然不是他喜爱的那一类,侧头看阿斯蒙蒂斯,倒是听得很认真。也是,据地狱近几百年都流行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歌,与台上的表演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演唱会过半,歌手开始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镜头顺势扫过拉斐尔和阿斯蒙蒂斯,歌迷对着大屏幕发出惊呼声。歌手没找到原因,以为是对明星朋友的欢呼,开了几句玩笑,然后根据流程,点兵点将得找歌迷一起上台唱歌。花钱最多的vip座自然是优先选择,他瞟了一眼,目光就钉在拉斐尔和阿斯蒙蒂斯脸上,久久不能回神。

    镜头马上带过去,阿斯蒙蒂斯用了一个幻术,隔壁尖叫的老兄被替代上台。歌手与他迷迷糊糊地唱完一首歌,心中还惦记着那惊鸿两瞥,但再看台下,却怎么也找不到惊艳的源头了。

    拉斐尔和阿斯蒙蒂斯提前出来,隆隆的音响声渐行渐远,走在静谧的道上,阿斯蒙蒂斯竟然已经能哼唱两句。拉斐尔默默记下歌手的名字,:“下次再来听?”下次来的时候,他可以用托尼的身份,就不用提早离场。

    阿斯蒙蒂斯反问:“你喜欢听什么歌?”他虽然在听歌,却没有忽略身边人的兴致。

    拉斐尔:“你唱的歌。”

    阿斯蒙蒂斯脸微红,却勇敢地开口哼唱起来,不是歌手刚刚唱的,而是天堂的歌曲。没那么地动山摇般的激烈,却宁静致远,恰好,夜幕下的街道,只有民居点点灯火和偶尔路过的脚步声,正合歌声意境。

    忽的,一阵突兀的振翅声闯进来。

    怕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对方将翅膀鼓得特别用力,阿斯蒙蒂斯一抬头,就看到一根雪白的羽毛,摇曳着飘下来。拉斐尔和他看着羽毛,谁都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那天使落到地上,尴尬地捡起自己的羽毛,结结巴巴地:“最,最近太忙,有点掉毛。”

    拉斐尔一贯的温和:“注意身体。有新的情况了吗?”

    天使想起任务,慌忙:“欧阳飞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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