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端着果汁进来时，正好看见一对儿女在床上扭成一团。

    温宁的半截身子在床上，半截身子悬空，两只手撑着地板，温沐溪正趴在他身上，伸手去挠他痒痒。

    “妈！救命啊！我姐要谋杀我了！”

    “我为她着想她不领情就算了，她还我！”

    温宁扑腾了一会，终于受不了痒，胳膊一蜷。

    从床上一骨碌滑到地板上。

    温妈把玻璃杯放到书桌上，笑着把温宁拉起来：“赶紧走，别耽误你姐写作业。”

    温沐溪从床上爬起来，又要去拧温宁的耳朵：“你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卸了再！”

    “不卸！就不卸！我做的那么好为什么要卸，你要跟古代那些人学学，人家多刻苦，你看你，不是吃就是睡……”

    温宁躲在温妈后面来回躲闪，温沐溪扑上去要抓住他。

    温妈被两个孩子闹的不行，揉了揉太阳穴：“你俩疯吧，我先回屋睡觉了，声点，你爸睡着了。”

    一提到温爸，两人立马消停了下来，温沐溪去喝果汁，温宁搬了椅子去解绳子。

    “姐，你这个月不更了吧。”温宁问道。

    温沐溪口抿着果汁，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最近我还敢吗？”

    温沐溪高一的时候断断续续在网上写了两年，因为偷偷摸摸的码，有时日更有时周更，成绩也就不好不坏。

    不过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一本出版了，温沐溪一振奋，天天回来码两个时，结果暑假被她爸抓了个正着。

    温沐溪的爸爸温景朋是个律师，整天板着个脸，训起人来头头是道。

    大概意思就是快高三的人了，别人都争分夺秒，她还在那里不务正业。

    温沐溪从就怕她爸，虽然想反驳，但是站在温景朋面前一句话也不出来，眼泪直往外面涌，跑到房里哭了半天，眼睛都哭成了桃子。

    最后手机电脑都被没收了。

    “你突然提我的伤心事干嘛？”温沐溪不满道，顺带夸张了一把，“你姐我的伤口刚开始结痂，又被你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的意思是……”温宁收拾好走过来，“你看，你以前一边码字一边上学时班级第五，你现在不码字了，肯定能考过那个……谁谁谁。”

    温沐溪噗呲一笑，想到温宁给她设计的头悬梁机关：“你原来是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那是，她欺负我姐，要不然你自己去她的脸，要不然我找我哥们给她点颜色瞧瞧，反正你不能让人白欺负了……”

    温沐溪乐了：“你姐我每天都在她的脸，不用你去出头。”

    温宁疑惑：“为啥？”

    “当然是，颜值——无形脸。”

    温宁：“……”

    把温宁送走，温沐溪从书包里找出晚自习试卷，对着解析一题题去扣。

    等到一张试卷全弄懂，已经十二点了。

    “唔……这么晚，感觉明天会要命的。”温沐溪一头扎进被窝，不到两分钟就睡得死死的。

    ***

    第二天闹铃一响温沐溪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五点五十。

    穿衣洗漱十分钟搞定，六点整温沐溪就出了家门。

    温妈本来是要给她做早饭的，被温沐溪拒绝了。她五点五十起床，温妈至少五点二十就得开始做饭，没必要。

    现在是九月初，天早就大亮了，中午还跟以前一样热，不过早上有点儿凉。

    学校门前一整条街都是餐馆，温沐溪每天都吃的这家叫徐记汤包，从她记事起就已经在这边开着了。

    她要了半笼蟹黄包，一碗白粥，捡了店门的第一排坐下。

    汤□□薄得吹弹可破，温沐溪吸了一口里面的汤汁，满足地微眯着眼，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了。

    就在温沐溪还剩最后一个汤包时，店前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板，一笼蟹黄包，一杯米粥，包。”

    少年穿着橙白拼接的短袖帽衫，白色的棒球帽反戴着，刘海儿刚好被压在眉毛处，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明明是在白天，却觉得他的眼里有星星。

    穿过店前那棵榕树重重叠叠的枝叶，化作细碎的光影在他耳畔，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撕漫少年。

    少年一笑，露出漂亮的牙齿，眼里的星河仿佛要倾泻开来，嘴里却碎碎念道：“每次拿到班里都得破两个，可是又起不早，你们家包子真好吃……”

    活像只贪吃的傻白甜狐狸。

    狐狸，是温沐溪偷偷给他取的名字。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笑意。

    徐记的阿姨乐呵呵地将包装盒递给他：“哪天周末再来店里吃。”

    “周末我每次一睁眼就中午了。阿姨我先走了，快迟到了……”狐狸看了一眼表，急匆匆地挥了挥手往学校赶去。

    温沐溪放下筷子，背着书包紧跟着走出了店门。

    那一个汤包还没动，孤零零地躺在白色的瓷碟里。

    早自习七点开始，六点五十预备铃，不过高三统一要求六点半开始早读。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点二十五了，路上的学生也多了起来，温沐溪却总能轻而易举地锁定人群中的那道身影。

    确切地是视线从来没离开过。

    进了校门是一个大喷泉，一阵风吹来，薄薄的水雾洒在脸上，凉凉的。

    狐狸只顾着赶路，帽子被风吹掉了，落在了路边的绿化丛上，他又慌慌张张地拐回头，捡起帽子往头上一坎，继而跑了起来。

    温沐溪嘴角的笑容扩大，再扩大……

    心底像是有块糖在偷偷化开一般……

    大概是她走的太慢了，等她走到筒子楼入口的时候，狐狸已经不见了。

    温沐溪穿过筒子楼的斜对角，进了楼梯间，爬到二楼。

    她抿了抿嘴角，微微敛住笑意，拐到班门口。

    “温沐溪，你怎么又迟到了！”班主任钱辉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红笔批改试卷，看见温沐溪过来，将手里的试卷一横，拦住过道，“一分三十秒，比昨天还晚了三十秒。”

    只是语气怎么都听不出训.诫，反而带着调笑的意味在里面。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她低下头，一副乖乖白兔的模样。

    钱辉被逗笑了，收了手：“赶紧进去早读吧，今天检查背《出师表》。”

    钱辉是语文老师，不过他每天早读课都来，跟门神一样往门口一坐，七班的出勤率蹭蹭蹭地往上升。

    “谢谢老师！”温沐溪低头猫腰进了班。

    “哈，温沐溪，你今天又被门神抓包了！”宋婉起身给她让位。

    “别提了，就一分半，差一点点。”温沐溪在她靠窗的位置坐下，抽出数学题狂做。

    实在是他太喜欢踩点了啊，害的她每次迟到……

    温沐溪又想起他买包子的时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样子，转身挥手的样子，手忙脚乱捡帽子的样子……

    她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傻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气又可爱的男生……

    只要看一眼，就能高兴一整天。

    扯了扯自己的脸，她冷静下来，在一片出师表的声音中，拿起笔开始做题。

    这本资料分专题考点，三十分钟她正好能做完一节，十道选择题，五道填空题。

    温沐溪的语文英语都是拔尖的，生化还好，就是数学和物理差的厉害，所以她的早读课基本用来做理数了。

    刚刚做到第七题，就听到门口传来大声的训斥声，班里读书的声音瞬间低了下来，大家都支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班主任面前，满脸通红，低着头，两只手紧捏着裤腿边。

    “门神又发飙了。”宋婉戳了戳她。

    “这两天心点吧……”温沐溪声道，门神的脾气一直都很狂暴。

    身后又响起了季紫萱不满的讽刺声。

    “韩天佑迟到就把人往死里训，她迟到就高高兴兴放她进来，班主任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也不知道她爸塞了多少红包。”

    温沐溪扶额，她真的不懂，季紫萱为什么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可是她真的不想跟人吵架，她也不会吵架。

    大不了以后调座位的时候离她远点……

    倒是宋婉不乐意了，转过身开口道：“班主任偏心是班主任的事，又不是温沐溪的错，有些人在那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什么！再了，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温沐溪的语文次次拿年级第一，作文复印出来发到每个班当范文读，温沐溪给班主任长脸，班主任喜欢她怎么了！”

    “语文第一有什么用，能比第二名多几分？数学还不是烂的跟屎一样！还有物理，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考了75吧……”季紫萱也不甘示弱，颇有些想跟宋婉一杠到底的气势。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好多同学也向这边看过来，温沐溪拉了拉宋婉的袖子，示意她消消火：“赶紧背书吧，待会要组长要检查了，你刚刚背到……好像是……亲贤臣，远人……”

    宋婉噗呲一声被她逗笑了，转过身拿起语文书：“对，就是亲贤臣，远人，姐姐下次不跟人计较了，掉价……”

    季紫萱又要发作，刚好钱辉训完人进来，只能收了声，把下唇咬的惨白。

    大家纷纷收回视线，读书声瞬间大了起来。

    温沐溪性子软糯，能少一事是一事，但这次真的生起气来了。

    宋婉这么维护她，她不给自己争气，也得给宋婉争口气。

    憋着这么一口气，学起习来似乎越发地有劲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犯困的时候，宋婉拧她胳膊也比平时疼了好多。

    第一次月考结束后，她浑浑噩噩地走回家，一头倒在床上。

    模模糊糊地觉得，似乎考的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　　温沐溪：是错觉吗？

    宋婉：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