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黄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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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了肖一墨的首肯, 应紫快活极了。一整个双休日, 她都笑语晏晏, 眉眼舒朗得好比三月的艳阳天。

    肖一墨也被连带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周日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应紫坐在视听室里自弹自唱,从《去病》到《夏忆》, 中间夹杂着《数鸭子》和一些不成曲的调,声音时而清亮、时而空灵、时而温柔,肖一墨靠在门口听着, 不知不觉地入了神。

    应紫唱着唱着, 偶尔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那轻松而灿烂的表情, 比起从前的乖顺,好像多了些什么, 好像更让人挪不开眼去。

    十二月初,由际安音乐学院、际安卫视和际安音乐家协会等多家单位共同主办的全国大学生歌手大奖赛从初选开始拉开了帷幕。在综艺节目遍地开花的当下,这次的大奖赛宛如一道泥石流, 没有用综艺选秀那种花里胡哨的宣传方式, 从一开始就显得分外稳重、低调,大奖赛的官方微博上,非常郑重地挂上了此次大奖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弘扬中华音乐、培养发掘音乐人才。

    大赛的初选和一般综艺海选的流程差不多,但要求却高很多, 除了在规定的两分钟时间里清唱一首自选歌曲外,还要看谱唱一段曲子。

    这对应紫来轻而易举。

    练习钢琴这么多年, 她的乐理和音准,几乎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初选几乎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唱完的时候她碰到了秦西远,秦西远排在下一组还没轮到,应紫就把里面的情况和他大概了。

    正聊着,里面出来了一位老师,大约三十多岁,衣着扮看起来很是时尚,拿着一张报名表朝着应紫走了过来:“是应紫吗?”

    应紫愣了一下:“是。”

    那位老师笑了笑:“你的声音条件很有特色,唱得也很好,加油。”

    “谢谢老师。”应紫赶紧朝他鞠了一躬。

    老师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不是评委,只是随同过来听听你们这些选手的条件的,以后有机会有兴趣的话可以聊聊。”

    应紫一看名片,上面写着这位老师姓洪名铮,是灿宁传媒的音乐制作人。

    据,这也是这次大奖赛的一大特色,吸引众多大学生报名参赛的原因之一:有多家国内知名的音乐制作公司会不定期地观赛,以挖掘音乐新人,从而为音乐公司输送新鲜血液。

    “好的,谢谢洪老师。”应紫道了谢,把名片放进了包里。

    洪铮有些诧异。

    灿宁传媒在际安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很注重新人的发掘和培养,喜欢在选秀节目、音乐院校挖苗子。但现在的选秀节目泛滥,噱头越来越多、好苗子却越来越少,愿意沉下心来做音乐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人都想着一夜成名暴富,所以洪铮这次过来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让他惊艳了一下。

    一般来,这张名片递出去之后,初选的选手都会很激动地过来套近乎,而应紫的反应平静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学音乐的吗?有没有签公司了?”他试探着问。

    “没有,我是师大的,喜欢唱歌,就和同学一起过来试试的,这就是我同学。”应紫不忘秦西远,把他拉出来混眼熟。

    “那就好,”洪铮放下心来,“加油。”

    这一出插曲也没让应紫太过关注,那张名片被她遗忘在了包的夹层里。

    秦西远倒是问过她,有没有想过签公司,如果签了公司,后期有公司专业运作,那么这次的大奖赛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曝光度比起普通选手来高得不是一点两点,会走得更高更远;但是同时,肯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今后发展的自由度上会被限制,将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安排。

    应紫没想过,她只是喜欢唱歌和音乐,听到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血液都好像会有一种快速流动的快感;而能和喜欢她的人一起分享她的音乐,更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

    “签不签约我无所谓,只要有人喜欢听我唱歌就行。”应紫很乐观地想着。

    秦西远看了她片刻,不由得失笑:“紫,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功利性的参赛选手了。我虽然喜欢音乐,但更渴望成名,我想试试签约,就是签约后,肯定不能纯粹玩音乐了。”

    “为什么?”应紫有些纳闷。

    “一看你就是不关注娱乐圈的,”秦西远感慨道,“现在圈子里纯玩音乐的根本赚不到钱,必须要有各种曝光,比如去上综艺、演电视剧、找代言,各种圈粉。”

    应紫愣了一下:“还好吧,卫时年好像不是每年固定在出新歌吗?他的活动也不多,但是还是很受欢迎。”

    “他已经算是圈子里的顶级了,当然和普通的不一样,不过,今年不是也参加那个综艺娱乐冲冲冲了?”秦西远笑道,“而且,他当时出道时真的运气太好了,东石的孙覃那是圈子里有名的异类,是真正做音乐的人。”

    听秦西远聊了好一会儿娱乐圈的八卦,应紫对孙覃愈加佩服起来了。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是唱片界的一个传奇人物。她和肖宁东之间,也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最后居然能这样狠心地抛下丈夫和儿子。

    初赛分为十个组,际安市有两组,在近百选手中选出十个人进入全国的复赛,应紫这一组的参赛时间在一月六日,地点则定在了际安音乐学院音乐厅。

    赛程这么漫长,应紫还真没想到,可能是全国性的比赛,需要各方协调。她原本还以为会一股脑儿在这两个月比完,也不耽误她的期末考和实习,现在看来,初赛都在一月份,接下来的复赛和决赛都要跑到春节以后去了。

    初赛有指定曲目和自选曲目,指定曲目在两周前发到了应紫手上,是一首民歌《敖包相会》,而自选曲目应紫则在备选的两首中犹豫不决,一首是她自己创作的《夏忆》,一首则是她新改编的一首卫时年早期的古风单曲《飞》,这首曲子难度比较大,中间有一段假声,她坐在钢琴边练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满意的感觉。

    唱到一半兴起的时候,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只见肖一墨正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略略有些羞赧,声问:“好听吗?”

    肖一墨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在琴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在高音区敲了两下,琴键发出了“叮咚”的脆响。

    自从应紫住进这里以来,这架一直沉默的钢琴终于发挥了它身为奢侈品的价值。

    “两首歌我唱哪一首好听?”应紫决定不了,征求肖一墨的意见。

    “各有千秋,”肖一墨思忖了片刻问,“刚才那首叫什么名字?也是你自己写的吗?”

    应紫汗颜,看来肖一墨是真的不关心流行音乐,那首歌当年登上了各大音乐排行榜,可以是卫时年早期的代表作之一。“不是,那首歌名叫《飞》,是卫——”

    她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像做错事的孩一样,咬着唇怯怯地看着肖一墨。

    肖一墨的脸沉了下来,开了手机软件,搜索了一下这个歌名,果然,跳出来的第一个就是“飞卫时年”,再点进去一看,作词卫时年,作曲孙覃。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当着他的面唱卫时年的歌,而他一时不察,居然还夸了好听。

    盯着那两个名字,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哪一首好听呢?”

    应紫连忙把《飞》的谱子往钢琴上一丢,把《夏忆》的放好,讨好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唱这首,那首我就随便哼哼。”

    肖一墨沉着脸不话。

    “别生气了嘛,”应紫察言观色,软语道,“我那首歌我又有一点的改动,唱给你听好不好?”

    肖一墨脸色稍霁,不置可否。

    应紫知道这就是默认了,喜滋滋地把改过的一段在他耳边唱了一遍。

    原本有点倾诉风格的曲调在这一段加入了一点华彩,应紫用真假声交替,气流在肖一墨的耳边萦绕,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改过的曲子,的确更好听了。

    但不知怎么,肖一墨心里有些异样。

    应紫好像对这个比赛太上心了。

    “还行,”他淡淡地道,“不过,不就是一个学校的比赛吗?不用花太多心思,省得太劳神。”

    应紫愣了一下,声道:“我喜欢嘛,不累的。”

    肖一墨思忖了片刻,拉住她的手从琴凳上站了起来:“走,出去走走,你总不能一直呆在钢琴边上。”

    这次元旦假期,应紫所在的系三十号下午就没排课了,连上双休日,一直休息到三号。应紫在公寓里呆了快两天了,宅惯了就不太想动:“都要吃晚饭了,明天再出去好了。”

    肖一墨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地笑了:“乖,明天就元旦了,今天跨年呢,而且,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应紫只好跟着站了起来:“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的非得到外面去吗?”

    肖一墨低头亲了她一下:“太大了,家里放不下。”

    应紫不知道是什么礼物这么巨大,这几百平的公寓都放不下,那要她怎么收?

    肖一墨带着她上了车,一路往外开去。此刻马路上有点堵,车子过了桥,到了黄罗江对岸的新城区。这几年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际安市更是向周边扩充了不少,新城区已经成了高楼林立的国际大都市,原本的城中村也拆迁得差不多了。

    约莫又开了十几分钟,一座崭新的商务大厦出现在应紫面前,中间是两栋二十来层的主楼,蓝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底下是四五层楼高的裙楼,五彩缤纷的墙面广告林立,最中间的LED大屏幕上滚动播出着商场中的商品信息。

    大厦门口的广场上,搭着靓丽的舞台,有商场的员工在做促销,舞台前人头攒动;中间的百货公司大门前,巨大的充气人摇摆着,好多朋友挤在一起高兴地和它们合影……

    应紫愣住了。

    锦地大厦。

    这就是那栋应凯建了一半的烂尾楼,将应家拖入泥淖的地产项目。

    作者有话要:

    对肖叔叔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想敲他的头,有时候又觉得他敲可爱。

    肖叔叔:我不需要你觉得可爱。

    肖叔叔:紫看我可爱就行。

    醋哥:呵呵,#有了媳妇忘了娘#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