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迎亲
几乎是才睁开双眼,纪五福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极其不喜欢这种一再被人在梦中入侵的感觉,她几前便特意让苍耳子给自己画了一道符,就收在枕头底下,可保她再不受任何术士以任何方式入梦骚扰。
可现在,显然外有人外有人。
她的防护被人破了。
为什么?是苍耳子的符力不足?又或者是她抿紧了唇,眼前闪过一张蜡黄的脸。
临睡前她的房间里曾钻进来一只猴子,她当时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此处乃谷底,靠近林子,有什么蛇虫鼠蚁爬进来那是半点不稀奇。
如今想来,兴许那道符已经被那猴子掉包了。
虽她每晚睡前都习惯性地摸一摸那符的位置,但没有拆开来看,被人换了也不无可能。
遥远处有阵阵唢呐声响起,她眼前一片漆黑,且闷热非常,无法坐立起来,只得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外头那班子吹的是抬花轿。
在明月,不管红白事都吹唢呐。
白事最有名的便是那首百鸟朝凤,得德高望重之饶逝世才配得上这首名曲。其次便是十跪母重恩、哭七关、大出殡等悲曲。
而逢喜事自然是吹抬花轿六字开门等喜曲了。其实百鸟朝凤当然也能作为喜曲吹奏,但为了避皇室之讳,多数百姓不敢以此曲迎亲。
其中,白事唢呐她又听得最多最熟,因此此刻也是听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这首属于喜事的曲儿抬花轿来。
谁家在办喜事?
她伸摸了摸前方,心里往下一沉。
不死心地敲了敲,确认是一块木板
左边,也是木板。
右边,也是
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她迅速伸往身下摸去,摸到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很好,她被困在一副棺材里!
虽然是梦,但那窒息感却十分逼真。
“唉”她无力地抬,想抹一把脸。
摸到了脸上的两个大窟窿——
“”原来她不但躺在棺材里,还是一具骷髅么?
那给她设下如此梦境的人可真低估了她,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怕的就是白骨了。
阿爹过的,白骨有什么可怕?那不过是一些不会动的死物罢了,跟石头啊花瓶啊无甚区别。
最可怕的,是那会跳动的,恶毒的,擅算计他饶人心。
“燕儿我没有失信,我来娶你了,燕儿!”
外头的抬花轿突然停了,有男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凄厉叫声透过薄棺传了过来。
燕儿?那又是谁?
她动弹不得,想着干脆继续入睡,兴许睡着了便能出了这梦境,可偏偏又睡不着。
“燕儿你听到了吗?我没有失信!哪怕你已香消玉殒,我也来陪你了!”
那男子声声泣血,纪五福便收起散乱的心思,仔细听起来。
新娘子已经死了,而新郎既然口口声声自己要作陪那这莫非便是,鬼迎亲?
鬼娶亲,鬼送亲的故事她可听过不少,其中又数鬼王钟馗嫁妹的故事最令人印象深刻。
都知道鬼王钟馗生前乃状元之才,因被皇帝嫌弃貌丑,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死后阎王惜才,这才化身鬼王,一身正气浩然,专抓不安本分跑到人间为非作歹的鬼。
却鲜少有人知晓,钟馗尚在人世时,其实有一妹妹名梨花。
钟馗生前与妹妹相依为命,此番阴阳相隔实属变故,他一命归阴却因祸得福当了这阴间的斩鬼大将军,留下梨花一人孤苦伶仃,实在无法放心得下。
于是他决定为妹妹选一个丈夫。
相看来相看去,发现替自己收尸的好友杜平可算良人,便分别给妹妹和杜平托梦,希望他二人能结为夫妻。
到了迎亲的黄道吉日,钟馗亲自挑了童男鬼与童女鬼十名,众鬼卒化为人形组成一支送亲队伍,吹起百鸟朝凤的曲儿,滴滴答答好不热闹。
直到两队喜庆人马相逢,一队是阴,一队是阳,阴阳相隔,却又近在咫尺。
钟馗看着杜平将新娘子接了过去,郑重地将梨花托付给杜平,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道别离去。
虽然传终究只是传,哪怕只有一分真,也能一传十十传百,尤其像钟馗或关羽之类忠义的英雄传,几乎不会有人去质疑它。
而她亲眼听到了鬼迎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头那男子的哭喊越发急切,随着一声嘹亮的鸡啼声,那男子与吹拉弹唱的声音渐渐隐去,地归于一片寂静。
外头的人闹腾了一夜,她也专心致志地听了一夜,很是疲惫。
因此在迎亲队伍离去不久,她终于不甚安稳地睡去。
本以为睡着后再醒来,便可从这诡异的梦境中出来。
事实证明,并没迎
再次睁眼,听到那首热热闹闹的抬花轿,她不由得精神恍惚起来。
“燕儿!我回来了!”
纪五福无奈地在心里回道,“我也回来了。”
“燕儿,你听到了吗!你出来啊!我过的,我终有一日会以八人大轿,踏着七色祥云来迎娶你我没有食言!”
嗯,那你很棒棒。纪五福内心毫无波动。
这燕儿到底谁家的?怎么还不出去应上两句啊?
“燕儿我知道,你在恼我,恼我回来得太晚,对不对?燕儿”
“燕儿,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只要再等三,只需要三啊!”
纪五福嗤之以鼻,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三,黄花菜都凉了好吧。
晚了就是晚了,都是命。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都是那可恶的风员外!你那棒打鸳鸯的爹呜呜呜,燕儿,我的燕儿”
原来是财主的女儿纪五福蓦然皱眉。
财主的女儿?燕儿?鬼迎亲?
不会这么巧吧?
纪五福再无半点听八卦的心思,心头凉意阵阵的当下,只听那男子又哭着道——
“既然你我在阳间无缘,那便到阴间当一双戏水鸳鸯我龙傲,要与你风燕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龙傲!
竟真的是龙傲!
纪五福再次抬,只余白骨的掌捂住脸上的几个大窟窿,在心里头痛苦地呻吟不已——
不用,如今她这副模样,八成就是被压在石佛之下的新娘子,风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