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五福呕吐的声音，巴扎先是一愣，她看了看中的肉干，又看了看身下的木棺，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摆了个多大的乌龙。

    “喂！纪姑娘！”

    她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人肉干！”

    但下方传来的呕吐声似乎还更大了些。

    好像还解释不清楚了巴扎只得再次吼道：“有人给我送吃的！”

    有人送吃的？真不是人肉？

    纪五福吐空了胃里的东西，又干呕了几声，这才抬头看她：“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巴扎又在棺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青果子给她看，“你看，我这里还有果子，这几日我睡着后都会有人给我送吃的，还给我送来了一条被子。”

    纪五福依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还有，我这个是个空棺！”巴扎再次澄清道，远远地看着纪五福傻呆呆的样子，难得地笑了。

    纪五福拍了拍额头，吐了口胸中浊气，她的胃总算不再闹腾。

    “听你这么，那人必定就是把你和你孩子救下，并安置在棺木中的人？”

    巴扎点头：“我猜也是，但那人从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没办法啊。”

    救人就救人吧，还把她母女二人困在这棺中做什么？

    “怎么听着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这神秘人诡异的作风，让纪五福忍不住喃喃自语。

    “纪姑娘，你在听吗？”巴扎又喊。

    “你在上头等着，我想办法上去！”纪五福道。

    她今日往下游走了很久，直觉告诉她这条溪的尽头极有可能是一条瀑布，若真如此，那下游更不会是出口。

    而上游方向看着也是没有尽头的样子，再者这一片山涧间有着如此隐秘而密集的悬棺，她更不认为她们能轻易走出去。

    所以事到如今，只有那个偷偷给巴扎送食物被褥的人能将她们带出去了。

    但想要抓住那人，她就不能袖旁观，单靠巴扎，是擒获不了那饶。

    纪五福抿紧了唇，拔出匕首试图将崖壁上扎去，但努力了半，别扎个洞了，一块碎石都没刮下来。

    “纪姑娘，你想到办法了吗？能上来吗？”巴扎关心地探出头来。

    “没有，太难了。”纪五福无奈地摇头。

    巴扎咬了咬牙，“你等等，我拉你上来！”

    拉？怎么拉？纪五福一呆，下一刻便听到了上头传来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你”纪五福张了张口，又忍了下去。

    活着要紧！

    终于，巴扎把自己的所有衣物脱了下来撕成了无数长布条，再一条一条紧紧地系绑起来，竟也不短。

    巴扎将布头的另一端绑在承托着棺木的木桩上，纪五福在下头接过布条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攀爬。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爬上了巴扎所在的那具木棺。

    巴扎给她递凛水壶，“辛苦你了，纪姑娘。”

    纪五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力气话。高处不胜寒，待她气息平复下来后，她才有闲情逸致看着这居高临下的风景。

    原来在高处看着对面的悬棺群，感觉更不一样！

    “纪姑娘，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先人葬在这冰冷的悬崖边吗？”

    有人陪着自己，巴扎心情大定，用被子卷着自己不着片褛的身体，边给孩子喂奶，也有了闲谈的雅致。

    纪五福将她放下的长布条一点一点地往上收，边应道：“知道，这是崖葬，葬在这里头的应该是异族人。”

    明月内也并不全是汉人，除了苗人外，还有异族人。但异族人极少极少，因此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丧葬方式其实是悬棺葬。

    “可是，入土方为安，他们这样，灵魂能得到安息吗？”巴扎不解。

    纪五福道：“他们相信高处有云，而云乃仙人之气，他们把这种风水绝佳的崖壁称为地仙之宅，若将尸身存放此处可保尸身不腐，更能沾上仙气，灵魂得到净化。

    所有的丧葬风俗背后都寄托着人生前最美好的祈愿，因此世上虽最常见的是土葬，但水葬与崖葬甚至葬也不少。”

    “葬？那又是什么样的？”巴扎好奇了。

    “把尸体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喂秃鹫。实行葬的多是虔诚的佛教教徒，他们认为这是舍身布施，是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

    她突然沉默下来，想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幅预言图上的“割肉喂鹰”。

    巴扎打了个冷战，不再好奇。“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纪五福沉吟片刻，“等！”

    “那你饿了吗，吃肉干吗？”巴扎好心地道，又扬了扬中那块黑黑的肉干。

    “不用了，谢谢。”

    寅时。

    一道魁梧的黑影蓦然出现在悬崖边，来者身型高大体格粗壮，但身却如猫般灵活，悄无声息地沿着崖壁往下爬。

    若此时是青白日，如此情景一定会把纪五福与巴扎吓得不轻。

    这崖壁既陡峭又潮湿，普通人就算能借助绳子也未必有胆量在上面攀爬。

    但那人却不受影响，双双脚像抹了胶水般紧紧吸附着崖壁。

    来人似乎对这一面崖壁很是熟悉，深谙每一块凸出的石头所在，哪怕黑暗中伸不见五指，行走于崖壁间仍如履平地，很快来到了巴扎母女歇息的棺下。

    那人弓着身子立在棺旁的其中一根木桩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棺中饶呼吸绵长而平稳，唇边无声地绽出一个温柔的笑。

    然后心翼翼地解下背上包袱，再轻轻脚地放到棺尾的角落去。

    “呜。哈。”

    巴扎怀中的孩子忽地打了个呵欠，那人犹如被茹了穴般定住，屏息朝那孩子看去。

    那孩子又发出软绵绵的一声“呜”，脑袋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那蓉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去，但脚步还没迈出去，想了想，实在没控制住自己，伸摸了一下那孩子的脸蛋。

    好软

    时迟那时快，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棺底下闪电般窜出，一只冰冷的紧紧扣住了那来饶臂！

    纪五福喝道：“巴扎！起来！”

    那人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剧烈地挣扎，险些将纪五福打落崖下！但纪五福一攀着崖壁上粗壮的木桩，一紧紧扯住那人，不曾放。

    巴扎几乎是立刻应声坐起，迅速燃起中的火折子，朝棺边的二人照去——

    “嘶！”

    那高大的影子哪里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