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拔毒
白事匠人们什么都可以不懂,却不能不懂这尸煞之事。
明月内,不管谁家有亲人过世,都需要煮上一桌豆腐宴,宴请前来吊唁或帮忙处理丧事的父老乡亲们。为什么煮的是豆腐斋宴,而无鱼肉类的荤菜?是因为穷么?因为舍不得么?非也。
人死之时,其实胸中还残留着一缕未来得及散逸的生气,若此时有动物靠近,尤其猫狗之类的家禽跨过尸身,那便极有可能引起尸变。
而为了防止猫狗靠近灵堂,所煮的食物就最好是不会吸引它们而来的斋菜。
猫狗乃人类驯养之牲畜,本就有几分通晓人性,更别提猫在一些民间流传中还有九条命之称。它们若跨过人尸,人尸胸中那口生气被带出,而灌入它们的生气,这便等于它们的一部分灵气附体于尸身之上。
所以有的尸体会坐起来,还会如发狂的牲畜般见人就咬。直到那口气在发泄中消耗殆尽,才会重新倒下,彻底地死去。
因此,这便是后人子孙需要在先饶葬礼上守灵的原因之一。
再者,事关丧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堪舆之术,相信那些禁忌风俗。也或许是因为穷人多而富人少,穷人家的老人下葬并不会花银子请来堪舆师勘测地穴,择良地而葬。
所以这就导致了会有人无意间将先人之尸身葬于凶穴之上,最后先人变成行尸。
行尸也分许多种。死去百日却不腐烂的尸,若尸身上还长了白毛,便称之为白僵。若白僵闻了生人气后起了尸,需寻来黑驴蹄子塞其口中,才能令其停止。
这个时候就得迅速堆起柴火将其焚烧,因为只有焚烧才能彻底地杜绝它再次起尸的可能。
总之,纪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经验,使她不至于见到半人半尸的姜生便失去了镇定。
姜生这样的情况她确实没见过,但死马当活马医,就当姜生是中了尸毒,先用糯米来替他拔毒试试看。
只是考虑到很多事情她不是很方便插,她不得不寻来车夫高帮忙,以帮忙解毒的名义,让他用绳子将姜生的四肢牢牢地绑在床柱上。
高不知所以,但也一一照办。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是没有闻到姜生身上那冲的臭气,但他仍面不改色地继续将中绳索一一缠绕上姜生的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也没有多问半个字。
纪五福对这车夫的为人处事很是满意,站在床边,继续淡淡地道:“把他的衣服脱了。”
姜生一听急了,“纪姑娘,这”
高动作利落地将姜生的衣服剥了。
姜生:“”
“噢,抱歉,我方才没完整,麻烦你把他的裤子也脱了。”好歹也是巴扎的丈夫,她就给几分薄面吧纪五福边着边转过身去。
姜生的尸气已经扩散全身更入了肺腑,因此此时需要姜生全身都泡在糯米堆里,绝不能有衣服隔阂。
姜生一听更急了,“纪姑娘,这万万不”
高只迟疑了一瞬,飞快地将姜生的裤子脱了下来,但高到底还是良心未泯,顺用一条白汗巾挡敛他那不可描述的部位。
姜生:“”
他好想死。
在纪五福的指示下,高将另一条新买回来的白汗巾塞进姜生口里,再一拎起其中一袋糯米,均匀地倒撒在姜生身上。
“唔啊”姜生辗转地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只觉自己此刻有如置身油锅,更有阵阵白烟自他身上身下的糯米间四处逸出。
高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消散无踪。
纪五福背对着他二人,因此姜生的情况只能靠高转述:“现在情况如何?”
“回姑娘的话,”高语气并无波澜,“他的身上冒出了许多白烟,而且看起来甚是痛苦。”
纪五福再问:“那他的肤色如何?”
高道:“肤色与先前一样并无变化,依然是紫黑色。”
纪五福沉吟了片刻,道:“你且将他口中汗巾取下,撒入一把糯米。”
高才将姜生口中汗巾取下,姜生的颈上青筋条条暴起,头部往上高高仰起,发出如受赡野兽般的一阵嘶吼
高面无表情地撒了一把糯米到他的嘴里。
姜生:“”
感觉喉咙里有一把火烧起来了不,不止喉咙那把火正沿着喉咙一路烧至五脏六腑!
好痛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如正在承受烈火焚烧,将他的求生意志一点一点地烧毁他甚至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樱真的不想活了,还是咬舌自尽吧姜生眼角处沁出一滴浑浊的泪珠,巴扎再见,婉儿再见
正伸出舌头,想用尽全力往下咬之际,高顺又把汗巾塞回去了。
姜生内心:好想咬死这车夫
两刻钟后,倒撒在姜生身上的糯米已经尽数发黑,再无一粒白米。
高将那些糯米扫落地上,再次拎起另一袋糯米撒到姜生身上,被堵住了嘴的姜生不得不再次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煎熬。
忽地“啪”的一声,系着姜生右脚的床柱应声而断,姜生面容扭曲,神情癫狂地不断踢打着高。
然而高已经早有预防,往后一跳,瞬间站得远远地。
姜生意识模糊间只觉恨极了这车夫,但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只得拼命蹬向那左脚边的床柱,希望左脚也能挣脱开来。
然而,纪五福备着的绳索又岂止一条?
片刻后,二人合力再次将他右脚处的绳索重新固定住。
只是在这一挣一脱间,撒在床上的糯米已经被姜生踢了大半到床下。
纪五福大呼失策,苦恼不已——沾霖气的糯米,已经不能再用了。地属阴也,沾霖气的东西都等于沾上了阴气,已经不再算是纯阳之米。
但看姜生的情况,虽然看起来与一开始时相差不大,却可从他的脉搏间探出略有起色。
是的,他的脉搏很弱很弱,但起码已经能探出来,不再是之前那般一片死寂!
既然有希望,那就更不该放弃!她咬牙对高道:“高,劳烦你在这里帮我看住姜生,我出去再买些糯米回来。”
“姑娘尽管放心。”高淡定地道,气定神闲得根本不像个车夫。
疑惑升上心头,但现在根本不是寻思这个的时候,她再次道了声有劳,便匆匆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