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回不去了

A+A-

    这是怎么回事?

    混沌中, 钟晚风走回钟父的房间, 目光落在了萩利鹰的标本上。鬼使神差的,他找到标本上掩盖在皮毛下的缝隙,伸了进去。

    他的储物器还在, 除此之外, 似乎还多了一样东西。钟晚风取出来,是一封书信, 信上写着,吾儿亲启。

    钟晚风开了信, 信很长, 是手写的, 钟晚风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 泪水渐渐溢满眼眶。

    信里, 钟翼和他解释了这几天的一切。

    钟翼, 他信任他的儿子,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反思自己对儿子了解不够。

    这事发生时,他察觉到了非同可, 但钟晚风有心思宁肯藏心底也不愿吐露。

    他趁着钟晚风外出, 偷看了他的房间。他知道萩利鹰标本内有个空间,他也检查了,发现了储物器。看完储物期内的东西,他知道钟晚风这一遭逃不掉了。

    想要护住钟晚风,并无万全之策, 若想瞒天过海,逃过能操控国家机器的幕后黑手,钟翼只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颇为荒谬,常人难以接受的法子。

    他把自己整成了钟海风,而把钟海风整成了自己。

    和钟海风不愿意透露自己拥有傀儡异能一样,钟翼从不透露自己除了治愈系异能外,还拥有易容系异能。早年钟翼也曾利用出神入化的易容异能做了些荒唐事,故而在从医后,他从不把这项异能写进简历。

    满级的治愈异能和易容异能,加上数十年外科医生的手术经验,钟翼给自己和钟海风做了一场永久的换脸术。

    再后来,就如联邦新闻里所播报的。震怒的士兵家属在混乱中残害了“钟晚风”,至于下毒手的人到底是家属还是其他不明人士,不会有人再去追究。

    钟晚风看着信的最后,泪流满面。钟父,当年他把萩利鹰做成标本,是因为那时萩利鹰攻击了他的母亲,万不得已,他才解决了萩利鹰,又想着给钟晚风留一个念想,才做成了标本,没料到引起了钟晚风的误会。

    “钟晚风”的尸体在一月后被送了回来,连带着的是迟到的为其平反的消息。媒体和舆论就是墙头草,数月前骂他骂得最狠的人,此刻又走在了为其抱不平的风口浪尖。

    联邦政府调查组还专门派来了队伍,慰问他这位“受害者家属”。钟翼毕竟是高级治愈系异能者,想交好的人不少。他看着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心如死灰。

    再后来,钟晚风就彻底装病不出了。他将自己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拜访的人群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他呆在别墅里,像呆在一个一副巨大的水晶棺中,这棺材再奢华,也不过是一副棺材。

    ==

    钟晚风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

    孤林星之战万千瞩目,他就算终日闭门不出,也有所耳闻。两人刚进这屋时,他就清楚其为何而来。

    三十多年后,又有人来翻查旧事了。

    钟晚风轻叹一口气,不否认自己的身份。“皆是旧事,算了。”他淡淡道。

    父亲把他易容成了一个老者,却没有让他的心跟着衰老。夜深人静时,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有力的砰砰作响,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激情澎湃的流淌。他的心里还住着一只雄鹰,想在浩瀚苍穹里飞翔。

    可热血,却在漫长的岁月和无果的调查里渐渐消磨。他感觉找到了那把捅伤联邦的刺刀,刺刀上锈迹斑斑。他拼命的撅着铁锈,可却徒劳无功,他看不到铁锈后那把刺刀的真实模样。

    杜康凝视戴着钟翼脸的钟晚风。不知为何,他可以理解对方的情感。岁月的苦难就像结痂的旧伤口,再被揭开时,伴随着疼痛的,还有旧日里的苦涩的心情。

    杜康从储物器中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钟晚风。

    “这是什么?”

    “总司令部的超级军人计划,已经进入筹备阶段。”

    钟晚风不经的翻阅几下,眼皮猛地睁开。“这……”

    “这几乎就是当年中央星计划的翻版。”

    钟晚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以为当年范映然闹了一出全体逃窜,幕后之人会有所收敛,没料到三十多年后,这计划又再次卷土重来。

    “钟前辈,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钟晚风轻叹一声:“太大的忙恐怕也帮不上了,我只能把当年留存的物证和资料给你。”着,起身上楼,半晌,拿了一个款式老旧的储物器递给了杜康。

    钟晚风意味深长道:“这条路不好走,你要想清楚了。”

    杜康感激的接过,坚定的点头。

    ==

    中央星。西黑区。

    一栋别墅内。

    夜风吹着房间的窗户,传来一阵诡异的鬼哭狼嚎。

    老者站在墙边,拨弄着古老的落地大钟。

    不久,一个青年推门而入。

    “乌老,做什么呢。”青年问道。

    老者停止在钟面上的拨动,恭敬道:“底下传来消息,萧家家主和杜康相认了……”

    青年听完老者的陈述,脸色一如窗外的夜色。

    “这杜康,真是个麻烦角色。”青年道。

    老者不敢接话,他曾经提醒过眼前人,要多注意这位年少有为的第九军元帅,可惜对方并未把此事记挂在心。

    青年拨弄着手指:“没想到,当初他父亲是个麻烦角色,他也不遑多让。当年情势所逼留下这孩子,没想到倒成了祸患。在派斯达克星那玩的顺水推舟这一招也很是厉害。”

    老者:“我听,季幽商派出去潜伏在杜康身边的那位副元帅也失踪了,以杜康的手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青年微微合目,明明是很温柔的一张脸,却让人觉得脚底踩着荆棘,唯恐走错一步。

    “也罢,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大局已定,再来处理这只蝼蚁。”青年道。

    老者犹豫许久,战战兢兢开口道:“可杜康去过派斯达克星,和当年的范映然有过交集,难保不会察觉这新计划有异样。”

    青年低眸,冷笑一声:“放心,碍不了事。他大概还在自得抓出第九军的内奸,可他大概不会想到,他当做底牌的那个新团队,也有我们的人。”

    ==

    半个月后。

    第九星域,九龙星,第九军基地。

    今日是九龙星上的传统节日,灯酒节。在这一日,人们会制作精致的大灯,灯上写满不同的祝福,灯内不放明火或者灯泡,而是放上满满一碗自酿的酒。灯挂在人手可轻易取到的位置,人从灯里取出酒喝掉,就能收获灯上满满的祝福。

    第九军基地内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灯酒节在九龙星算不上大节,法定节假日里都榜上无名,但在第九军基地内远胜于其他节日。

    据最早的第九军元帅极度热爱美酒。在军法允许的范围内,特别私心的将灯酒节设为第九军的重要节日,没料想发展成约定俗成。

    “多少烦心事,都在这酒中。”临渊羡鱼团里最好酒的韩箬箬笑得合不拢嘴。

    宴会厅挂满了大灯,流光溢彩,灯内却无置酒,因为众人表示,这等附庸风雅的习俗不符合我们团不拘节的风格,还是直接灌酒比较痛快。

    负责灯酒节相关工作,后勤部部长吕风流站起身:“那就让我赋诗一首,为这佳节人团圆庆贺。”

    辛婆翻了个白眼:“你那好不押韵平仄不分的水准,还是别玷污这气氛了。”

    吕风流呛了一口,只好故作委屈的贴近杜康:“老大,你要替我做主,这爱装嫩的老女人又击我幼脆弱的心灵了。”

    装备部的李子芍击他:“吕风流,就你那副风流长相,只适合辜负别人,不适合被人辜负。”

    吕风流不服,回呛李子芍:“按你这道理,就你那副伤花悲月的长相,就不该过任何节日,一到节日就该关黑屋,免得影响大家兴致。”

    杜康口饮着酒,看着众人嬉闹,笑而不语。

    其他桌的众将士纷纷上前敬酒,临渊羡鱼团众人一点也不推诿,特别豪气的饮尽。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醉意。

    吕风流:“这是过得最安稳的一次灯酒节了。我还记得我入职第一年,就等着这一天能无视军规,痛快畅饮,结果节日前两天精犆星虫潮,我所在的舰队被安排了任务,一滴酒都没喝上。”

    吕风流回忆起往昔一阵惆怅,忍不住又灌了两杯做心里弥补。他看向坐对面的粘嘉树:“树,你干嘛呢,不喝酒一直在摆弄那灯做啥?”

    粘嘉树的母亲是九龙星原住民,对传统节日较为敬重,哪怕第九军早把这节日改成大口饮酒难得放松的假期,他依旧按着节日习俗自制灯笼。

    “树心灵手巧呐。”一旁的辛婆凑过去,看了一眼剪裁精致的手工花灯。“我看看你写了啥祝福,愿朱艺蕉早日归来……”

    辛婆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最终整个主桌都陷入了沉默。

    距离朱艺蕉失踪已经两个多月,前面一个多月,杜康在中央星总司令部接受调查,可后面这段时间,杜康在第九军对朱艺蕉闭口不谈,心思活络的几人心里早有了猜测。

    辛婆睨了一眼粘嘉树,这傻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康倒是从容:“朱这人看似正经,疯狂起来我们拍马莫及,一走快三个月都不个报告,你们等他回来,是不是该宰他几顿?”

    粘嘉树第一个附和,拍掌叫好:“几顿哪够,我看至少要承包一年伙食,顺便把他珍藏的那些稀有物瓜分了,给我们当慰藉。”

    辛婆看了眼笑得特别开心的粘嘉树,再次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傻子。

    “我出去透个气。”杜康道,放下酒杯,走出宴会厅。

    今晚的夜色不错,星光漫天,和地上的明灯相映成趣,第九军基地在一片明亮的照耀下,反倒显出几分寂寥。

    杜康在宴会厅不远的树林踱步,人影时长时短,与树影不时交错。

    “杜康。”身后传来脚步声。

    杜康没回头,只是找了一根粗木,背靠着,看着天上星河。

    黄玖走到杜康身旁,踟躇片刻,才道:“朱艺蕉是不是出事了?”

    杜康没回答,反问:“你认为呢?”

    黄玖斟酌再三,才心翼翼道:“朱艺蕉,是不是就是第九军的内鬼?”

    “怎么会这么想。”

    “嗯……就……直觉……”

    杜康忍俊不禁,这木头也有直觉了。“朱艺蕉回不来了。”

    黄玖早猜到几分,有了心理建设,反应没有很大。“那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毕竟,一个副元帅的生死关系重大,哪怕各军团自主权极大,这事也不是内部大事化事化了的。

    杜康叹了口气:“这事涉及到的层面极广,并不只是朱艺蕉一个人,也不是第九军一个军团,甚至可能和当年何不见的死有关。”

    听到这久远的名字,黄玖有些恍惚,记忆里,他们三人纵横四海的画面一股脑涌出,带着学生时代的无畏和张扬。

    杜康凝视着黄玖:“我接下去要调查和验证一些事情,第九军这里,恐怕要你多担待了。”

    黄玖紧张,结结巴巴的毛病又复发了:“这……你走的话……总……总司令部……肯定不允许……那……”

    杜康断他,安抚道:“你放心,我自然会想个两全的办法,只是到时候要你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