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质询权的观众席。

    陆闻青和陈咬之并排而坐。

    陈咬之凑过脑袋, 低声问道：“魏居安这么大张旗鼓，不怕被射成靶子？”

    陆闻青将第十一根话梅糖塞进嘴里：“你多虑了, 这家伙虽心思都钻进钱眼里, 但实力是不低的, 身旁还有只难缠的船。况且这事发生, 舆论发酵, 全联邦数千亿的眼睛盯着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咬之点点头。“只是可惜了，我们在画面里看到的老者没有来。”

    陆闻青摊手：“谁知道呢，按心理推测，这种人肯定是喜欢来现场见证的。”

    陈咬之倍感遗憾。

    组委会在一阵激烈的讨论后, 公布了决定。

    “很抱歉, 在场的各位质询员和见证者，本次国家项目第三轮答辩会现在终止。对于会中质询员提出的相关问题, 我们会成立调查组进行调查取证，一旦确认, 绝不姑息。我们会尽快调查出事实真相，并严肃处理, 还在场所有人, 收看转播的所有观众真相, 并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

    组委会并非虚词, 在场全是政界军界高层，抬个脚地面都能抖三抖的人物。这事若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组委会带走了葛贤良, 会议厅内再次人声鼎沸。杜康一行人悄悄退出了会议厅。

    “这事足够整个联邦鸡飞狗跳一阵子了。”陆闻青道。

    戚迎风海豹式鼓掌，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陈咬之则安慰着被惊吓到嘴巴合不拢的肖柯爱。

    金呦看向魏居安：“魏会长老谋深算，这个时机将调查到的东西拿出来，恰到好处，既让对方措手不及，又将知情范围扩展到最大。组委会不好好调查出结果，舆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魏居安搭着杜康的肩膀：“我只是特别喜欢正剧变闹剧罢了，您可别抬举我。”

    杜康笑了笑，没接话茬，而是对金呦道：“我刚看到第一军元帅李御沐了，他刚才转头后看的频率，快让我以为舞台在后方了。你不去个招呼？”

    金呦：……

    ==

    时间回到五天前。

    中央星。魏居安的私人别墅。

    杜康和陈咬之推门而入。一进屋，杜康立马吞云吐雾，陈咬之则四肢伸展的在沙发上摊煎饼。

    又一对杜康和陈咬之从旋转楼梯缓步而下，无奈的看着两人。

    “咦，你们自己卸了啊。”沙发上的杜康道。

    楼梯上的杜康：“怎么，你还上瘾了？”

    沙发上的杜康摆弄了几下，褪去了伪装，恢复成了陆闻青和戚迎风。

    陆闻青吐了几个烟圈，疲惫道：“你那几个部下太不好忽悠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把辛婆和粘嘉树带上，我连找个空闲抽口烟的机会都没有。”

    杜康笑着掐灭陆闻青嘴上的烟。“这回国家项目组委会给第九军的邀请函是五张，我动身前去，又带了阿之和你，却不带部下，外人知道了怎么想。”

    陆闻青撇撇嘴：“那就都别带，孤身前来呗，反正魏居安那不是有四张邀请函，我和陈咬之凑个名额好了。”

    “我这名额可满了。”魏居安从二楼的挑空处探出头。

    陆闻青懒得在这事情上计较，递过一影像存储芯片。“你让我拍摄的视频我都搞定了，保证数据详实、极富煽动性、傻子都能看懂。”

    杜康满意点头。

    陆闻青：“所以，这东西直接挂到星际网上？还是录成几千个光盘，塞到所有项目相关人员下榻的酒店房间里？”

    杜康：“你以前还兼职过老鸨吗？业务这么熟练？”

    陆闻青对这水平的挖苦自带金刚不坏之身。“怎么，有意见，还是我大庭广众举个播放设备。”

    陈咬之从楼梯上走下，泡了一杯养生花茶：“播放时机很重要，总该找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时间点。”

    杜康点头：“对，放晚了，对方就拿到国家项目的保护政策，放早了，难保对方不采取应对措施，控制舆论，毕竟就葛贤良这资质，我是不信背后没有高人指点的。就怕这幕后之人除了厉害，还掌握舆论喉舌。”

    陆闻青：“那怎么办？”

    杜康：“答辩会。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陆闻青：“可这不也把我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楼上的魏居安探出头：“你真以为你毫无破绽？对方都三番两次想整死杜康了，顺藤摸瓜还抓不出他身边的人？”

    陆闻青：“你这人商场上树靶子太多，别来共沉沦。”

    杜康笑看两人斗嘴，走到陈咬之身旁，接过对方手里的花茶杯，沿着玻璃上隐约有唇印的地方喝了两口。

    陈咬之：……

    前些日子，杜康、陈咬之和魏居安还在超级军人计划的基地内，就探讨过如何阻碍国家项目申报的问题。

    陆闻青的研究成果和数据自然是重中之重，魏居安让第一商会负责产品宣传企划的部门和陆闻青合作，拍摄了一段极富有煽动性，又一目了然通俗易懂的视频。务必让看视频者一眼就能看透其中利弊。

    视频有了，剩下就是播放时机了。

    杜康的理想策划，是在国家项目申报最后阶段答辩会上进行播放。此刻对方的防备心理降低，甚至有些胜券在握的自满，趁机攻其不备，事半功倍。同时，杜康笃定，制造机甲的那位老者会在最后一场答辩会上出现。

    如何能够让葛贤良百口莫辩，这是一个难题。

    陈咬之和杜康想到一块去了，他掏出储物手镯，算查看一下是否有让人口舌笨拙的红酒。可惜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出一瓶【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效果：自主构建单人幻境，引导他人做出相应行动、言语。

    这成语红酒类似于幻境异能，但不局限于使人陷入幻境，更大的功效在于引导人做出行动言语。

    整场答辩会都按照杜康的计划进行。

    答辩会前期氛围轻松友好，让葛贤良降低了防御心。在答辩会临近尾声前，杜康发动了【海市蜃楼】。此刻，葛贤良所看到的画面，就是杜康为其构造的幻境。杜康和魏居安配合，让葛贤良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并自行提供证据。

    唯一失策有两点，一是预料中制作机甲的老者并未到现场，杜康原本的设想是对两个人构建幻境，借力力；二是在关键时刻，葛贤良竟然从幻境中苏醒，迫使他无法再继续细问。

    ==

    答辩会后第三天。

    这场峰回路转的答辩会让整个联邦鸡犬不宁。其牵涉到的不仅仅是葛贤良个人，还有异能者公会，军部等各方势力。

    答辩会全程直播，联邦所有人都目睹了现场状况，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调查组立马高效进驻，务必在舆论发酵前给出满意答复。

    中央星。一栋别墅。

    老者双眸幽深如一口望不尽底的古井，看着窗外略显苍凉的天色。窗外起风了，疾风将窗口几株绿植吹得像醉酒的瘦汉。枝叶摩擦，发出低低的呜咽哀鸣。

    老者将视线转回室内，看向正在播放的金池频道。

    金池频道的当家一哥章鱼儿：“据悉，针对生物机甲项目的联邦调查组已经进驻到各相关单位。金池频道各分星域的记者都带来了最新调查进展。针对答辩会上葛贤良提供的异能者名单和抛尸地址，调查组发现了大量异能者尸体。而此前，和葛贤良独家合作的总司令军部同样接受调查，所有采购机甲已经查封……”

    老者按掉屏幕，脸色深沉得一如窗外的天色。

    他当初考虑找葛贤良合作，一来是因为其身居异能者公会副会长一职，对于提供异能者来源且不引起怀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二来是因其好拿捏、好操控，给个巴掌赏个枣就能服服帖帖。

    天知道是这么扶不起的废物。

    身前的通讯器闪了闪，老者双眼微眯起，点开。

    “乌老。”对方恭敬道。

    老者盯着屏幕半晌：“你做得很好，还好你及时发现断，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是我疏忽，如果我更早揣测到杜康的想法，或许一开始就能制止。”

    老者捧起桌角半凉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可惜了，杜康这人戒备心重，你终究还不算他心腹之人。”

    “是我无能。”

    老者放下茶杯，眯起眼睛，半晌：“这杜康留着终究是个麻烦，还是早日解决掉好，原本还想不要引起太大波动，现在看来顾不得太多了。”

    “乌老的意思？”

    老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

    荧幕对面的人沉默。

    老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杜康这人水准的确高，命又硬，确实不好解决。这样吧，我给你邮点好东西，你到时候找个酒宴的机会，把东西下到里面。”

    “下毒？若杜康下毒就能被解决，那联邦好多人就不用费尽苦心愁白头了。”

    老者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很谨慎，这不是一般的毒，联邦不曾有过的产物，想来杜康再厉害，也防不到这一手。这东西无色无味，事后也查不出具体原因，只要吞食入腹即可见效。其不会马上毒发，大概会过一个时生效，你可以想办法脱身。整个毒发过程很痛苦，很漫长，会持续三个钟头，让人生不如死。他给我使得这么多绊子，我就让他尝尝痛苦。”

    “这……我试试。”

    老者点头，关闭了通讯。

    章作者有话要：埋了好久的线终于要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