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星, 萧家。

    邢达蛻看着身前站立良久没有言语的萧殷，忍不住喊了一声“家主”。

    萧殷这才回过神, 神情里那一瞬恍惚如同飘沙, 转眼间消失无踪。

    萧殷：“你，有人用机甲的时候, 那魂魄会不会在头顶徘徊，更甚者，他就坐在身后, 头趴在你的肩膀上，搂着你的腰, 和你一起操作？”

    邢达蛻不禁身体身体, 看着身前这台机甲。机甲已被陆闻青拆得支离破碎，只经过了简单的联合，已无使用价值。

    当初拍卖会拍得这机甲，家主这机甲有异，他还不以为意, 只惊叹于这机甲的性能和智能。现在看来，这台机甲的身上不知有多少鲜活的魂魄。

    一阵冷风从未关阖的窗外吹进，吹得邢达蛻的刘海张牙舞爪。某一瞬间, 邢达蛻觉得，那血红的图腾仿佛也在风中起伏, 像是灵魂在不安分的呐喊。

    邢达蛻：“家主，别了，怪渗人的。”

    萧殷笑了笑, 又恢复一如即让的从容。

    邢达蛻看着他，在其左右的时间越多，邢达蛻就越佩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智慧、谋略、态度、品性，更多的还是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

    邢达蛻：“对了，家主，刚传来消息，杜康一行人今日回第九星域了。”

    萧殷怔了怔：“哦，是吗。”

    邢达蛻还不知晓萧殷和杜康的关系，埋怨道：“你这杜康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这回答辩会您帮了多少忙，也不来登门拜访一下。”

    萧殷笑着摇头：“挺好的，和泉性子很像，他真回第九星域了？”

    邢达蛻不明所以：“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萧殷不再话，看着窗外。今夜没有星光，凉风袭人，卷得落花落叶四处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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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星。超级军人计划基地。

    军休结束的预备军成员准时回归基地。

    李建国摸着自己又圆润几分的肚皮，哀叹自己好不容易若隐若现的马甲线再次失踪。他伸展了一个懒腰，看到不远处三个身影。

    “杜之，陈康，迟钩梁！”李建国的音调提高八度，热情得像呼唤恩客的老鸨。

    杜康、陈咬之、魏居安三人看着远处五大三粗的汉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略感无奈。

    李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三人身旁：“我都以为超级军人计划要流产，以后看不到你们了，还好还好。”

    葛贤良的生物机甲被爆用异能者制作后，作为生物机甲唯一采购方的总司令部和承接生物机甲的超级军人计划自然受到调查。

    这方面调查可谓是放在所有调查的首项，一来因其影响深远，二来因其牵涉巨大。

    好在调查结果很快出来，总司令部和超级军人计划皆是受害人，对这种惨无人道的制作方式一无所知，并给予强烈谴责。并表示在今后任何物品的采购过程中，都会再三斟酌，反复研讨，绝不让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杜康笑道：“还好这回事件被爆出，否则以后我们乘坐的机甲都是用活人做成，想想也是毛骨悚然。”

    李建国附和：“对对，要不怎么杜康元帅是全民偶像。杜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杜康三人尴尬一笑。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得李建国，魏居安长吐一口气。“这总司令部真有两把刷子，这种事都能撇的干干净净，还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佩服佩服，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不来商场摸个鱼简直可惜了。”

    杜康揶揄：“你是在暗示第一商会经常颠倒黑白？”

    魏居安气不一处来：“滚滚滚，得第一商会不是你的产业一样？哪有你这种老板。”

    陈咬之笑着等两人嬉闹完毕，这才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杜康原本算从金呦那找寻点线索，未料对方仿佛人间蒸发，而其过去的行踪也并未探得有效信息。

    另一方面，调查组对葛贤良的调查进展迟迟不见突破。除了的确探查到大量异能者尸体，其他事情葛贤良一问三不知，只当初有人向他提出合作，他利益熏心违背良心。

    生物机甲的事情闹得极大，公众迫切想知晓真相，联邦各方势力都施加给调查组压力。调查组不得不启用了在法律边缘的刑讯用具，但葛贤良除了交出一份嫌疑人画像，再无其他收获。

    魏居安长叹口气：“蔡符澜帮弄来了一份调查组的调查报告，这知道的东西还不如我们知道的多，真的废物。”

    杜康耸肩：“你可以啊，连商务部部长都收买了。”

    魏居安白眼一翻：“得，全托陆闻青的福，你以为蔡部长买第一商会的账？话回来，我以为你算直接检举八倍慢升系统的阴谋，怎么又圆润的滚回这鬼地方了。”

    杜康摊手：“没有证据不是。对方不将傀儡异能融入食材药物中，而是在系统的操练过程中，选中目标单独施展，显然是不算留下任何马脚。现在冒然检举，对方销毁证据，人去楼空不，更甚者倒一耙。”

    魏居安：“那我们呆在这有用？比起这枯燥的生活，我还是享受商场的尔虞我诈。”

    杜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再，如果不知从何入手，不如从内部击破。”

    陈咬之猛地眼皮一抖：“你该不会想以身试傀儡术吧？钟前辈过傀儡异能不能逆转，你最好放弃这荒谬的想法。”

    难得陈咬之出这么长句子，杜康一把搂过心上人，微微倾身，在其脸颊处轻蹭。“还是我们家之之最关心我。”

    陈咬之表情不变：“我是认真的，你别马虎眼。”

    杜康轻笑一声：“放心，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以身试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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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星。一栋别墅。

    正是晚霞时分，今日的天色异常鲜红，红霞照满别墅的每一寸角落，整栋屋子就像沐浴在血水中，带着几分苍凉。

    急促的门铃像夺命追魂的悲鸣，一声一声，持续不断。

    门被开，老者看着门外臃肿肥胖的男子，没话，侧了侧身子，让人进来。

    肥胖男子一脸红光，不知是被这晚霞照的，亦或是激烈运动刺激的。男子肥硕的身子往沙发上一摊，急吼吼道：“乌老，你什么意思？”

    肥胖男子喊出话，这才注意到会客厅内还坐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一头银发，素白衬衫和浅蓝布裤，有几分眼熟。

    胖男人蹙眉：“这谁？怎么会在这。”

    乌老摆了摆手：“金呦，你先去其他房间坐坐。”

    银发男子点头，像楼梯处走去。

    乌老看向沙发上的人：“徐司令，不是让你这阵子别来我这吗？”

    徐子康喘着粗气，鼻孔里仿佛能冒出火花：“乌老，我们相识多年合作多年了，这般戏耍我没有意思吧？”

    乌老眼睛都没抬，从沙发旁的铁质摆架上取了一瓶酒，为对方倒了一杯。“来，消消气。”

    徐子康接过酒杯，盯着杯面半晌，又倒了一点在戒指上，这才缓缓喝了一口。

    乌老笑道：“怎么，怕我在里面加傀儡异能。”

    徐子康冷笑一声。

    傀儡异能自然是有诸多施加条件，否则早就横行无忌笑傲联邦顶端。且不其需要时间漫长，对被施加的异能者也条件甚多。精神力越稳定，异能越高的异能者，受其影响的可能性越。徐子康自认有四系十级异能，倒也不多担心。

    徐子康囫囵灌下半杯酒，这才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份文件，丢到乌老跟前。“这是葛贤良指认幕后帮其制造生物机甲的人，有意思吗乌老？”

    乌老不紧不慢拿起文件，看着上面栩栩如生一张脸：“嗯，联邦的画像师挺优秀的。”

    徐子康见对方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神情，心中郁结。当初他和葛贤良合作，是乌老从中牵线搭桥。他为葛贤良点会长竞选，并在其他方面给予支持，葛贤良则为他提供生物机甲。是互利共赢，徐子康却从未把葛贤良放在眼底，在他看来，葛贤良不过是一届草包，怎么样不像能做出生物机甲的人。

    他想过找机会跨过葛贤良，直接和其身后人合作，却未曾想，拥有这项技术的人竟然是乌老。

    徐子康：“你这般戏耍我有何用意？你既然有这能力，直接和我合作不好，何必还要多个麻烦多个隐患。”

    乌老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我这不是分摊风险吗？这回若没有葛贤良挡这一招，这孽果不就落你头上了？”

    徐子康扯了扯嘴角：“正话反话都让你尽了，乌老，我大概要重新估测你一下了。”

    乌老丝毫不恼，又为徐子康将空杯满上：“生物机甲无法申请国家项目保护，又被发现了其中玄机，对我们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徐司令下一步有何算呢？”

    徐子康：“我要加快超级军人计划的步伐了。”

    乌老盯着窗外看了半晌，道：“徐司令，不要急功近利。”

    徐子康冷哼一声：“乌老，我们一直以来合作良好。这次事情我就不计前嫌，后面的合作，还望您尽力，好互利共赢，就不要互相遮遮掩掩了。”

    乌老笑了笑，深壑遍布的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徐司令笑了。我只是有些不放心，杜康这回毁了生物机甲，又去过第十军和范映然过照面，你他会对超级军人计划毫无察觉吗？”

    听到杜康的名字，徐子康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像是雷雨将至的天色。

    徐子康脑海里走马观花浮过一幕幕往事。

    在未和杜康交手之前，徐子康对杜康更多的是惜才之心。这青年身世坎坷，又才华横溢，他一度想结个忘年交，将人收归己用。

    只可惜，他还要照顾自己徒弟的情绪。

    外人并不知晓，第九星域的域长季幽商是他不记名徒弟。在他看来，季幽商资质平庸、嫉贤妒能，但其对自己百分百信任，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杜康从前任第九军元帅手里接过元帅之位后，在季幽商眼底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徐子康能够理解这种情绪，季幽商一生毫无建树，靠着自己提携点才爬到今天这位置。而那已没有背后大树的青年，年纪轻轻就和他平起平坐。更莫在第九星域人民心中，杜康和季幽商的位置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层关系，徐子康放弃收归杜康，只让季幽商自己权衡。

    而后的发展出乎他意料。

    乌老希望以第九星域为据点，来完成他们的大业，如此一来，负责第九星域军事和安全的杜康就成了他们一大祸患，必先除之而后快。

    季幽商在第九军高层扶持了自己人，只等杜康“战死沙场”，其成功上位。哪知这杜康如同不死的强，他们几次三番都无功而返。好不容易得手送佛上西天，这佛在西天晃了一年，又诈尸还魂了。

    现如今，季幽商安插在杜康身边准备继任的朱艺蕉下落不明，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徐子康闭上眼，缓缓吐纳一口气：“你放心，我派人监视杜康的动态了，回第九星域去了，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乌老不置可否。

    别墅的楼梯转角处。

    金呦倚靠在铁艺栏杆上，微微阖眸，低头，细碎的银色刘海盖住半张脸。半晌，他抬起头，向二楼的走道走去。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弱。

    金呦走到走廊尽头，看着走道上的落地画。他上下摸了摸，没有异常。

    金呦蹙眉。那天夜里，他分明看到，乌老将这面墙开，走了进去。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轮廓极为面熟。

    似乎像……陈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