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星。1848红酒铺分店。

    成语君这几日精神状态极好, 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圆溜溜的大眼盯着荧幕，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

    不要问为什么能从一只狗的脸上看出忧国忧民。

    肖柯爱从九龙星来到中央星，分担了陈咬之的工作, 陈咬之有更多时间来思索问题。

    “之之╯﹏╰”成语君摇着蜜桃臀, 蹦跶到陈咬之怀里。

    陈咬之顺手搂过成语君, 看着投影屏幕。

    荧幕上正在播放的是某位总统候选人上街拉票的画面。画面背景里，人群群情激愤, 挥舞着拳头, 彩旗，举着候选人名字的横幅标语，一副这位候选人不当选天理不容的架势。

    陈咬之无奈笑了一声，这种造势假装高民调的手法, 真是玩了千年都没有进化。

    成语君也很嫌弃：“夫大寒至，霜雪降, 然后知松柏之茂也。”

    “人话。”

    “这选总统不该在艰难条件下考验一番, 看看各有几斤几两, 怎么能是纯作秀呢？”

    陈咬之揉了一把成语君柔软的肚皮, 没回话。

    临近正午，魏居安又拎着好菜前来拜访, 当然, 好酒由陈咬之自备。

    陈咬之无奈：“我是不是该给你发个考勤奖。”

    魏居安不以为意，布好菜，顺便为成语君也准备了一份。

    魏居安一边品着酒菜一边道：“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 想到了一个可能。”

    陈咬之：“你。”

    “我在想，傀儡军会不会是幌子。”

    “幌子？”

    魏居安点头，指了指了桌上一道名为香蟹的菜。“你试试这个。”

    这香蟹看起来和陈咬之平日吃的蒸蟹一般无二，不像是异兽菜肴，但魏居安既然特意提了，定然有其出彩之处。

    陈咬之戴上手套，取了一只，习惯性的开蟹壳，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蟹壳内并非一般蟹黄，而是八星水系异兽伏龙鱼的鱼籽。

    “这菜挺精细，以普通螃蟹做容器，内里装上上等食材。”

    魏居安摇头：“这么普通我就不会特地提出来了，你再试试。”

    陈咬之拿起勺子，正要舀一勺鱼籽，却在瓢羹碰触在鱼籽的一刹那，鱼籽忽然消失，如同人间蒸发。

    陈咬之一怔，无从下手。

    魏居安也不卖关子，答疑解惑道：“这所谓香蟹，并不是用蟹做原材料，你看到的鱼籽，也并非伏龙鱼的鱼籽。”

    魏居安着，拿起香蟹蟹壳，轻轻掰开，陈咬之诧异发现，原本略有硬度的蟹壳，此刻却如面包一般松软。

    魏居安继续道：“这道菜的主食材是斑斓飞燕，九级飞行类异兽。这种异兽体型极为庞大，喜欢漂浮在海上觅食。其张开双翅漂浮于海上时，形同一座岛屿，常有海上生物误在上方栖息，成为斑斓飞燕的食材。这斑斓飞燕能上天能潜水，其最喜欢的食物伏龙鱼，而伏龙鱼最喜欢的食物，是普通螃蟹。伏龙鱼经常为捕捉在斑斓飞燕身上歇息的螃蟹而毙命。”

    陈咬之若有所思。

    魏居安继续道：“正因这种习性，有高级大厨就研制了这道颇具讽刺意味的菜。其将斑斓飞燕各部位的肉进行分子料理，拼凑出了形似螃蟹的食物。里面的伏龙鱼鱼籽也并非真鱼籽，而是斑斓飞燕的胃部。其因长期食用伏龙鱼，其胃部沁有伏龙鱼鱼籽的气息，经过大厨高端的烹饪，就做出了形似的鱼籽。”

    魏居安着，将掰了一半的螃蟹塞进嘴里：“所以这道第一眼以为是螃蟹，第二眼以为是伏龙鱼鱼籽的菜，其实是斑斓飞燕，你懂我的意思吗？”

    一旁吃完自己的饭菜依旧垂涎的成语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咬之看着手中一半的螃蟹，神思恍惚。半晌，他放下螃蟹道：“你的意思，是这超级军人计划，在旁人看来是为建立一支机动军队，而我们则发现了其本质是为了建立一支傀儡军，但我们发现的也未必是真相？”

    成语君被陈咬之这一长串绕晕了，折着耳朵，叼走了陈咬之未食用的螃蟹，蹲在一旁继续看新闻。

    魏居安点头，从储物手镯内掏出一份资料。“这些日子，我的实验室马达全开，对你们从钟晚风那取回来的物资，以及我们从基地内弄出来的药物进行了分析。其的确含有傀儡异能，但剂量并不足以到操纵一只军队。”

    “什么意思？”

    “我前些日子把钟晚风接来，我们探讨过这个问题。联邦登记在册拥有傀儡异能的不到千人，其中百分之九十八是中低级异能者，也就是，能够有几率用傀儡异能操纵他人的，二十人不到。哪怕还有其他隐世高人，若想完全将一位高级异能者变成傀儡，也需要经年累月花费心思。”

    陈咬之：“可对方还有药物加成。”

    魏居安不否认：“对，不仅是药物，还有其他各种辅助手段。但你想过否，傀儡异能拥有者精神力再充沛，也并非绵绵不绝。三十年前他使用带傀儡异能的药物来操纵，我觉得或许可行，因为这些药物可能是他用数十数百年时间积累下来。但三十年后的现在，他直接在系统内施加傀儡异能，他的精神力再富足，又能操控多少人呢？培养数十万人的高级异能者傀儡军无异于天方夜谭。”

    陈咬之怔了怔，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胃部蔓延开来，明明他还未进食，却觉肚里翻江倒海。

    傀儡术，寄生，制作生物机甲的老者，景庸，杜老元帅……

    记忆里细碎的画面走马观花而过，最后在脑海里剩下一片刺眼的斑驳。

    陈咬之强忍着不适道：“你是，对方三十年后并不算造傀儡军，而是算直接寄生一支军队？”

    魏居安看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我倒觉得，对方三十前也未必只是单纯想造一支傀儡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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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级军人计划基地，第十基地。

    结束了一日的训练，众人三三两两结伴休息。

    李建国一个跑蹭到了杜康身边。“杜之兄，你那两位朋友最近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李建国的是曾经陈咬之和魏居安扮演的“陈康”和“迟钩梁”，只不过现在换了B角饰演。

    李建国不等杜康回答，兴奋的蹦跶道：“不过老杜你真的太厉害了，今日这舰队战，你的指挥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全联邦也就杜康能和你媲美。”

    李建国拍起马屁来让人望尘莫及，不过这回他倒也没拍错，此“杜之”即为“杜康”，十分切合。

    超级军人计划这几日的训练项目是舰队战争，杜康凭借着极为风骚的指挥，让众人大开眼界。

    杜康对这类恭维早已疲乏，把陈咬之和魏居安送出去后，他安心了不少，却也失去了慰藉，情绪就像无风无浪的死水，没有涟漪。

    发走了李建国，杜康呆在房间内沉思。房里的“陈康”和“迟钩梁”很识趣的静坐在一旁，并不扰。

    杜康看着窗外，天空明净，辽阔无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陈咬之几年没见了，以前不知道，分离的滋味是那么难熬。

    角落的“陈康”站起身，走到杜康身旁。“杜元帅，魏老板刚将你要的资料发来了。”

    杜康点头。

    那些零星散布的人和事，似乎都被一张遮天蔽地的大网所笼罩，而今，他们都渐渐察觉出彼此之前的关联。

    “和魏居安，照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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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星，西黑区别墅。

    “你看这天色，像不像一张老人的脸，英雄迟暮，惨淡悲凉。”青年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手指在玻璃窗上描摹。

    乌老看了一眼明明还算晴朗的天色，不敢多言。

    青年将手收回，搭在膝盖上，一副乖巧模样。“这些日子很忙？”

    乌老点头：“是的，联邦讨论会在即，我想是个机会。这事情越高调，我们的计划就潜得越深。”

    “高调？算怎么高调法？”青年淡淡道。

    “让候选人和徐子康狗咬狗。”

    “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乌老不解。

    青年手一挥，房间旁投影屏上开启播放，画面显示的，正是这两日八倍慢升系统内舰队训练的情况。

    乌老仔细看了一会荧幕，指着画面正中的青年道：“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过的杜之，算为徐子康造的傀儡军头领。”

    青年笑了笑，手背撑着下巴：“我问你，这杜之什么来头。”

    乌老愣住，他并未在这上方花费太多心思：“我没记错的话，以前是赏金猎人。应该没问题吧？之前我特地安排了星际网内的考场，就是为了验证他们身份的真实性。”

    青年嘴角挂着讽刺：“你真没看出什么问题？”

    乌老思索半晌：“请殿下明示。”

    “一个赏金猎人，擅长单独斗不奇怪，异能强大甚至机甲水平一骑绝尘也不奇怪，懂得人性学和心理学也不足为奇。但一个赏金猎人能够轻松指挥舰队作战并且游刃有余，你觉得没问题？”

    乌老怔住，犹豫道：“或许，他学生时代在军校学过相关知识？”

    青年：“你不带兵仗，倒也情有可原。这指挥水平，我敢，整个联邦能与其相媲美的，一个手掌数得过来。”

    “这么厉害？”乌老诧异，他还真不曾在这人身上花费心思。“既然这么厉害，不如放弃原计划，收拢为我们所用？”

    青年笑出声，笑声像是埋在地下千年的幽灵，带着几辈子的怨气冒出土地。

    “乌老，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你觉得联邦强悍到这水平的人俯仰皆是，随手可得？一台星舰落下来能砸到百八十个？那我们怎么敢联邦的主意。”

    乌老：“少主的意思是……”

    青年不耐烦，挑明道：“这人是杜康。”

    “不可能，杜康在第九军团内，我一直派人跟踪动向。”

    “乌老，吃一只长一智，我之前是没把这人放心底，任其成了一危害。我都知错能改了，怎么你反倒粗心大意了？这人能在全联邦眼皮底下死一年，弄个替身又有何难。”

    乌老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淡，原本就枯瘦的脸颊散发出浓重的衰败感，像是水里浸泡许久腐烂过度的木桩。

    良久，乌老狠厉道：“既然如此，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解决了。”

    青年懒洋洋的拿起桌上果盘里的签子，轻轻往窗外一丢。细长的木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落地前，竟然一下射中三只飞虫。

    青年起身，轻声道：“你不是想看候选人和徐子康狗咬狗吗？可以把剧情设置得更精彩一点，三方混战，作壁上观。”

    青年罢，起身走出房间。

    乌老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记忆回到了青春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