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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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芬回过头来,看她低落的样子叹一口气,忍不住拉张凳子坐到她旁边,问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姐夫和你妈妈?”

    久路看她,笑了笑:“那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这的什么话。”罗芬气得她一下:“我们几个是真的担心你,这种事情更不想它发生,怎么还会看热闹!”

    “谢谢。”久路低头摆弄着手机。

    罗芬叹一口气:“那后面你是怎么算的?我是你和驰见……?”

    “没什么算啊,还和以前一样。”久路抬起头,罕见提起两人的事儿:“我和驰见在一起其实挺不容易的,所以不会轻易分开,只是……给他一点时间吧。”

    罗芬理解的点点头。

    久路手上一震,这时候有电话进来,她低头看向屏幕,眼睛亮了亮。

    和罗芬示意以后,她开了门,去走廊接听。

    驰见:“在做什么?”

    “算吃饭,罗芬帮我带了米粉回来。”

    驰见:“哦,那你先吃,我待会儿再。”

    “不用,也不是很饿。”她立即道。

    那头安静了几秒,没再什么,久路听见擦开火机的轻微响声,他应该在点烟。

    她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立即涌进一股潮湿的味道:“今天这边下雨了。”

    “是吗,大吗?”

    “很。”久路问:“家里没下么?”

    那头明显顿了几秒,久路仿佛听见香烟燃烧的声音。驰见:“我没在泉,回了老家。”

    久路没话。

    “回来找外婆。”他轻轻吹走口中的烟,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前些日子外婆偷着跑回老家了,这一次倒是清醒,在房间留了字条。我不放心就跟着回来,她想以后都留在舅舅家,但舅妈不让,这几天闹得挺凶。”

    久路很想问他为什么没和她,但开口却是:“我都不知道。”

    驰见笑笑:“了你也帮不上忙,还白担心。”

    “那你算怎么解决?”

    “带她回去。”驰见很坚定:“这件事不能听她的,舅舅一家不是什么善茬,外婆在这会遭罪。”

    “嗯。你别发火儿,万事都好好商量。”

    “行。”驰见松松吁一口气,声音轻快了些:“不这个,你想我没?”

    “想。”久路望着窗外,淡淡答。

    “我也想你,想疼你。”

    “……”

    驰见弹掉烟灰,淡淡笑了,他同平时一样捉弄她,却是心不在焉:“等忙完外婆的事,我就去齐云找你。”

    “好。”

    挂了电话,久路伸出手掌,感觉到细密的雨丝像无数银针一样扎在掌心上,冰冰凉凉。

    她嘴角挂上一丝微笑,阴郁的心情终于明朗许多,却总感觉差点什么,好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心无杂念,也并未觉得轻松。

    一根烟的时间,驰见完这通电话,屏幕退到屏保,他盯着上面的照片瞧。

    是他给李久路拍的,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黑龙”饭店门口,那天下雨,她和马也分开后,她两手遮住头,站在街边犹豫着没有走。就在她微微侧头,向饭店里张望的时候,驰见拍了这照片。

    当时他骑跨着摩托等在街对面,她穿着青蓝色的连衣裙黑色底裤,很乖巧很淑女的扮。

    画面上雨夜很大,她的身体却很,安静站着,周围一片暗色,她衣服发亮,整个人好像飘在雨雾中。

    这一直是驰见最满意的照片。

    后来两人在一起,他还酸溜溜地问她:“你当时想什么啊?是不是还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啊?”

    久路当时的表情很无语:“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回去拿雨伞。”

    屏幕黑掉,驰见笑了笑。

    他折身返回屋里,碰见舅妈迎面走来。她很瘦,一脸尖酸刻薄相,不用深接触,就知道是个凶悍泼辣的角色。

    驰见目不斜视。

    舅妈走过去又转回头,恶声恶气:“没教养,杂种。”

    驰见当没听见。

    “你不用跟我装傻,赶紧把那老东西给我弄走,不然别怪我哪天不顺心死她,家里没干饭给她吃。”

    她压低着声音,追在驰见后头。

    驰见脚步一停,她也立即停下。

    “怎么,还有意见啊,你妈倒是早死躲清净,这么多年吃我喝我,不都是我们养?”

    驰见没话,稍稍弯腰,捡起旁边瓶口粗的木棍,大力抡起,那棍子便在墙头一折两段。木齿形状像把利剑。

    舅妈骇然一缩,提着的一口气没敢松下来:“你、你想干什么?”

    驰见转身,尖锐的利刃直对她的脸,他语气阴沉又缓慢:“你,我现在捅下去,能不能弄死你?”

    舅妈向后退去,磕磕绊绊便跌坐到地上。

    这回不得了,她玩起撒泼滚那一套,大声哭嚎着:“翟逢山你快出来看看啊,你亲外甥要杀我了,我辛辛苦苦为你们翟家一辈子,最后谁都不念好,还要杀我!”

    驰见觉得可笑,从前只听邻居们讲过,这次见识到,真是大开眼界。

    舅妈:“翟逢山!你死啦!你给我出来,快瞧瞧你亲外甥在干什么?”

    没多会儿,一个矮个中年男人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他要杀我。”她指着驰见。

    翟逢山看向他手里的木棍,少年气盛,做出点冲动事儿也有可能,他一时不敢上前,只道:“见,你把棍子放下,这么对你舅妈要遭报应的。”

    木棍一变方向,对准翟逢山:“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

    “你、你……”他往后退两步,不出话来。

    “我的见啊,你这是干什么!”陈英菊听见动静,扶着墙壁从屋中出来,被这阵势吓坏了:“快把棍子放下,可千万别伤着人啊。”

    驰见回头,语气不轻:“外婆您进去。”

    陈英菊哪儿听他的,上前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硬是把那木棍夺下来。驰见从不知道外婆有这么大的力气。

    “见你别做傻事,伤人犯法的。那也是你舅,你不能动手……”老人抹把眼睛,哽咽起来。

    驰见赶紧搂住外婆,轻声劝道:“您可别哭,我不来真的,就吓唬吓唬他们。”

    这时候地上的女人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别在这唱戏了,祸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翟逢山也道:“是啊妈,您您在泉待得好好的,见现在条件比我们好,您在那儿我们也放心……您一回来,家就不消停。”

    陈英菊抹掉眼泪,连连点头:“是,是……”她看向对面的儿子儿媳:“明天我们就走。”

    第二天清早,久路睁开眼就给驰见发信息,问那边的事情解决没有。

    驰见告诉她,他和外婆正坐在去平衍的长途客车上,大概下午就能到泉。

    久路这才稍稍安心。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久路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

    她的床铺挨着窗户,只要稍稍抬手,就能把窗帘拉开。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升到老高,光线充足,企图要把潮湿的世界快速晒干。

    对面床大菲抱着被子滚两圈儿:“路姐啊,这才几点,快把窗帘遮上,怕光怕光。”

    久路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别睡了,我们去食堂吃早饭吧。”

    “不去不去,要睡觉。”

    罗芬揉揉眼,趴在床上抬头看她。只见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刚好笼罩着床上坐的少女,不,少女不确切,她目光中透出属于女人的妩媚。长发蓬松,穿着细肩带的绸子睡裙,露出笔直秀气的锁骨和一点点胸前沟壑,笑容却干净、静美,好像天使与恶魔的结合,外面阳光也失去了色彩。

    罗芬梦话:“路姐你好美!”

    久路笑笑,又看向窗外,今天的蓝天和白云也很美,但愿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吧。

    她给江曼拨了通电话,那边照旧没接。

    李久路在床上呆坐片刻,告诉自己别多想,下床洗漱。

    驰见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对北方人来,是一年中气候比较舒服的季节。

    两人去了海洋馆,听馆内新运来几只鲸宝宝。

    幸好不是周末,海底隧道的人特别少。

    驰见带着她走下水平扶梯,站在玻璃罩子前,看鱼群游过。

    “没看见鲸鱼啊?”

    “这隧道这么长,哪儿那么容易就碰见。”驰见拉住她往前走:“去前面看看。”

    结果鲸鱼没找到,先看见一只“美人鱼”。她的鱼尾是红色,上面镶嵌着闪亮银片,长发海藻一样飘舞,鱼群全部围绕着她。

    驰见忍不住驻足欣赏,好一会儿没挪开眼。

    久路掐他,“那是鲸鱼?”

    他将她往身前一带,环抱在怀里:“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轻轻一努嘴:“长得漂亮,身材好。”

    “我有那么肤浅?”驰见轻哼一声,手指拨了拨她耳垂儿:“我在想啊,要是里面的‘美人鱼’换成我媳妇,准比她游得好看。”

    久路侧头:“为什么?”

    “你腰多细啊。”

    “还不肤浅。”

    他一笑,在她耳边了句荤话。

    久路脸热,用手去推他。

    里面的“美人鱼”注意到他们,双手比划几下,随后手指摆出爱心的形状。

    她本来看不出是何意思,驰见却指指自己,又指向怀中的李久路。

    “美人鱼”点头。

    驰见捏起久路的下巴,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下。

    “美人鱼”朝他们竖起两个大拇指,然后带着鱼群游走了。

    “什么意思?”久路昂头看他。

    “祝福我们呢。”

    她眨了眨眼:“这都能看出来,真的假的?”

    然而驰见没有回答她,拉紧她的手,向前走去。

    海底隧道是个迂回的椭圆形,他们走两圈都没看到,后来询问工作人员,才知道几只鲸鱼宝宝在特定的水箱里,是为游客提供表演用的。

    两人在二楼找到那个水箱,它们是群体动物,聚拢到一起,顺着一个方向不停循环游动。

    鲸鱼通体黑色,在水中摆尾时,毛皮很亮。

    十分震撼的是,它们体型太庞大了。

    久路有点儿犯傻:“这鲸鱼真的是宝宝?”

    “你以为?”他刮她鼻子。

    “好大。”

    鲸鱼游得休闲又自在,速度不是很快,所以两人牵着手,慢慢跟它走。

    “它跟我背上的蓝鲸不是一类的。”她肯定的。

    驰见点头:“这是伪虎鲸,又叫黑鯃,属于海豚科。”

    “伪虎鲸?虎鲸倒是听过。”

    驰见解释:“它和虎鲸外形类似,但没他威风。虎鲸在鲸类里属于型鲸,但生性凶残,以企鹅、海豚、海豹为食,所以不适合圈养。”他看她一眼:“而蓝鲸被认为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动物,最长有三十多米,重一百八十吨,却只吃型甲壳类生物。蓝鲸颜色跟这只完全不同,是青灰色的,但在海洋里看上去会感觉比较浅。”

    “你对鲸鱼好像很喜欢。”

    “因为你才喜欢的。”

    他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她,甚至语气也松散随意,眼睛望着鲸鱼,表情很认真。

    李久路心里百转千回,轻轻颤动。

    驰见:“当初在游泳馆第一次遇见你,其实就想到了虎鲸。”

    “那怎么又文了蓝鲸?”

    “后来查了些资料,感觉蓝鲸更适合你。”

    “为什么?”

    “虎鲸是高智商大型鲸类……”

    “你是我蠢喽?”

    “自己体会。”他侧头亲她。

    “嘁。”

    驰见拉着她停下来,忽然用催眠的语调:“蓝鲸更神秘,它在海洋深处很少被人见到,独来独往,默默无声,体积虽然庞大,却很温顺。”他此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样的你,让我很想去了解。”

    他完便没了声音,两人看着彼此,任凭蓝色波光在脸上轻轻浮动。

    鱼群从头顶游过,海龟、水母、蝙蝠鱼,还有很多是叫不出名字的,他们置身在一片神秘而深邃的蓝色海洋,总让人有一种梦幻跟虚浮。

    “最重要是它稀有。”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他目光去掉不羁,多出几分柔情跟专注,“你对我来,也一样。”

    久路踮起脚,轻轻吻他。

    嘴唇触碰的一瞬间,驰见便搂紧她腰身,缠绵地回应。

    过很久,驰见把她放开:“以后带你去看真正的蓝鲸。”

    “海洋馆?”

    “怎么装得下。”驰见好笑的:“这种地方下次不来了,人类太残忍,鲸鱼的寿命本来有七八十年,这种生物很敏感,如果圈养,抑郁会导致它们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

    久路有些震撼,抿了下唇:“那去哪里看呢?”

    “北太平洋。”

    她又是一愣,却没把他这话当真,因为太平洋对当时的他们来,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晚上回到酒店他们都有些激动,省去前面的流程,直接奔向主题。

    两人都挺疯的,驰见用最原始的姿势狠狠撞她。

    久路感觉自己在快速的颠簸中迷失自我,她情难自禁的昂头叫出声,还给他的,是他背上一道道红色痕迹。

    他想让她快乐也想让她疼,恰巧他们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中途驰见退出去带上安全措施,随后重新入港。

    驰见咬着她耳垂儿:“要么?”

    她没等答,声音便被撞碎了。

    他们将对彼此的思念,用这种方式发泄的淋漓尽致。

    “路路,抱我。”意识飘远的那几秒,久路听见他对自己。

    她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想抬手,却丝毫没有力气。

    平复后,驰见仍然没有退出去,他抱着她侧身,两人就着纠缠的姿势面对面躺在床上。

    身上黏腻,但谁都不想动。

    驰见轻轻拍着她的背,拉过被子遮住两人身体:“洪喻要走了。”

    久路反应片刻,抬起眼:“他要去哪儿?”

    “想跟着亲戚搞水产。”

    “那‘文人天下’怎么办?”

    驰见从床头柜够了根烟;“想低价转给我。”

    “你同意了。”

    “嗯。”他脑袋悬空,用火机点燃香烟,撑着身体看她:“所以,我想让外婆搬出来跟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