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睡了三个时，徐有庭定的闹钟就响了, 两人洗漱好就赶去和徐有庭的叔叔会合, 救援物资全都搬上货车车厢，出发的时候有好几辆货车一起, 于清尧和徐有庭挤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徐叔边开车边：“别看网上的消息了, 看了也只会给心里添堵不痛快, 这种时候需要冷静，待会儿就能看到现场, 比那些文字要真实得多。”

    于清尧收了手机，徐有庭拍拍他的肩膀：“我叔是过来人。”

    行了四个时的车程, 终于到达榕城地界，救援官兵把过去的路都拦住, 徐叔停住车, 后面跟着的货车也都停了下来，徐叔叫他们俩一起下来，和走过来的一名看上去是这里的头头的军官了几句话, 出示证件, 然后车厢里的物资都被搬到军用车辆上。

    徐叔：“前边的路坏了, 货车开进去有一定危险性，待会儿你们就跟着那辆军车去医院, 我得去其他地方，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实在联系不上就找官兵。”

    “知道了叔, 您尽管去，放心，”徐有庭。

    “你这子，反正你俩注意点，别受伤，到时我可不好交代，”徐叔，他又跟眼前的这名军官了点话，物资搬运完毕，军官就带于清尧和徐有庭过去了。

    两人坐在敞篷的后车厢，徐有庭把登山背包放好，挪过来和于清尧挤在一起，护栏被执勤官兵拉开，军车才开进去没多久就开始摇摇晃晃的前进，天儿太冷了，虽然车开得慢，但冷风灌过来就跟掉进冰窟里一样。

    为什么不坐副驾驶的位置，徐有庭了：“军人太严肃，我一看就怕，宁肯在后边儿吹凉风都不想在前边儿跟个二愣子似的，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啊。”

    “你可拉倒吧，”于清尧望着他们面前坐得整整齐齐的四名“严肃”的官兵，眼神直视前方，刚毅又炯炯有神，徐有庭这种痞气在他们眼里就是儿科，要是起来分分钟被ko。

    兵哥哥啊兵哥哥。

    徐有庭在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来拆开，嬉笑道：“四位大哥，要不要来一支？”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官兵：“谢谢兄弟，现在部队有规定不能抽烟，你们自己抽吧。”

    “啊，这样啊，”徐有庭遗憾地，看看于清尧，于清尧睨他一眼，他就把烟放回兜里，手也懒得拿出来了，又往于清尧那边挤了挤，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上，这风可冷得真刺骨。

    还有多久才到啊，都快要冻成傻子了都。

    “穗穗，纱布不够，快去找找看哪里还有。”

    “嗯，我去问问护士。”

    程丞正在给一名妇女处理腿上的伤口，芒穗在一旁给他下手，医院所有的房屋都塌了，这片偌大的空地上都扎满了帐篷和四方角的遮阳伞，医生护士都忙得忘记了疲累，救援队正在倒塌的一片废墟里寻找生还人员，不停地有伤者从各个地方送过来，很多医疗用品都用光了。

    芒穗一连问了好几个护士，都摇头没有了，正在等外面送过来，芒穗丧气地走回来，程丞安慰那名妇女道：“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等包扎好就送你去帐篷里休息，吃点东西。”

    “谢谢，谢谢，”妇女含着泪道。

    “别客气，”程丞。

    芒穗看着周围破败凄凉的景象，那些受伤哭泣的人们，忙到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台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就靠着临时组建的“手术室”，多累也毫无怨言，昨晚真的犹如噩梦一般，就一晃眼的时间，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程丞抬头看看她，：“别着急，要不你先回帐篷看看奶奶和妈妈。”

    “没关系，奶奶有妈妈照顾，我还能坚持做很久的帮手，”芒穗抿唇笑了笑。

    这时，有护士姐姐叫她：“芒穗，医疗物资运过来了，快过来拿！”

    “好，马上来！”芒穗应一声，“丞哥那我去了，你等一会儿。”

    “去吧，”程丞点头。

    芒穗跟着护士跑到军车那里，官兵们把物资从车上搬下来，按照类型分类摆好，在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官兵和白衣的护士之中，芒穗看到了两个身着便服的男生也在帮忙，她顿住脚步怔怔的看着。

    有护士见她还没过来，就大声叫她：“芒穗，快过来！”

    这一喊，正在搬箱子的于清尧愣了愣，连忙转过来，眼神直直落在芒穗身上，兴奋激动，感慨又觉得紧张，害怕看错人。

    芒穗忽然鼻子酸涩得很，眼眶里漫上层层水雾，泪水难以抑制的顺着脸颊淌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于清尧的那一刻，就是很想哭。

    “阿尧，过去吧，东西我来搬，”徐有庭从他手里把箱子拿走，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于清尧快步走了过来，芒穗赶紧把眼泪擦掉，等于清尧走近了，她哑着嗓子喊：“尧哥。”

    于清尧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你没事…对我来真的…太好了。”

    “我没事，”芒穗，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找我的丑妹啊，”于清尧刮刮她的鼻尖，“脸上都是灰，这下真的变丑了。”

    芒穗笑了笑，于清尧突然问她：“怎么样，需要尧哥抱抱么？”

    “不需要，我还得帮丞哥去拿纱布，”芒穗警惕地盯着他，往他身后走。

    于清尧抓住她的手一把搂她在怀里停留几秒后放开，：“就要抱就要抱。”

    芒穗想笑又忍着，径自转身朝军车那里去，于清尧跟上来，帮她抱了一箱纱布生理盐水医用棉签等处理伤口用的东西，回到程丞那里，程丞正和那位妇女聊天，他望见于清尧的时候心里一惊，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穗穗的同学吧，来帮忙把纱布拆开，让穗穗休息一下，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

    于清尧看看芒穗，从箱子里拿出纱布来，帮着程丞将伤口包扎好后，就有人来把那名妇女抬走了，又有伤者被送过来，身上全是大大的伤。

    “坐着别动，一会儿再帮忙，”程丞，芒穗便好好坐着。

    于清尧看她一眼，还真是听话啊，不知名的醋味又飘了上来，恰时程丞：“那个…同学，能不能到那边拿几瓶矿泉水来，水没了。”

    “丞哥，他叫于清尧，”芒穗。

    “啊，尧啊，”程丞喊道。

    于清尧语气清淡：“啊是，我去拿水。”

    于清尧抱了六瓶水回来，程丞动作娴熟的把衣服剪开，用水倒在伤口上清洗一遍，对于清尧：“棉签，生理盐水。”

    于清尧照拿，伤者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对于伤口的疼痛没表现出很大反应，程丞抬眼瞧了瞧于清尧，不禁笑笑，边处理伤口边：“以前在登山队的时候学过一些急救课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你是从北城赶过来的，和你那位朋友？”

    朋友？于清尧立马就听到徐有庭呼唤他的声音，转头一看，徐有庭正张牙舞爪往这边跑过来。

    程丞又是一笑：“你朋友还真是活力四射啊。”

    “见笑，他就那样，”于清尧。

    徐有庭跑到伞底下，挨个招呼：“嗨芒穗，嗨……谁啊也不介绍一下，我猜到了，你是不是那个叫什么丞的情敌？”

    于清尧掐了徐有庭的腰一把，徐有庭哀嚎两声，芒穗才：“丞哥，程丞。”

    “啊丞哥你好，我徐有庭，他们俩的朋友加同学。”徐有庭笑。

    程丞抬起头：“你好。”

    “那个程丞！”徐有庭一惊一乍的，望着程丞迟迟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当初叱咤学校与社会的北城一哥，oh my god！居然被我遇上了！”

    程丞还是那个温和的笑容：“不敢当，都过去的事了，跟穗穗一样叫我丞哥就好。”转而低头继续处理伤口。

    徐有庭眼中满是崇拜的神色。

    于清尧也是好生惊讶了一番，能被徐有庭如此评价，看来眼前这个程丞很不一般，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好奇啊，可是芒穗却不，要问谁要问谁，谁知道谁知道！虽然心里在吼天吼地的叫嚣着，但面部表情还得管理好，不能让芒穗看出端倪，她现在正闲得只能盯着他看。

    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徐有庭也不再八卦，帮着官兵把伤者抬去帐篷。

    芒穗休息好后也来帮忙，不停地有伤者送进来，四人有条不紊的按照步骤走，程丞把处理方法得很详细，人多好办事，很快就又抬走一个送来一个。

    从各个地方赶来的医生护士也都到达，相比于原来高强度的工作，现在要轻松一些了，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忘了天黑，晚上的时候有医生过来交班，四个人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简单吃了一点晚饭，芒穗回帐篷去看奶奶，徐有庭不知跑哪儿拍照做记者去了，程丞借着残破的路灯找到水龙头，开，有水流出来，他洗了一把脸，深深叹了口气，从昨晚开始就没合过眼，累，很累，不过更累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何必在乎现在，他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准备走时就看到于清尧走了过来。

    “要洗一洗？”程丞问道。

    于清尧看着他：“不了。”

    “那是想和我谈一谈？”程丞笑笑。

    于清尧没话，程丞踩着碎砖走到平地，身体一斜便靠在旁边还没完全倒塌的墙上，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手上夹着一支，把烟递给于清尧：“抽烟吗？”

    “抽，但是现在不想抽，”于清尧。

    “挺有自制力的，”程丞笑，点烟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吐出来，往空气中飘散，“那天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不，只是和你不是一类人，”于清尧，过了会儿他问：“你到底是谁？”

    程丞笑了下，：“男朋友，她姐姐的，确切来是前男友。”

    路灯一闪一闪的，于清尧看不清此时程丞是什么表情，“既然是前男友，那为什么会来榕城？”

    “穗穗没告诉你？”程丞问。

    “没有，”于清尧。

    程丞吐了一口烟：“看来是还没告白成功。”

    于清尧怔了下，程丞笑：“明眼人都看得出，要是不喜欢，你大老远跑来这危险地干嘛，有时候无论怎么掩藏，喜欢都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也喜欢她？”于清尧还想确定一遍。

    程丞：“当然喜欢，她是阿笙的妹妹，她姐姐走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她，不过现在看来已经用不着我照顾了。”

    “我先走了，”于清尧，话已经问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开心么？不只开心还很高兴。

    程丞把烟头丢在地上踩了一脚，：“一起，不然我还想抽一支，烟还是少抽点。”

    来到帐篷门口，程丞走进去跟奶奶话，于清尧把芒穗叫出来，带她去人少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着，两人抬头望望漆黑的夜空，芒穗白皙的面容在灰白的灯光照耀下泛着点点微光，神色颇有些疲惫，面前是已经清理好的空地，明天准备拿来搭帐篷。

    “从昨晚得知地震的消息到现在你就坐在我身边，真像一场梦啊，”于清尧突然感慨道。

    芒穗微微笑了下，看看他：“昨晚奶奶一直要出来走走，我们拗不过她就出来了，刚到宽敞的草地那里，地震就开始了，因此逃过一劫，尧哥，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太危险了，我希望你不要来，但是又想见到你，我是不是特别矛盾？”

    “怎么会，我的丑妹，”于清尧揉了下她的头发，笑容温润明亮，“把手伸出来，给你个东西。”

    芒穗伸出左手，于清尧拍她的掌心，“右手。”

    芒穗抿唇乐了会儿，才伸出右手：“喏，别是什么虫子之类的，我不怕。”

    于清尧握着拳头放在她右手上面，芒穗张着眼睛期待着，手缓缓撑开，没有东西掉在掌心里，倒是贴上来满满的暖意。

    十指相扣，掌心的温暖瞬间蔓延全身，直抵心脏。

    芒穗浑身一颤，眼睛连忙望向前方，于清尧也没算放开，就这样紧紧握着，他侧眼看芒穗的反应，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她的耳根和脸颊都泛着微微的蜜粉，不抗拒，那就明是默认了的。

    于清尧心里藏了不清的蜜糖，甜滋滋的，“你别多想什么，也别觉得我是那种不好的人，我知道你的情绪不是很好，也没算现在跟你那些问题，等这边的事结束了，你把心房清理干净，我再住进来。”

    沉默了半晌，于清尧静静又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又过了会儿，芒穗转头看向于清尧，她点头：“嗯。”

    于清尧清浅一笑，握着她的手放进温暖的上衣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