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归来
萧宓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脸色却还是不大好看。但她还是尽量缓和了语气,问萧旗:
“旗儿,你为什么要私下和王子安来往,端午节还带着你二姐一起?”
萧旗已经被萧宓先前发火的举动吓到缩进了萧氏怀里,如今听得长姐问话,心翼翼探出头来:“长姐,他是我们的阿耶,为何不能来往?”
“你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要从长平去姨祖母家?去年为何一路被追杀到太原?”
“那都不关阿耶的事,都是裴家人做的,阿耶一直很担心我们的安危!”萧旗辩解道。
“这都是王子安跟你的?”她实在太疏忽了,竟然连王子安什么时候到的京师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私下接触幼弟。
萧旗默认,又补了一句:
“如果阿耶真的要杀我们,怎么可能我们一路到河东都没遇到他派出的追兵!我们误会阿耶了!”
“他你就信!不会自己去分辨事实?”萧宓心头的火苗真是压都压不住,王子安真是太无耻了,明明是他的人没追上他们,倒得像是他故意放水一样。如今不知道的什么鬼主意,如此来诱拐两个的。
“阿娘,长姐好凶!”萧旗向萧氏告状。
“宓儿。”萧氏以眼神安抚萧宓,又对萧旗道:“旗儿快跟长姐认错,以后再也不跟王子安来往了。”
“阿娘,我没错!那是我阿耶,我为什么不能跟他来往!” 萧氏对萧旗一向溺爱,萧旗见萧氏偏向萧宓,而萧宓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同窗们都嘲笑我没有父亲,可我明明有,阿耶一直都最疼旗儿了!我想要父亲陪着我,有什么错!”
听到这话,萧宓慢慢冷静下来。
她是穿越者,又经历过前世后来那些事,所以对王子安十分厌恶痛恨,可萧旗和萧粲这两个的,他们对王子安有着天生的孺慕之情。
王子安一直善于伪装,她一开始就把两人带走了,王子安在他们心里就一直是个慈父形象,即使在去河东被追杀的路上,他们也不愿相信王子安会做出背叛萧氏的事。他们对王子安所有的不满,仅仅来源于她和萧氏两人的口述。
王子安没有对他们直接作恶,如今要反口真是太容易了。他哄人的本事一直很厉害,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孩子,就连前世的她也曾以为他是个慈父是个深情的丈夫,又怎么能要求两个最大不过十岁的孩子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看萧粲的样子,之所以这几天心事重重,恐怕也是见了王子安有所动摇困惑了。萧旗更糟糕,俨然已经对王子安深信不疑。
萧粲年纪大些,又聪明,或许还能服得过来。萧旗却还不到能分析是非利弊的年纪,前两年年纪对王子安给他们带来的苦难也印象不深,如今又没发生前世那些事,要扭转他的看法就太难了。
而且,他所的在官学里被人嘲笑没有父亲,这也不能忽视,男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少父亲,肯定会加剧对父亲的渴望。
“粲儿,你跟姐姐,王子安跟你们了些什么?”萧宓柔声对萧粲道。
她首先得了解王子安到底是怎么迷惑两的,然后再让人好好去查查王子安,摸清楚他的目的。知己知彼,才好制定对策。
萧粲所的内容,与萧旗大同异。无非就是王子安他是被裴家逼迫才会对萧氏拷和下毒,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几个儿女,霸占产业和追杀萧家全都是裴家做的,他根本无力阻止。他一直很牵挂三个儿女还有萧氏,看到他们如今过得很好,便心满意足,他不求萧氏能原谅他,只希望能不时看到他们,有他力所能及之事,他也希望能帮萧家尽一份力。
可真是把自己塑造得跟朵白莲花一样无辜,如今还摆出一副不求原谅,只求付出,无怨无悔的样子!太不要脸了!
见萧氏沉默,萧宓不由有些担心:“阿娘,你不会也信他的那些吧?”
“你阿娘年轻的时候蠢也就罢了,还能蠢一辈子,谁信他的鬼话!” 萧氏瞪了萧宓一眼,接着冷声道:
“他替换萧府人手,与裴家妇人勾搭成奸,哪一项不是蓄谋已久,如今还想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真是做梦!他什么德性我早就想明白了,当初见裴家势大便想另寻高枝,如今裴家倒了,他无非就是见我们如今得势了又想重新攀附萧家!”
见萧氏看得如此明白,萧宓不由松了口气。这一年多经历了诸多事情,她这位曾经不知世事的母亲已经成长了不少。
“粲儿你比旗儿年纪大些,又历来通透,且好好想想,阿娘得是不是在理。当初从萧府出来,阿娘是什么样子你该记得的,他若真有他自己的那么无辜,能下如此狠手吗?”萧氏对萧粲道。
萧粲明显陷入了深思。
*
萧宓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星辉叫到了萧府,要听消息,恐怕谁的情报系统都不能比赵家的更高明。
萧宓大体了下发现王子安私下接触萧粲萧旗的事,然后对星辉道:“你叫人帮我查查,王子安是何时来京的?接近我们有何目的。”
听见王子安三个字,星辉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以他家郎君对萧娘子的在意程度,怎么可能自己离京出去仗什么眼线都不在萧娘子身边放。是以,王子安的举动他们的人早就发现了。
之所以不曾告诉萧宓,一方面是因为那毕竟是她亲生父亲,他们摸不清萧宓的态度不好干涉家务事。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自家郎君不知哪里惹到了萧娘子,萧娘子不准他再安插眼线在她身边,所以只要不发生性命攸关的事,他们是不能暴露的。
是以星辉恭恭敬敬领命而去,过了好几天,才装作刚刚调查清楚的样子,把情报呈给了萧宓。
萧宓看完情报,倒是对萧氏的分析有些佩服,看来不愧是做了十几年夫妻的人,她对王子安还真是了解。
萧氏,王子安是见着萧家得势想重新攀附,萧宓原还不太信,唯恐他是还惦记着萧家的藏宝,或者与裴家甚至是萧家的其他对头联合起来设计了什么阴谋,如今看来,竟然是她想得太复杂了。
不过,她才不会让王子安得逞。想通过萧粲萧旗为纽带逐渐动萧氏接纳他,实在是痴心妄想。
拿着情报去与萧氏商量,萧宓试探着道:
“阿娘,当初在河东时,长平有裴家在,不能起诉与王子安和离,如今以我们萧家的地位,应该可以直接去信给长平府衙……您怎么想的?”
虽然当时已经废除了王子安对萧家所有产业发号施令的权力,又揭露了他暗害萧氏的行为,但在法律上的这层关系到底是没断的。萧宓可不想王子安将来不要脸地着她或者萧氏的名号搅风搅雨。
萧氏犹豫了会,道:“如今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离与不离也没什么差别。”
“什么这么大把年纪,您如今还貌美如花呢,咱们母女两走出去,是姐妹也有人信的。您将来若遇到心仪的人,又没离婚,岂不是很麻烦!”
萧氏因为王子安下的毒,身体的确遭受到了一些损伤,但在萧宓的调理下,如今也是光彩照人风韵犹存的。她十八岁生的萧宓,今年不过三十四岁。
萧氏嗔了萧宓一眼:“我守着你们姐弟三个就成了,哪还会遇到什么心仪的人,叫人听见了可要耻笑的!”
“只要您自己过得高兴,管别人什么。”萧宓劝道。她也不是觉得萧氏一定要再婚,若不是世情不允许,她倒觉得单身过得更舒心些。只是担心万一有那么一天,倒不如提早做好准备。
了半天,萧氏还是对与王子安和离之事不甚上心的样子,或者,她根本不想和离。
萧宓百思不得其解,倒是碧桃一语点醒梦中人:“夫人是怕影响您的名声。”
萧宓恍然大悟。
时下对女子要求严苛。萧宓已经被指婚为秦王妃,若萧氏是在这之前和离的也就罢了,如果此时和离,定然是会引起风言风语,甚至是对她品行的质疑。
以王子安目前的作为来看,若是萧氏提出和离,他肯定会做出一副潜心悔过死活不肯离的样子。以萧家的地位,强行离也可以。但以时下大多数人的看法,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丈夫都已经知错悔过了,还以势压人,强行和离,这女子的性情未免太过刚烈了,不够宽容大度。
如此一个妇人,教出来的女儿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白了萧氏的苦心,萧宓又劝了一回,她却固执地不肯答应和离。萧宓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心想着或许赵侑回来了,让他来劝一劝比较好。
如今他这个准女婿,话可比她这个女儿有分量多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让两识破王子安的真面目。
若有吐真剂这种药就好了,思考半天未果的萧宓烦恼地想着,可惜如今真没这种药,就算以她的医术水平也造不出来。
于是只好集思广益,将萧诚,萧义,碧桃等心腹召集起来,一起想办法。
如此,还真想出了一个好计策。
萧宓想着用京师的人手来施行这个计策,唯恐穿帮,便写了信前往文城调人。
文城的人还未到,出征近五个月的赵侑先回来了。
带着降臣和部分军士进城,受到了京师百姓们比出征时更热烈的夹道欢迎。这样的礼遇是赵霍给与这次战绩的荣耀与嘉奖。
经此一战,秦王赵侑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大大提高。
萧宓提前收到了消息,鉴于赵侑叫人送了口信,他进宫觐见后便会来看她,如此她才没被萧氏揪着到城门口去迎接。
萧氏一大早起来就忙上忙下,又是叫仆人好生扫院子,又是叫人去城外取山泉回来煮茶,一边又盯着厨房里做待客的点心,甚至还备了一桌菜色精致的宴席。
“阿娘,您就歇歇吧,他从宫里出来,难道还不用过午膳再走?不定陛下还留他过夜呢。”萧宓看不过去,劝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上心,我这是为了谁呀!”萧氏见萧宓完全平常视之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又教育萧宓:“秦王如今的身份你还当是国公府的庶子么,你不上心些,多的是人上赶着意殷勤。你阿娘以前就吃亏在把自己身份摆得太高,你可不能走娘的老路。”
这话不知被嘱咐多少次了。
萧宓觉得萧氏有些矫枉过正了,以往她对王子安是太过随意了些,那样的脾气的确让人难以消受,可也用不着教自己太捧着赵侑。主动送上门的,哪有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值得珍惜呢。她如今人还没过门呢,哪里用得着先扮上贤妻良母的做派。萧氏作为未来丈母娘可以稍微热情些,她自己却没必要。
不过萧宓也知道萧氏全都是为她好,倒也从不跟她争辩。
“唉唉,知道啦。”
果然,赵侑是午后才到的萧宅。
萧宓本是想去午睡一会,愣是被萧氏拖着没去成。赵侑来时,她都有些困倦了。
“秦王殿下到了!”门房通传没过一会,便见赵侑大步走进了正堂。
京师的萧宅不大,赵侑对这宅院的构造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仆人领路。
他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戎装,英气勃发,身上还有战场上染上的煞气未曾退却,显得整个人的气场有些冷冽肃杀。他一进来视线就胶着在了萧宓身上,深邃的眼里满是炙热的思恋。
“宓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