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着他的世界。

    此刻，就连黑暗都变得模糊不清。

    左又的意识慢慢消散，大脑一阵眩晕。流失了大量的鲜血让他的性命岌岌可危，就连呼吸都变得虚弱。

    左又想要挣扎，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在水中摇曳。

    终于他像是失去灵魂了一样，身子一软，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他上的伤口却还在不断地流着鲜血，尽数落向符文之上，抹除最后一个符文还在继续。

    左又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慢慢下潜，最后落在了水底的平台之上。

    不知是不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残缺的符文苦苦支撑，还是因为血液的原因，左又没有再次受到封印之阵的能量反弹。

    他轻轻的躺在平台上，像一个来自远古时期的标本，嘴角露出浅笑，一动不动。

    白光还在闪动，血液还在侵蚀。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是生，还是死。

    一切都已成了定数。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快速朝着左又这里游动过来，快速拉起左又的身体，简单的帮左又止住了血，没有犹豫的朝着水面游去。

    冲破水面，没有丝毫停留，拖着左又沉重的身体朝着岸上极速而去。

    就在上岸之后，一阵轻微的震动在月窟之下摇曳着。

    爆炸没有响起，玉色平台之上的符文却尽数消失了。

    不断闪烁的白光猛然收住，化作一条线，彻底的消失不见。

    左又最后还是成功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霓娜所想要的。

    等她醒来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不断闪烁的白光。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口位置阵阵灼热之感传来。她知道，一个月一次的折磨将至。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她发疯似的跑到水潭边，面对曾经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水潭，霓娜没有丝毫犹豫的跳了下去。

    她很担心左又。

    她很怕自己所看见的成真。

    当她看到了困锁她不知多少岁月的符文烟消云散，她看到了白色闪光渐渐的熄灭。

    她也感受到了围绕她不知多少年的困阵和心口灼热感不再出现，她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痛，被封存的部分记忆涌现。

    但是，她无暇顾及。

    因为她看到了安静躺在水下昏迷不醒的左又。

    那一刻，霓娜像是失去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彻底的癫狂了。

    原本明朗干净的大眼睛中闪动着绝望的哀伤。

    在这一刻，霓娜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

    限界水将她的头发冲的干净，露出了本来雪白的头发。

    与左又化身白罗魔一样的白发，在水中如同水草一样飘舞。

    她身上萦绕着红黑色的雾气，一股强横的气息在身体喷薄而出，竟是将周围的水隔离开来，加速来到左又的身边。

    她的眼睛不再冰冷。

    更像是一湾清水，我见犹怜。

    霓娜身上并没有爆发出惊天的威压，与第一次表现出来的奇怪状态相反。

    这一次，霓娜有着清晰自我意识，彻底的掌控了自己的力量。

    自从封印之阵被破除的那一刹那，霓娜像是出于本能，能够掌控属于自己的部分力量。

    似乎一个来自远古的魔神降临于世。

    可当她身上的黑红色气息散尽，威势不再，她依旧是个脆弱的姑娘。

    带着左又来到岸上，看着倒在地上一动未动的左又，霓娜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不停的掉落下来。

    泪水打在左又的脸上，温热的，却怎么也唤不醒沉睡的左又。

    霓娜没有做任何抢救措施，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左又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搏，没有了生。

    他死了。

    他的身体变得冰凉。

    就算月窟之下存在着无数种珍贵的药草，也没有办法救活一个死人。

    左又的血终于不再流。

    霓娜抱着左又的尸体放声大哭，声音回荡再地下空间里，好不悲怆。

    “左又，左又”

    霓娜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左又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撕心裂肺，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这个男人为了救她逃离月窟，快要耗尽自己的所有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霓娜胸口发闷。

    认识并不算久的两个人，是如何变成至交好友，竟能做到以命换命。霓娜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情感这种事情是最难以掌控的。

    啊

    霓娜不甘心的仰天嘶吼，似乎

    在这一刹那整个大陆都听到了这声悲鸣。

    霓娜的悲鸣没人听到，不过来自虚兽们的嘶吼却在这一刻愈发的暴躁。

    不知因何原因，整个大陆的虚兽在这一刻，皆是仰天长啸，对着天空齐声嚎叫，声音都快要将天上的云震碎了。

    虚兽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比寻常时候要狂躁许多。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万分戒备，皆是以为兽潮这次真的要提前来临，所有的临近虚兽聚集地的城市都做好了一级戒备。

    虚兽的躁动引起人们的巨大恐慌。

    这还是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出现如此诡谲的现象，整个大陆的虚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慢慢的朝着森林，江河，沼泽和沙漠之外走去。

    就像是一支支军队一样，有条不紊的前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族妖族皆是如临大敌。

    通常就算发动兽潮，也都是些百年一下的虚兽，而且并不会出动所有的虚兽。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虚兽的数量之多，实力之强前所未有。

    甚至领头的虚兽有修为达到五百年的顶级战力。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引发虚兽的暴动，对于他们而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只有少部分的高层猜想到了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他们自己都不想承认。

    那意味着灾难的开始。

    人族妖族前线部队准备着积极备战，而所有帝国高层都在收到情报的一刻快速做出决断，派遣了大量的高前往云泽之南。

    他们故意传播云泽之南和月窟的传，就是担心有一天会发生某些不可控的事。

    这下他们不用担心了，已经事情已然发生。

    正待人族和妖族的守备军准备反抗的时候，不知道因何原因，原本斗志高昂的虚兽大军居然没有再继续前进。

    反而在不甘的吼声中慢慢的退了回去，有心人都会发现，虚兽望向人族与妖族的目光不只是凶恶，而是仇视。

    不过面对数量如此巨大的虚兽，能够不用战斗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死亡和鲜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无论是森林，江湖，沼泽还是沙漠中再次变得安静，像是刚刚的暴动没有发生过一般，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守备军没有撤离，谁也无法保证今日状况异样的虚兽会不会卷土重来。

    火把照耀着月窟之下，并没有带来几分暖意。

    空气一片宁静，带着甜甜的血腥味道。

    这个巨大的牢笼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坚不可摧，因为有人已经将牢笼撕开一个口子。

    霓娜可以离开，可是她没有。

    她此刻如同一个布娃娃，呆呆的坐在地上，没有意思生气。

    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外界变迁。

    在月窟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霓娜没有再哭，她的眼眶红肿，已经流干了泪水。

    她也没有大声吼叫，她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是静静的抱着怀里的人，呆呆的望着远方出神。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在月窟底的时候，她就经常发呆打法无聊时间。

    那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像是睡着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放空。

    而此刻霓娜的脑中不断变幻出现的都是左又。

    他耐心的教她学习人族语言，给她缝制衣服，为她做吃食，陪她聊天

    这一个多月以来过往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周而复始。

    封印被破除之后，霓娜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她的眼神不再似之前般单纯，多了一抹令人看不清的深邃。

    整个人看上去凌厉了许多，那里还能看出之前的胆与软弱。以前若是绵羊般无害，此刻她已经化身鹰隼般的锐利。

    在她的脑海中，一些封存已久的画面也随着封印的消失而出现。她记起了许多被封印的过往。

    封印之阵破碎，霓娜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行为与之前的她大不相同。

    这才是最真实的霓娜，而不是被封印压制的霓娜。

    若唯一相同的，恐怕就是她对左又的牵绊。

    左又虽然在她的生命里只出现了几十天的时间，却照亮了她整个人生。亦可以重获新生。

    此刻的霓娜知道，如果不是左又的出现，她最多还能撑过两年时间，封印大阵终会让她陨灭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

    这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死了。

    这么多年被封印之阵侵蚀，霓娜早已经虚弱不堪，无论是身体很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当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刹那，霓娜并没有觉得开心兴奋。那意味着她将要面对更多的危，那也意味着她的生命不再属于她自己。

    因为，她是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