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太山有个小虎子
日跌之时,天空飘起毛毛雨。
晡时快到了,就是吕布的飱食之时。杨彪有些担心,吕布上山未有向导,区区几个时辰,能够找到山寨,已经不轻松了。
听山上云霄寨,那可是巍峨耸立,易守难攻,不知吕布如何单人独骑剿匪。
“我看那吕布,八成在山中迷路了。别看是雨,山路必然泥泞,我怕他正哭鼻子能吧。”
晋阳郡司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若是换个场合,他对吕布还有些敬重。不过吕布来了之后,与杨彪出言不逊,捎带着他们这些太原郡官吏,都成了无能之辈。
“多少有些狂妄了,吕布威名,若帅军登山,剿匪之事定成。”
太原太守摇了摇头,打心底不爽吕布,却又不得不敬重。他比一般人都了解臧旻,如今臧旻几乎被呼征单于压得抬不起头来,吕布在边关所作所为,更加难能可贵。
“有人来了!”
“戒备!”
晋阳贼曹,闻听山上人马之声嘈杂,立即一声惊呼。
太原郡兵整齐列阵,太原太守对杨彪道:“杨刺史,随行兵马不多,你我暂避。”
“再等等!”
杨彪这时候,脸上漏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吕布回来了,恐怕带着太山匪寇,一齐回来的。
他怕吕布赶不及,却从未怀疑过吕布的能力。整个支就塞,危在旦夕之时,吕布单人独骑,力挽狂澜,杨彪都看在眼里。
鲜卑千军万马之中,吕布策马啸西风。区区数百匪盗,吕布想弄死他们,不要太容易。
“看,吕布被擒了!”
郡司马指着山上,吕布策马走在最前,身后数百匪寇,各自持兵刃。
“戒备。”
贼曹一声令下,太原郡兵持弓弩,对准下山的阴山匪盗。
“别怕!”
吕布策马下山,后面跟着下山虎。
“某一生,就没怕过什么人!”
下山虎策马掠过吕布,傲视一众晋阳郡兵。其实他也是农民出身,早年带着几个弟兄落草为寇。
从开始战战兢兢,装出一身英雄气。到现在,骨子里透出的英雄气,那比生命都重要。
“大胆贼人,快放了吕使君。”
样子要是要做的,毕竟吕布是大汉太守。郡司马一声厉喝,伸点指下山虎。
“几番剿匪,连老子名号都不知道!”
下山虎哈哈大笑,对自己的弟兄们吼道:“告诉他们,咱们现在是什么人?”
“大汉边军!”
身后一阵齐呼,喊得最响的便是李黑、陈卫。
四百多山贼下来,后面是男女老幼,赶着六畜。
马匪自称大汉边军,这什么世道?
郡司马再见吕布,向太原郡兵摆,眼前一阵眩晕。难道吕布单人独骑,招降了整个太山匪寇?
“太山山贼,业已诏安,都散了吧!”
吕布一声,浑厚有力。太原郡兵闻言,各个放下中弓弩,看着吕布的眼神,满是崇敬。
军人,都崇拜强者。
“诏安?”
郡司马不爽吕布对自己的兵发号施令,更不爽吕布这一副样子,质问道:“你可有招安状?若没有,那我可要依法将这些山贼拿下了。”
“腐儒,你告诉他,上一个敢动我的人的人,现在什么下场?”
吕布笑了,和郡司马这种人,真不需要废太多唇舌。
“你这匹夫不是把人家督瓒,直接劈成人彘了吗?你匹夫,还真贴切,你一个支就塞鄣尉,敢杀五原中部都尉。”
杨彪自然配合,不忘挖苦吕布。二人这一段友情,让太原太守看得心中艳羡。一个边地武人,得杨氏宗子这至交好友,将来至少为一任匈奴中郎将。
“我可没杀他!只是埋在京观之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吕布哈哈一笑,与杨彪挥作别。
太原郡司马,之后一个字都没敢吭出。吕布杀督瓒,所有人都知道。居然是制成了人彘,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他真怕,自己再多一个字,便会被削去四肢,插在地上。
吕布走了,带着太山匪寇四百三十人。临走时对杨彪道:“这千余老幼妇孺,好生安置。能耕田的耕田,能纺麻的纺麻。幼子读书,年迈之人,吃穿用度,我拨钱粮供养。”
“你这匹夫,还赖上我了。”
杨彪白了吕布一眼,这些老幼妇孺,只能照单全收。
“赖上你,怎么的。太原名士,幼子给我好好教,最好教出一个孝廉来。别老你世家子,把这入京为郎的位子,我边军儿郎出生入死,怎就不能出个孝廉?”
吕布完,扬长而去。
杨彪看着吕布的背影,鼻子都气歪了。大汉官制,最重要的就是孝廉、茂才。这些都是每年郡守查举,自然轮不到庶人头上。
哪怕是郡守秉公查举,他也得识得庶民啊!士不与庶相交,无论多么不合理,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
五原之行,吕布策马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太山四百匪盗。
人越走越少,吕布也不在意。官兵会接云霄寨,逃窜的流寇,自有人会处理。剩下的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
带你们去打鲜卑。
人少了四分之一,下山虎却越发的敬佩吕布。这种时候,不急不恼也不追,权当不知道,心底是何等豁达?
除了下山虎之外,山寨上有分量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李黑、陈卫策马在下山虎身旁,开口问道:“当家的,你咱们寨里这帮泥娃子们,真能举孝廉吗?”
“你们还真指望举孝廉啊?能给编入民籍,再读写书,长大了不像你我落草为寇,已经是大兴了!”
下山虎早已看尽了世态炎凉,士人怎会允许一个盗匪,入仕为官?
“当家的,您不是常,谁也不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吗?我草莽之人,何时想过能入边军?咱们寨里虎子,那个聪明劲,也有韧性,长大了不定这能做官。”
“想什么呢?虎子他爹怎么样啊?咱虽然没见过,年前虎子来的时候,看那灵劲,父母肯定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也才在边军当了一个伍长吗?还在塞外带游骑斥候,听死得那个惨啊!”
下山虎叹息一声,心里为这些弟兄的命运担忧。打鲜卑,那是私愤,这热血沸腾的代价,恐怕就如虎子父亲郝绍一样,落得个葬身塞外,草草收殓。
“呀,这虎子虎子叫着,还忘了那虎子名讳呢!他日虎子长大了,站对面要是认不出来,真是白疼他这一遭了。”
李黑、陈卫身后,一个扎髯的汉子,一声惊呼。
“郝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