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章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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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自咱们得郓州以来,需大将固守, 城门之外, 皆是梁军,细想下来,其实有些得不偿失,陛下何不和梁帝议和,以郓州换卫州、黎阳,然后划黄河而治,两方休兵,等咱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做算。”

    “是啊, 如今契丹又要南下,陛下还是早作算才是。”

    “这没粮草不是别的, 咱们缓缓, 料想他梁帝也想休兵的。”

    “……”

    冯道抱着书信刚要进大帐, 听到里面几个将领的议论声, 不由停下。

    自从康孝延献策后, 李存勖就在思考如何应对梁军,康孝延计策虽然惊艳,可太过冒险, 毕竟一旦过河, 就是梁军地盘, 所以这几日李存勖就找了不少将领, 希望听听众将的法。

    当然,李存勖没告诉众将康孝延的计策,只是告诉众将如今军中粮草不足,梁军三路大军前来,甚至契丹还要南下,问众人怎么办,谁想到办法没听几个,退堂鼓的却不少,一个个撮着李存勖和梁议和,划黄河而治。

    今天,这波,又是这个情况。

    等里面几个将军完,就传来李存勖的声音,“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梁军顿时鱼贯而出,冯道这才掀帘子进去。

    “陛下,”冯道看着李存勖脸色有些不好,把手中东西放下,给李存勖倒了杯水。

    李存勖接过茶盏,突然:“可道,你觉得朕该和梁议和,划河而治么?”

    冯道坐下,“仗的事,臣不清楚,不过昔日项羽和刘邦争霸,楚汉相争,鸿沟为界的故事倒是听过。”

    李存勖把茶盏一放,“若是划河而治,朕以后只怕和项羽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这天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谁先停谁败!

    冯道问李存勖,“那陛下算怎么办?”

    李存勖按按头,“朕让老郭去黄河探查,昨天老郭回来,黄河的洪水确实下去了,刘杨渡口已经露出来了,过了刘杨,黄河南岸虽然被洪水冲得狠,现在积水却不过半人高,再过半个月,趟水应该没问题。”

    “陛下是算行康孝延之计?”

    “虽然能趟水过,可辎重肯定过不去,只能骑兵下马,带少量干粮过去,而过去之后,都是梁境,属于孤军冒进,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胜,则天下到手,败,只怕朕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李存勖叹了一口气。

    冯道也知道其中凶险,他家陛下仗素来喜欢冒险,这次却犹豫不决,可见这其中风险大得惊心。

    冯道也叹了一口气,大风险,大收益,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两人正纠结着,郭崇韬匆匆从外面进来。

    “陛下!”郭崇韬一进来就开口,“臣回去日思夜想,觉得康孝延之计可行!”

    李存勖冯道立刻抬头看向郭崇韬。因为李存勖把探查黄河的事交给郭崇韬,郭崇韬是除冯道,另一个知道康孝延计策的。

    郭崇韬直接:“臣读书不多,不能引古论今,就直接现在的情况吧,陛下自二十二岁起兵,如今已经快二十载,甲胄多年,都快长虱子了,为的不就是一平天下么。如今陛下才得了郓州,却算让出去议和,一个郓州陛下都守不住,如何守住天下。

    臣自从听闻康孝延之计,就仔细推敲,如今段凝掘黄河,以为咱们必然不能过黄河,又带着所有精兵来到河北和陛下相争,汴京定然兵力不足且没有防备,臣请陛下留下一支军队在魏州,拖住段凝,然后亲领大军,偷渡黄河,和李嗣源将军汇合,然后直捣汴京,梁境兵力不多,又没什么厉害得将领,只要陛下攻入汴京,梁帝一死,梁军自然倒戈,不出半月,天下可定。

    而且今年收成不好,粮草只怕撑不了几个月,等到粮草用完,陛下又该如何?

    臣闻作舍道边,三年不成,帝王应运,必有天命,成败在此一举,陛下该当机立断才是!”

    李存勖猛然起身,“你得没错,大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掳,做什么犹犹豫豫。”

    “可道!”

    “臣在。”

    “传令下去,让所有军中家眷回魏州,明日,大军回魏州。”

    “是。”

    ……

    同光元年,冬,十月。

    妃刘氏、皇子继岌归魏州,帝送于离亭,歔欷而别。诏宣徽使李绍宏、宰相豆卢革、租庸使张宪同守魏州。

    壬申,帝亲御大军自杨刘渡河,直指梁境。

    *

    “心!”李存勖一手扯住往水里栽的冯道。

    冯道忙稳住身子,“多谢陛下。”

    “你跟在朕后,老郭,你也别强撑。”李存勖提着银枪,和几个将士一起在前面开路。

    冯道和郭崇韬两人相互扶持着,跟在李存勖趟水。

    自从从杨柳渡口过河,李存勖大军就到了黄河南岸的泛滥区,触目可见都是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的树木,还有半人深得积水。

    所以李存勖和一众骑兵只能下马牵着马趟水。

    而这一趟,就是几十里,可苦了体力稍微弱一点的冯道和郭崇韬。

    好在李存勖和梁仗多年,对路熟悉,此次带来的也是精锐,众人在水里趟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终于走出泛滥区,进入郓州。

    进入郓州后,李存勖却没直接进城,和李嗣源汇合,而是精兵继续领兵往前,趁夜,偷袭了中都。

    中都是都,其实不过是郓州西面的一个县城,甚至连高大的城墙都没有,而李存勖之所以来这,是因为行军之前,李嗣源报捷,上王彦章张汉杰领军攻郓州,被他退,退到了中都。

    李存勖本着搂草兔子,先来楼一把。

    结果,还真被他搂着了。

    话当时天色漆黑,李存勖突然偷袭,中都城墙不高,压根就不能拒守,所以里面的梁军遭袭之下,都四散逃跑。李存勖带一众骑兵四下追杀,李存勖麾下大将夏鲁奇亦跟在李存勖左右,结果在追杀梁军时,突然听到一个梁兵声音有些耳熟,夏鲁奇就一枪戳了过去,然后提起来一看。

    众人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王彦章!

    李存勖搂草兔子,着虎了!

    *

    帐篷里,冯道勉强替王彦章裹好伤,拍拍手,走到旁边水盆洗手。

    李存勖掀开帘子进来,“怎么样?”

    “鲁奇那一枪正戳了后心,伤的不轻。”冯道洗完手,走过来。

    李存勖也看向王彦章,只见王彦章趴在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李存勖不由走过去,摸了摸王彦章脉搏。

    王彦章此时却睁开了眼。

    李存勖放下王彦章的手,突然想到王彦章以前过的话,挑眉,“你当初我就一斗鸡遛狗的儿,如今却落在我手里,现在服了吧?”

    王彦章看了他一眼,没话。

    李存勖又:“你也是名将,中都这破地方,又没城墙,又没粮草,你怎么退守这里,后面就是兖州,城高墙厚,你怎么不退守那?”

    王彦章叹息,“这事情又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李存勖看了王彦章一眼,同为武将的李存勖挺同情这家伙的,明知道中都不能守,却因为监军张汉杰,不得不守在这,这家伙也有点太惨了。

    干脆让这家伙跟自己混好了。

    想到就干的李存勖当即:“朱友贞那家伙就会听一群人叽歪,你不如跟朕算了。”

    王彦章听了一愣,突然笑了,“我本是一介草民,蒙先帝赏识,才成为上将,和你们晋军血战多年,如今被擒,死就是了,就算你不杀我,我难道还有颜面活下去。”

    李存勖挠挠头,觉得王彦章得有道理,他们仗多年,手上人命不少,已是死敌,确实难降,只是想到王彦章的勇猛,还是心里痒痒。

    这样的猛将,不在他手底下太可惜了。

    冯道看着李存勖劝降失败,就提了一句,“嗣源将军快要到了,陛下不去看看。”

    李存勖眼睛一亮,王彦章和李嗣源年纪差不多,两人仗多年,肯定惺惺相惜,可以让他来。

    “朕去看看大哥,”李存勖掀帘子出去。

    李存勖出了帐篷,没走两步,就看到李嗣源带着石敬瑭李从珂匆匆而来。

    “大哥!”

    李嗣源翻身下马,抱拳,“恭喜陛下得了中都,生擒王彦章。”

    李存勖拍拍他,拉他到一边,“朕来之前,所虑者不过王彦章,如今王彦章被擒,是天要灭梁,如今段凝还在河北,你在郓州,更了解这边情况,你觉得朕是先拿下兖州,还是带大军直袭汴京?”

    前面就都是梁境,属于真正孤军深入,哪怕李存勖向来跳脱,这时也征求一下意见力求稳妥。

    却不想李嗣源直接开口:“兵贵神速,如今陛下已经在这了,从这到汴京,前面一马平川,轻骑不过三天就可抵达,段凝为人素来优柔寡断,遇事不决,哪怕王彦章被擒的消息传到段凝耳中,只怕段凝也得先派人来探查,一来一回,三日都不止,而且就算段凝立刻回军救援汴京,也会因为‘护驾水’阻挡,只能绕道滑州白马渡口过河,他好几万大军,等全渡过河,只怕梁帝尸体都凉了,不过陛下亲自领兵孤入,确实风险太大,不如这样,我带敬瑭、从珂,领精骑一千,做前锋,先去汴京,陛下带大军随后跟上,这样进可攻退可守,风险也。”

    李存勖眼睛一亮,他不怕死,可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一旦他出事,晋军将万劫不复,所以才迟疑,如今李嗣源这法子,却是稳妥多了。

    “那就有劳大哥了。”

    李嗣源点头,“那臣回去准备。”

    “等等,”李存勖一把拉住李嗣源,指了指里面帐篷,“王彦章在里面,朕见他不错,想收他为麾下,大哥帮我去两句吧!”

    劝降?李嗣源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直接带着石敬瑭和李从珂进去,结果还没等李嗣源开口。

    榻上的王彦章就抬抬眼皮,“这不是邈佶烈么?”

    邈佶烈,李嗣源名!

    李嗣源二话不,扭头就走。

    居然敢叫老子名,劝降,劝个毛啊!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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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自《五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