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时候
忙活了好大一阵子,雨点较、稍稍放松的时候,筱柔这才用开始搜索拉她的那个人,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是惊心动魄,居然是刀疤男,居然是季天溯,居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只好作罢。
“谢谢这位公子和姑娘了。”
此刻,筱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季天溯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精力去注意周围的事情,微微的蹙眉,然后有些怀疑,古代的皇帝会干农活?古代的皇帝这么亲民?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你是?”话没问出口,就被对面的人打断。
“我就是。”抬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季天溯极快的截断了筱柔的话,朝着周围的人点头示意过后,拉着她就准备离开。
“你怎么会”同样,一句话没有完,又被打断。
“你过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的子民,我如何能不帮?”一句话的坦然,好像他就是为此而来的,可是他到底是为谁、为什么人而来,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有水滴从额头落下,顺着脸颊而下,经过被稻杆划伤的皮肤,丝丝作疼,忍不住的深吸了口气,蹙起了眉头。
“别动。”打掉了筱柔脏兮兮的,季天溯从怀里掏了个湿透了的,但还算是干净的帕,按在了她刮伤的地方,轻轻的擦拭。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鼻端是淡淡的清香,筱柔的脸突然就红了,像是树间熟透了的苹果,温润、可爱。
“我自己来吧!”羞答答的接过了对面人里的帕,然后满脸更是通红,只见淡黄色的帕上印上了一个五爪印。
“我给你洗。”余光瞥见旁边的水塘,筱柔像是打了鸡血般的从季天溯的旁边跳开,急急的逃离,向河边跑去,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岸边有些湿滑,她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滑了下去,没有任何的征兆。
她这辈子和水有仇吧,淹没之前,筱柔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一句话,然后就听得耳边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跟着她跳了下去。
水刚刚没过头顶的时候,她条件发射般的站了起来,未接触到空气,倒是头顶上先传来了一阵剧痛,像是撞到了什么。
然后,最令她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池塘的水,居然才到她胸口的地方,而刚刚被她撞着的物件此刻面色铁青,下巴上有红线滑过。
“你。”停顿,看着满脸脏水和面若玄铁的季天溯很明智的住了嘴,转换了话题:“谢谢你来救我啊,虽然这个水不深。”
一句话完,刚刚有些放晴的老天爷突然发怒,大雨倾盆而下,季天溯是轻轻的一跃就上了岸,朝着筱柔伸。
犹豫了一下之后把自己的递了过去,脚下打滑,用力不稳,筱柔重新把岸上的人拉下了水,庞然大物劈头而来,筱柔一声呜呼,灌了满嘴的泥浆后,脚并用的爬上了岸。
片刻后,依旧是那只,依旧是有些暗哑的声音:“跑!”
前面,大雨,破庙,孤男寡女,总有一些什么要发生!
“在想什么?”看着旁边人憋笑的脸,季天溯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不明白遇见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没什么。”回头看了眼眼前的人,筱柔本已经憋回去的笑意重又浮了上来。
眼前这个本就不怎么帅气的人现在看起来更是可笑,头顶上顶着一朵半开的荷花,月牙白的衣服上全都是淤泥,更兼着几棵水草,哪里还有一点帝王或者是贵公子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水鬼。
“对不起。”诚恳的道歉,如若不是因为她的话,他也没有必要遭此劫难啊。
屋外,依旧是滴滴答答的雨水,看样子,这雨一时半活的停不下来,眼见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在心中暗自咒骂,她出来这么久了,想必家里的人已经知道她偷跑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派人再寻找。
“你不需要回去?”自刚才她道过歉之后,季天溯就没有再话,气氛有些沉闷,筱柔忍不住的开口,试着找一些两人相关的话题,可是也就是一开口,就发觉了自己的失言。
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是一国之君,她怎么就能忘了呢,这句话会不会被误解,会不会让身边的这个人认为她是在刺探“国家领导人”密呢?
在季天溯开口回答之前,筱柔成功的制止了这个话题:“你不要了,免得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赖在了我的头上。”
伴君如同伴虎,帝王的心事你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最后还可能把自己的命给猜丢了。
“听今日有人去府上提亲?”片刻后,季天溯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是。”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所以只能是声答了一句。
“你不能嫁给他。”突然间加大了声音,语气严肃的仿佛置身朝堂之上,正在探讨的是什么军国大事。
“我没有要嫁给他呀。”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之上,她有过自己要嫁给季半城吗?还是她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了自己要嫁给季半城的意愿。
“那就好。”点头,季天溯的一句话像是松了口气般,言毕就不在话,眼睛看着窗外的点点滴滴,只等得雨停。
浓重的湿气伴着凉爽的清风吹来,筱柔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天色是越来越暗了,周围没有一点火光,无望就那样迎面而来,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人的身上,希望还有人记得她。
“点个火吧,难道你不冷?”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到来,筱柔开口颤抖的了一句。
“我不会。”神色有些尴尬,一句话的有些汗颜。
“我也不会。”赌气回了一句,虽然嘴上是那么的,但是已经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打火石,好在她聪颖,好在她有先知之名,好在她前几天刚学会了用这个东西。
有些生气,但是想到他身份的时候又马上释然了,他一个帝王,从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不会也是应该的。
天气潮湿,筱柔颤颤巍巍的打了几次才引着了佛前的那半截残蜡,还好破庙里还有一些干稻草,举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蜡烛,筱柔缓缓的向着干草走去。
时迟那时快,天空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炸雷,映照在那些凶神恶煞的神像身上,不出的恐怖。
大叫一声,筱柔丢掉中的蜡烛,像是一头受惊的鹿般钻进了季天溯的怀里,不停的道:“走,我们离开这里。”话还未完,眼泪就已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楚楚可怜。
看见筱柔这样的情况,季天溯什么也没有,只是那样静静的抱着她,感受到她怦怦的心跳之后,用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大口的呼吸着来自于季天溯的气息,感觉着自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还是使劲的闭着眼睛,双紧紧的抓着季天溯的衣裳不敢松,声的冲着头顶上的人道谢。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一怕啊。”感觉到怀里的人平稳了下来,季天溯也有心情和她开起了玩笑。
“我是人,不是神。”虽有些恼怒,但是也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个人,毕竟,现在她是依靠着这个人而“活”。
话未落音,头顶上更大的一个炸雷袭来,声音响亮的像是要在他们的头顶上裂开一般,雨声听着也越发的大了,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眼见着年久失修的庙马上就要失去承载的力量。
远远地,似乎有哭喊的声音传来,在这个雨夜更加的凄厉,那声音夹杂着雨声,越发的难以分辨,凝神静气的细听,那声音夹杂着夜风反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什么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句,筱柔也听到了那丝怪异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人的哭喊。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头顶上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闪电和夜色的映照之下,两人终于看明白了从来而降的东西,是冰雹,一颗颗如玉珠般大的冰雹从天而降。
“快,快,快去救人。”猛然间想起了离他们不愿的那些村庄,这样大的冰雹,那些村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们前脚刚出了屋子,那座破庙就轰然倒塌了,两人惊诧的回头,各自感叹自己的命大。
一护着快被敲打成如来佛祖的头,一提着自己的裙摆,两人各顾各的向前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筱柔明显的落在了季天溯的后头。
“等等我。”气喘吁吁,筱柔一边跑一边喊,随后就被前面的季天溯牵上。
踏着泥泞,两人还未走到村子前,就已经听到了呼救的声音,有老人,有孩,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各自奔赴救人,至此,他们一直握在一起的这才分开。
伸拉了这个,那个又滑了下去,雨水越发的大了,仿佛就在人的眼前遮了一条帷幕,看不清彼此,忙脚乱之极,更大的危险朝着他们来了。
“快跑啊,发大水了。”
原本就很慌乱的人群因为这句话更加的躁动,众人都顾不得旁边的人,纷纷逃窜,推推搡搡间,筱柔被人挤倒在地上,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堪重负的堤坝,洪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奔腾而来。
“抓好。”就在筱柔魂不附体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求生的本能让她准确无误的抓住的那人伸过来的,被人拉着一跃而起,就这样逃出生天。
站在高高的崖壁之上,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裳不敢松,不知季天溯从哪里寻来了一个斗笠给她套在了脑袋之上,雨水已经渐渐的了下去,很多人都没有他们这么幸运,除了洪水贴崖而过的声音,更多的是无助的救命之声。
身边的人默不作声,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作为一个皇帝,看着自己的臣民倒在脚下,想必心里是不会舒服的,不知是什么心里作祟,筱柔突然开口安慰了一句:“我陪着你。”
依旧是沉默不语,可是筱柔感觉他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句话有些许的松懈,两人就这样的站着,直到眼前越来越亮,太阳冲出了乌云的包围,散发出第一缕光芒。
悲凉,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筱柔只能想到这一个词,洪水过后,已经没有完整的民房,处处可见泡在水中的尸体,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筱柔的耳朵里充满了哭喊的声音,为亲人,为朋友。
眼睛略微的抬起,不经意间看到了决口的堤坝,卵石堆积间,筱柔看见了本不该属于那里的东西。
“走。”很显然,旁边的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携了她的沙哑着嗓子了一句。
“这个石头有问题。”轻轻的敲击了被冲在堤坝边的一块看似整齐的碎石,筱柔皱眉轻了一句。
“负责这个工程的是谁?”恐怕,这就是古代的豆腐渣工程了,看似坚硬的石头,其实不堪一击。
“半城。”季天溯缓缓的开口,道出了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筱柔有微微的惊诧,然后季半城的脸就自动的浮现在了脑海里,他基本上还算是个孩子吧,一个孩在如何能担当起这样的责任呢?
“或许是他下的人吧。”眼见旁边人的脸色越来越暗,筱柔也不知道为什么出言替季半城开脱,好像只是为了不看见季天溯的皱眉。
“虽他是王爷,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务必要追查清楚的。”若有所思的了一句,起身,季天溯看了看东边山头上刚刚冒头的太阳,然后准头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这个时间,恐怕已经有众多大臣在乾坤殿的门口等着他了。
“真的?”看了眼脚下泥泞的山路,季天溯有些不相信的重复了一句,似乎是不相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姐能应付得了现在的状况。
“相信我。”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的人挥道别,不是她能够应付,只是不想再麻烦别人。
“那一路心。”
两人道别,只等着季天溯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筱柔这才常常的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不远处劫后余生的村民,眉头紧紧的蹙起,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短短的几百米的距离,筱柔脚并用,走的艰难,华丽的裙摆上到处可见星星点点的泥水,原本高挽的发髻也都散乱的披在脸颊的两侧,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刚刚从地底下挖出来一样。
和村民们一起,筱柔尽自己所能的多做些事情,照顾那些轻微的伤员,把他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虽现在天是放晴了,但是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有大雨,众人安排妥当,筱柔这才发现唯一的一条下山的路也被洪水给淹没了。
回去无望,只好等待有人前来救援,掐指算算,季天溯走了也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这救兵也应该就快到了吧。
怀里抱着个因为这次天灾而失去父母的婴儿轻轻的拍打着,唱一些轻柔的歌曲,希望能缓解一下大家紧绷着的神经。
“姐姐,你我们会获救吗?”旁边,一个颤抖着的声音传来,带着对生命的的渴望,筱柔心里巍巍一颤,也不知道自己要些什么好。
脚底下的洪水并没有因为天气的晴朗而有所收敛,他们现在身处的已经是附近的最高点了,可是洪水还是在渐渐的上升,援兵迟迟未到,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是撑多久,或许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下一秒呢。
“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爆发了一声,众人都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山的那边,黑压压的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顷刻而至。
顿时,哭喊声在耳边炸开,一时间,筱柔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离死亡这么近,任谁都会害怕的吧?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对面隐隐绰绰的人影,迎风招展的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季”字。
从地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筱柔只觉得自己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磕磕绊绊的朝着身后的人:“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可是,当这些人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吗?
就在众人兴奋不已的时候,倾盆大雨便像是昨天那般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似乎是带着些怨气一样重重的砸在人的身上,很疼、很疼。
众人聚集在一起,看着这些救命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一种马上就要获救的感觉,众人的脸上不无兴奋之情。
眼看雨水越来越大,河里的水越涨越高,可是跨河而来的将领却是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只是眼睛一直在村们的身上打转,像是在数人一般。
“走啊,怎么不走啊?”怀里抱着孩子,看着眼前人怪异的行文,异样的感觉从心里一闪而过,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于是只好紧紧的催促。
“姑娘可知这大堤为何溃坝?”冷冷的声音,带头一身将军打扮的人开口朝着筱柔问了一句,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底下的村民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
“这肯定是县太爷贪污了修坝的钱”
“这大坝可是年初的时候才修的”
众纷纭,但是大都是和官府有关,筱柔抱着孩子沉默不言,只是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直到对面的将军把按在剑把之上,筱柔突然心道不好,急急忙忙的制止越来越来的议论声。
“其他的事情先不要了,还是请这位官爷先救我们离开这里吧!”
“想离开这里也不难,我只需要你们的一样东西。”冷笑一声,将军打扮的人开口了一句,剑已出鞘,豆大的雨点敲击在剑身上,发出微微的轻颤,闪电袭来,剑身发出了阴冷的光芒。
“什么?”眼看所处的环境越来越差,有人焦急的问了一句。
“命。”起剑落,有人命丧黄泉,倒地的尸体顺着奔腾的洪水消失不见,就连地上的血水也被漂泊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及一眨眼的功夫,那柄剑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胸口下方疼痛感袭来,筱柔低头,倒地之前,伸抓住了剑锋,稍稍的减缓了它在身体里穿行的速度。
眩晕、无力,剑在自己的中消失,扑倒在地上,筱柔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个字。
“口谕杀无赦”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没想到自己千等万等盼来的救兵居然是这样的,以前还觉得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帝王,原来是对自己的子民铁面无私,可笑,实在是可笑。
“都解决了吗?”
“这还有一个活的!”
中的刀高高的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落下,这个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他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后背剧痛传来,筱柔顿时失去了知觉。
雨声渐大,河水慢慢的上涨,渐渐的逼近了最后的界限,而整个的岸崖之上,只剩了筱柔的尸体还没有处理。
“将军,她怎么办?”负责处理的士兵焦急的问了一句,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们要是再不退回去的话,恐怕就有生命危险。
“水马上就会涨上来,留她在这里,也没有活路。”瞥了眼俯爬在地上的筱柔,收了中的兵器,将军装束的人了一句,然后一挥,带着自己的士兵沿着原路撤退。
“看到最后的那块堤坝了吗?”雨中,一只指着孤单立在半山腰像是城墙般的大坝大喊了一声。
“捣毁了它。”下达命令,只需要他们那么一点外力,那块最后的摒挡就会荡然无存。
只消一盏茶的功夫,河水就已经可以淹没筱柔的脚,没有丝毫的直觉,双腿无力的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似乎河水只要再那么湍急一些,她就会顺水而去。
秋雨瓢泼,洒在阴阴沉沉的皇宫之上,众人蹑蹑脚的行走在雨中,脚底上伴随着从地上升腾而上的水汽,潆绕在衣摆和罗裙之间。
朝堂之上,平时只需一个时的早朝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皇帝沉默的坐在雕龙玉砌的龙椅之上,御桌之下洒落着几道奏折,底下站立的大臣大都低眉颔首,静静的等待皇帝的发话。
皇帝今日早朝迟到不,而且明显的心情不是很好,上来就大发雷霆,的是大堤溃坝之事,可是他们之中并没有人收到关于大坝的任何奏报,不知道皇帝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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