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惊吓过度
沉鱼感到天在旋,地也在旋。她看到皇上张惶的脸,看到太医惊恐害怕的脸,最终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感觉好多好多的人在她耳边叫着,然后她就没有了知觉
“沉鱼你醒了呀!”皇上匆匆而来,上沾着未干的朱迹,想必一定很激动!他这样一个内敛、不动声色、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人,什么时侯方寸如此的大乱过?
沉鱼拉过他的,用枕边的帕子轻轻擦他中的朱迹。这些日子,他又消瘦了许多,眼睛也布满血丝深深地陷了下去。
皇上一抖柔声道:“沉鱼,我自己来。沉鱼,你可想吃什么?”
她不想吃,她吃不下,她刚要摇头,看见皇上期待的眼神,于是改口:“皇上,来点梗米粥吧。”
听了沉鱼这话,紫兰嬷嬷高兴地传膳。
“皇上您用过膳没有?要是没用,就在臣妾这里一起用吧!”
皇上惊喜地看着沉鱼。他是个好皇上,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天下,心系着天下的安宁,百姓的乐业,她不能再让皇上为她分心了。
不一刻,御膳房的膳抬了过来。皇上吹凉勺上的粥心喂沉鱼,她勉强用了大半碗。
皇上深呼一口气,满足地看着她:“沉鱼,还想用点什么就一定要她们去办,好不好?”
沉鱼点头道:“皇上您也进点吧。”
紫兰嬷嬷早盛上一满碗梗米粥递过来,皇上:“真的,我也好饿了。”完一口气就着烟笋吃了两碗梗米粥。
碧痕高兴地:“今日难得皇上有胃口,娘娘比太医还灵了!”
“你这丫头越发胆子大了,如今连朕都敢取笑了。”皇上展颜笑骂。
沉鱼心里一动,她又看到了那个温和的朱玄基,她笑着:“皇上,我没什么大碍,国事要紧,您还是回御书房去忙政事。”
朱玄基这一段时间御驾亲征,朝廷和宫中诸多事务都要他处理,虽有李国公监国,但大的政务还是要等他决断,还有载醇的葬礼,他一定没少费心!想到载醇,沉鱼的心都碎了。
朱玄基温柔地看着她:“沉鱼,不要紧,我今日就在这里陪你。”
“玄基,我真的没事了,你去把国事处理好再来,我等你。”
朱玄基听沉鱼等他,不由地一怔,:“好,沉鱼,我处理好后政务,马上就回来。”
朱玄基走后,紫兰嬷嬷给沉鱼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她二嫂长公主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醇亲王按帝王的规格举行了国葬;太后也被皇上接回了慈宁宫;皇上把太子元儿交给了太后在慈宁宫抚养。皇上御驾亲征回宫后,除了处理国事外,日夜在元月宫守着她,他只是在回宫那日在皇后那里待了一会。
沉鱼听了百感交集,想她柳家又开花散叶了,长公主和她二哥琴瑟合谐,她也替他们感到高兴;又想着太后进宫有皇上照料,载醇也该放心了。只是皇上把皇后娘娘的孩子交给太后抚养,让她心里很不忍,皇上为了她,又伤了深爱他的皇后。
不到一个时辰,朱玄基就回了元月宫,想是朱玄基心里放不下她吧!
沉鱼拉着朱玄基的,靠在他的怀里。朱玄基的身子僵硬着,沉鱼转头看他,他一脸的恍惚,这难得的温柔让他不确定吧!
“皇上,想听沉鱼弹筝么?”
朱玄基温柔拂着沉鱼的头发,:“不用不用,等你身子骨好了再弹我听。”
沉鱼笑了笑,起身走到筝前,弹渔樵问答。今日这曲子被她弹得清心、静气、安详和洒脱。
朱玄基默默听了一会儿,拿起萧和上沉鱼的曲子,上升的曲调被他吹得高昂激越!但下降的曲调,却被沉鱼弹得曲意深长!
一曲罢了,朱玄基看着沉鱼沉思,他是一个智慧的人,她的心思,朱玄基也能猜得透吧!
沉鱼静静地看着朱玄基,好一会才:“玄基,如今元儿到了母后的宫中,你到坤宁宫多陪陪皇后娘娘,你可知皇后娘娘她现在多需要你的陪伴?”
朱玄基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坚定地:“沉鱼,等你身子大好了再吧!”
沉鱼叹口气走到朱玄基身边,抚摩着朱玄基的身子,朱玄基比她那会在太子府见他时清瘦不少。
朱玄基见沉鱼抚摩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沉鱼。他的眼神有心疼、爱恋、悲哀还有一种听天由命。
这时,福祥喜滋滋来报:“皇上,那棵枯树里竟长出了一棵树。”
朱玄基听后望着沉鱼,眼睛里面充满了笑意。他喃喃地:“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
这几日,沉鱼很是忙碌,日日夜夜给皇上做着衣服,绣着荷包。紫兰嬷嬷见沉鱼不分日夜做着绣活很是不安,而朱玄基回元月宫后就陪在她身旁。
沉鱼命福祥在库里找来了最好的云锦,她给朱玄基做了许多许多宽的、窄的中衣中裤,这样朱玄基不论是胖、是瘦都可以穿。她又用明黄的云锦,给朱玄基绣了灵芝祥云寿桃荷包。等沉鱼把这些事做完,正月已过了一半。
这一日,朱玄基回了元月宫,沉鱼轻轻:“玄基,我想出家去。”
朱玄基呆了好一会,才黯然开口:“沉鱼,就在宫明清庵里修行好么?这样我也好照顾你。”
沉鱼摇了摇头:“玄基,我想到城外的水月庵去。”
朱玄基轻叹口气问:“你打算什么时间去?”
沉鱼低声答:“我想明日就去。”
沉默半晌,朱玄基才慢慢:“那明日我送你去吧!”
沉鱼婉转地拒绝:“玄基,明天是上元日,宫里也忙,我一人去就好。”
朱玄基点点头出了元月宫。皇上一走,紫兰嬷嬷她们跪在沉鱼身旁不停地哭。
沉鱼笑着:“嬷嬷,你们不要这么伤心,修行是很快乐的事,佛法让人身心都会愉悦超脱,佛法超越一切生死,让人内心宁静,祥和和超然。”
紫兰嬷嬷见沉鱼这么,虽是难过但不在她面前再流泪。
沉鱼把这些日子缝制的衣服和荷包用大包袱包好,交给紫兰嬷嬷:“嬷嬷,明日我走后,你再把这个包袱交给皇上。”
紫兰嬷嬷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
严景茹得了沉鱼要出家的消息,赶紧到了乾清宫。她见朱玄基神情黯然地看那棵枯合欢树,她站在朱玄基旁边好一会才:“皇上,您可以阻止她的。”
朱玄基点点头,严景茹又;“您明知可以留得住她,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朱玄基无语,严景茹看了看他:“皇上,臣妾去劝她。”
朱玄基拉住了严景茹:“那样沉鱼会过得开心些。”
刹那,严景茹的泪水落了下来。
朱玄基看着严景茹,问:“皇后,你答应朕的话可记得?”
严景茹泣不成声地:“皇上,臣妾答应您的话,一刻也不敢忘记!臣妾不仅日日谨记,日后臣妾也会让元儿谨记。元儿如今不仅是臣妾的皇子,他也是沉鱼妹妹的皇子,臣妾会让元儿对妹妹如对亲母后一般。”
朱玄基拿了帕子擦严景茹眼泪,:“皇后,朕在太子府答应你的话朕也记得,朕会好好对你,不会亏了你的。”
严景茹听了这话,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夜里,朱玄基几乎一整夜未眠,他一直都在默默看着沉鱼,替沉鱼盖着被。卯时,朱玄基就出了元月宫,他怕着等一会沉鱼出宫,他会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留下她。
又到了上元夜,如今国家在朱玄基的四十年的治理下,已是四海升平,繁荣富强,兴旺发达,政治经济也达到空前的鼎盛。京里上元夜一年比一年繁华热闹,而宫里一到上元夜就张灯结彩,挂着形形色色、美仑美焕的花灯。
天刚黑,朱玄基出了宫来到城外的水月庵。他默默站在庵外的树下,看着庵里的灯光,这庵里的灯光在他心里亮了四十年。
“皇上,您还是不进去么?”徐劲飞重复了四十年不变的话问。
朱玄基摇了摇头,仍是痴痴地望着庵里的灯光。他在心里千万遍地问:“沉鱼,你可还记得,来生我在奈何桥边的守望和等候?”
好啦,下面是沉鱼后一世的番外:
夏日的晌午。
洛阳城。
炎炎烈日似火,分外无情地烤着大地。天空万里无云,连一丝风的痕迹都没有。
繁郁的枝叶早已慵懒地打起了卷儿,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姿态睥睨着人间的炙热,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嘶鸣着,仿佛也因了这炎热的气息,本已时断时续的叫声更添了一丝哀弱挣扎。
空荡荡的街头了无人烟,就连一向坚守在两侧扯着嗓子叫卖的摊贩也卷起了物什,纷纷躲入阴凉底下摇着鱼扇歇憩
――燥热而缓慢沉闷的空气,夹杂着令人难以呼吸的灼热,如吞噬一切的梦魇般,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而此时城东的王府后院中,一台厚重巨石砌成的水井前,却站立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倾城女子。
那女子眼若含水,眸光清澈,面若桃花,眉目如画。虽未施粉黛,细嫩的肤色却如朝霞映雪,白若凝脂。一只碧簪随意地斜插在女子如云般地乌发中,与一袭白色薄纱水裙交相映衬,更将女子衬托地淡雅脱俗。
吃力地摇动中的井绳,将探出井台的水桶拎起置于地下,然后斜坐于井台一隅,女子低下头,开始静静打量井中的倒影。
那张倒影微微地喘息着,在水波的荡漾下有些模糊而破碎。
却依旧遮掩不了女子的美丽,清澈的井水倒映下,那张绝色的脸庞愈发倾国倾城,娇艳欲滴。
她是整座王府最美丽的女人,亦是堂堂吴国七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沉家千金大姐,王爷的正室夫人若妃。
只是,在这看似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身份之下,比王爷的正室夫人还要为众人所熟知的,却是她另外一个身份――被沉家赶出门的女儿,刚过门便被王爷一声令下废掉的弃妃。
是的,她是他的弃妃。
初嫁王府,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凄惨的命运,从此获得命运的垂怜。
却不料,一夜生变,再相逢时,柔情蜜意海誓山盟俱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张冷漠而绝情的脸。
他将她废掉,却不允许她离开。他即使他不要她,她也休想离开王府半步,她沉鱼既然曾经是夜王府的人,就生生世世都是夜王府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过是夜王府多增添的一只鬼。
他一声令下,她从此成为王府后院打杂的奴婢。
劈柴,挑水,扫地,洗衣
没了王妃身份的保护,就连后院身份最低下的仆人都可以随意对她欺负打骂,因为七王爷有令,被废为奴,她就是整个夜王府地位最卑贱的人,任何人的话,哪怕就是要她去死,她都不得有异只能遵从。
就如同今天,阳光灼热得至此,她却依旧被赶出来挑水,只不过是因为新来的那个唤作桃的奴婢瞧着她不顺眼,故意挑刺找茬,她便不得不在烈日底下挑水一样。
他将她分配到后院,本就为折磨她啊。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划落,坠入已被太阳烤得炙热的井台上,一瞬间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默默望着井下丝丝荡漾的水波,想象着冰凉的井水滑过肌肤带来的清凉感,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周身的灼热。
要是能痛痛快快地洗上一把凉水澡,该有多么惬意!
“沉鱼!”
正在发呆间,只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含着恼怒的吼声,惊吓之间,她只感觉身子一窄,便坠入了深深的井中!
“扑通”一声,井下顿时水花飞溅。
“啊!有人落水了!来人啊,快叫人来救人!”
地面上传来一道带着惊吓的尖叫声,她却连丝毫挣扎都没有,任凭身子随着井水的波动左右摇摆,沉沉浮浮。
冰凉的井水裹着她的身子,浸润着她的,她的胳膊,她的脚
那抹凉丝丝的感觉让她觉得舒畅,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开四肢,享受着从心底升起的丝丝欢愉
已经有过多久,没有过这般痛快淋漓地放松过了呢
一只绳子从井中垂下,然后套上她的腰,还未待好好享受这温润的清凉,她便被绳子拉出了井面。一只狠狠地拧在她的胳膊上,然后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沉鱼,你这是想要害死我啊,居然敢投井自尽!”
“你就算是死,也别挑我当值这天!”
她趴在地上抬起头,看见桃正插着腰朝她杏眼圆瞪,稍显圆胖的脸上腮肉微微抖动着,不上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
七王爷有令,不准她死,否则整个后院的人都难逃干系,记得有一次她被欺负后受了寒差点死掉,七王爷一怒之下将故意拿冷水浇她的李嬷嬷全家都杖责二百,然后处死,一时之间整个王府噤若寒蝉。自此,尽管众仆人往日里对她欺负得都很凶,却谁也不希望她死,至少不要在自己当值的那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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