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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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囫囵吞硬糖

    脊背隐隐作痛

    辗转折叠

    是谁在阁楼高唱

    我心事无人讲

    梦的某一刻

    回到最初的滑雪场

    扮演可以撒娇的女孩

    是谁在阁楼高唱

    我心事无人讲

    闷热潮湿的城啊

    把这场大雨当做雪吧!

    即使

    即使身在某处

    无论何处

    没有一个着力点

    “Dying in the sun”

    “Dying in the sun”

    是谁在阁楼高唱

    我心事无人讲

    ——《阁楼》

    李琊弹着吉他,唱到尾声几近低吟。

    两位乐手都感觉出她今次的歌声和先前不同,冷冷腔调,反而与曲风更合衬,欢快里暗藏哀婉。

    她忽视台下人的反应,转身和他们击掌,“庞仔,Intro怎么掉了半拍?”

    庞景汶:“对不起……突然有人进来。”

    “有什么对不起的,以后不准这个话啊。还有,下次不许错了。”

    季超:“哎呀,第一次上台,失误很正常。你就当他们是空气,该怎么怎么,就跟在练习室一样。”

    他们一边笑一边走下舞台。

    秦山:“你们还真组了个‘失恋阵线联盟’?”

    李琊:“你才失恋,没得恋!”

    秦山正在喝水,咳嗽两声,问:“吃了□□?”

    季超摇头,“她最近一直这样。”

    “谁招惹她了……”

    李琊扫视一圈,掠过叶钊时稍作停顿,“就你们中的某个人啰。”

    几人面面相觑,她又:“总有些姓叶的。”

    秦山碰了碰旁人手臂,“你怎么她了,怨气这么大。”

    她朝他们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我是鬼啊?还怨气。”

    “李琊,我们谈谈。”叶钊转身往门外走。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无事人般耸肩,跟着走出去。

    暮色四合,街上逐渐亮起灯火。

    “谈什么,谈恋爱?”李琊看了看指甲,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叶钊眉头紧锁,短促地呼气,“你要一直这样?”

    “那又怎么了,反正你不想见到我,也不会常见到我,干脆当做不认识好了。”

    “因为这个生气?”

    “你可以生气,我就不行?”

    “做错事——”

    “是啊,错就错在鬼迷心窍,满意了吗?”她摸遍牛仔裤前后裤兜,想起烟放在了留在店中的帆布包里,“我他妈有病才跟你在这儿啰嗦。”

    他抖了抖烟盒,递到她面前。

    她睨他一眼,将冒出头的烟敲回去,走进便利店。

    李琊让收银员拿了一包薄荷烟,正准备付钱,两个布丁放上桌,旁边传来声音,“一起。”

    她看也不看他,:“各付各的。”

    叶钊坚持道:“一起。”

    收银员看着面前两人,犹豫着接了男人手中的零钱。

    她哼了一声,掀开门帘,撕开烟盒上的塑封带,取了一支烟衔在嘴里,发现忘了买火机。

    转身看见火机递过来,她正要取下烟话,火花点燃

    ,薄荷味侵入口腔。

    他护着火为自己点了烟,把火机揣进兜里。便利店的白炽灯光映出来,照亮他的脸,唇上有绒绒的胡茬,显得有些颓唐。

    “李琊。”

    她背过身去。

    “山茶。李山茶。”他轻叹一声,拉她胳膊迫使她转过身,“卡蜜莉亚。”

    她咬了咬牙,笑着:“我很好拿捏是不是?”

    他吸了一口烟,唇角溢出一缕淡淡白雾,“我没这样想。”

    “是啊,你不用想,多的是人投怀送抱。”

    “跟我同事讲有的没的,是不是不对?”

    “哦。”

    “还想我放下工作陪你玩,是不是也不对?”

    “我没有要耽误你工作。我让你送我只是——”她看向别处,“感觉你不高兴了……”

    “想找个台阶?”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谁知道你那么凶。”

    “你跟我怎么闹都可以,不能把我的事拿出去和别人。”

    她怎么都可以,她不是别人。

    李琊心里那点儿委屈一下就散了,依旧维持不悦的表情,“可我的都是事实啊。”

    “首先,这是我的私事。其次,不是事实。”停顿片刻,他接着,“孟芝骅和我的关系,她帮我介绍客户,我给她返点。”

    “真的?”

    叶钊把一个布丁递到她面前,“嗯,不要赌气了好吗?”

    “我……”她缩回手,双手抱臂,“不好,你害得我丢了一副耳机。”

    他开布丁,要了一勺,瞥她一眼,“真的不要?”

    她鼓了鼓腮,抢下布丁,转身边走边吃,咬着勺子悄悄笑了。

    果壳门口来了些提早等候的客人,李琊推门时,有人以为可以进场了,凑过来瞧了瞧。

    她解释:“八点半开始。”

    秦山招呼她去吧台,“你们什么事儿?”

    她朝身后指了指,“问他。”

    叶钊笑着摇头,“我搞丢她的耳机。”

    秦山“嘁”了一声,“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你哥我好多耳机,送你一副。”

    她:“我才不要。”

    叶钊把银行卡放到秦山衬衫插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吃饭啊?”

    叶钊挥了挥手,“回去给老头做饭。”

    秦山将银行卡放进钱夹,叹道:“这人,真是……”

    *

    演出散场,庞景汶帮着工作人员一起扫,看见亮着一盏灯的舞台,定在了原地。

    李琊拾起地上的空酒瓶,碰了他一下,“谁让你做义工,掃走放下。”

    他回过神来,继续扫地,“没什么的,我都没买票。”

    她拿过掃走,“季超也没买票,还不是在那儿坐着,你去玩吧,别抢我们工作。”

    “听现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看live?”

    他点头,沉默一会儿,“我们……组乐队吧!”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好啊。”

    不远处传来季超的声音,“喂,还差鼓手吗?”

    “还差一个名字。”

    “……果壳?”

    “拒绝。”

    *

    这些时日,唐靳对李铃兰殷勤问候,百依百顺,两人和好如初,搬家事宜提上日程。

    李琊原不想住进别墅,唐靳“需要什么你只管提”,想到那间宽敞的琴房,她欣然应下,另附一张清单。

    窗外是一片人工湖泊,被郁郁葱葱的植被环绕,余晖洒落,静谧安宁犹如尘世之外。

    李琊将琴房环视一周,她的立式钢琴、电子琴、吉他,以及JBL专业音响、Marshall贝斯音箱、节拍器等,清单所列的物品都在这儿,看上去有模有样。

    她坐下来,开琴盖,随手弹起肖邦《降E大调第二夜曲》。

    察觉到有人在,她转过去看了一眼。

    唐季飞靠在门边,笑了笑,“这阵仗,看着像演播厅。”

    她不予理会,接着弹琴。

    他拣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夕阳下她笔直的背影,开口:“喂,算一直不理我了?”

    她:“没有啊。”

    “东西都是我给置办的,没有功劳也要苦劳——”

    她断他的话,“唐季飞,你不觉得膈应吗?”

    “什么?”他忽然明白过来,接着,“我爸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巴不得他和我妈离婚,但不可能。”

    “这么,最受折磨的是你啰。”

    “还好吧。男人嘛,就那样。”

    李琊停下来,彻底转过去身去,“你倒看得开。”

    他学着港片的国语配音口吻:“凡事看开一点啦。”

    她笑出声,听见他又:“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要。”

    “那我们就得一直躲在这个房间了。”

    她蹙起眉,走到二楼转角处,朝楼下看去。

    客厅沙发上,李铃兰倚着唐靳的胸膛,共吸一支雪茄,男人的手撩起裙摆。

    李琊别过脸去,唐季飞朝她挑眉,“需要考虑?”

    *

    放映厅里冷气给得足,衣着单薄的女人缩在男人怀里,噼里啪啦在手机上字。他们偶尔会接吻,发出黏腻的声响。

    李琊送到嘴边的爆米花转了方向,朝前排贴在一起的脑袋扔去。

    女人惊呼一声,男人连忙拂去黏在她头上的爆米花,转头质问:“怎么搞的?”

    李琊似有不舍地将目光从银幕上挪下来,毫无诚意地:“不好意思啰。”

    安静片刻,他们搂在一起讨论剧情,越越大声。影院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李琊踢了一脚前排椅背,勾身:“拜托,声点儿。”

    男人睨她一眼,嘀咕道:“神经病。”

    唐季飞不免蹙眉,揪住他的头发,压低声音冷冷地:“日你妈给老子安分点儿!”

    女人慌张地:“干什么别动手!”

    男人定了定神,双手合十:“大哥,不好意思。”

    唐季飞嗤笑一声,靠回椅背。

    影厅亮起灯,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去。

    李琊从台阶上走下来,背上忽遭一击,可乐瓶掉在脚边。她立即转身,看清眼前的是方才那对男女。

    身后湿了一大片,发尾还在滴水,她沉声:“谁泼的?”

    话音未落,唐季飞一步跨上来,朝男人猛地挥拳。

    “哐嘡”一声,男人跌倒在地,头磕到椅子把手。女人惊叫出声。

    唐季飞拎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拖起来,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老子今天就给你送葬。”

    男人嗫嚅着发不出声,脸上又挨了一拳,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女人

    扑过来,大喊道:“不要了!”

    李琊不耐烦地:“算了,别搞出人命。”

    唐季飞踢了男人一脚,男人抱着脚连声唉哟。

    “活着。”唐季飞着牵起她的手往下走去。

    “我喊人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女人高声,慌乱之中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有完没完。”李琊回头望了她一眼。

    唐季飞气笑了,指着她:“老子不女人,有本事你就喊。”

    女人紧盯着他们,对电话里的人:“喂,我要报警,这里是……”

    唐季飞夺走手机砸到地上,阴鸷地:“有时间报警不如给他120。”

    *

    保时捷跑车停靠在路边,唐季飞甩上车门,拨出电话,“查到了没……老子再给你一个时。”

    李琊晙了他一眼,“查什么查,人都昏迷了。”

    “我最恨这种人,背后玩阴招。”

    “怪我挑事儿。”

    他缓了缓:“怎么是你挑事?不文明行为就该制止,他们活该。”

    她趣道:“没想到还能你还懂‘文明’。”

    走进门店,SA同他们问好。

    唐季飞颔首,不悦道:“我下手算轻的。”

    “好啦。如果姑知道,我要挨骂。”她接过SA递来的LookBook,翻看起来。

    李琊在试衣间换衣服,忽听唐季飞:“你电话响了。”

    她拉上背后的拉链,走出来:“谁?”

    她穿着混合米色和象牙白混合的粗花呢吊带连衣裙,如香奈儿画报里俏皮也优雅的少女模特。

    唐季飞第一次见她扮得像个女孩儿,愣了愣神,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二十万。”

    她忙拿起手机,走到一侧去接听。

    叶钊的声音一如既往迷人,“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