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桑桑在床的另一头紧紧裹着棉被,看了一眼上楼的罗毅,好奇的对宁缺问道:“如果这叫伪造犯罪现场,那为什么不直接伪造成马上风?”
宁缺惊讶问道:“你知道马上风是什么?”
“不知道,时候听你讲故事讲过。”
“我讲过这种故事?好吧,也许我忘了。”
“如果御史大人是在青楼里得了马上风,那位夫人怎么可能不继续闹下去?朝廷怎么可能不查?一旦惊动了刑部那些真正的断案高,我可没太大信心。”
“所以我们最重要的目的,是让长安府相信这是一次交通意外——只有交通意外才不会惊动朝廷——但更要的是,这个结论最容易让长安府逼御史府闭嘴。”
桑桑安静了很长时间,然后低声羞怯道:“很复杂,我听不太懂,少爷你想的事情可真多。”
“所以你老不想事儿?”宁缺拿出简大家对付自己的作派,恨铁不成钢道:“老不想事儿会越来越笨的。”
桑桑很坦然地回答道:“丫头嘛,笨点儿也应该,人不都笨丫头笨丫头?”
宁缺无语,沉默片刻后关心问道:“今儿两头送信累不累?张府那边有没有人瞧见你?”
“没事儿。”桑桑应道。
夜深人静,宁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花板,很自然地想到,如果黑子现在还活着,自然不需要桑桑冒险给张府传信。
关于今这场刺杀,值得总结的东西并不多,准备了这么些,要干净利落杀死一个没有护卫的老文官是很简单的事情,当锈钉插入张贻琦头骨后,那个人就已经死了,绝对不可能留下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后面那些段只是附加动作,就如他向桑桑解释的那样,御史死于交通事故总比死在妓女床上更符合朝廷的预期。
床那头桑桑的脸上也满是笑容,她知道他今心情肯定特别好,所以她决定等少爷把所有仇人包括那位夏侯将军全部杀死之后,再把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那个盒子拿出来给他看,相信那时他再看到那张纸时的感觉肯定和现在不一样。
那个盒子里藏着宁缺这几年来随意丢弃、但在桑桑眼中非常不错的一些字纸,而其中最新的一张正是卓尔死的那夜宁缺写的丧乱贴,宁缺以为那张纸早就已经混着垃圾扔掉,哪里想到自己的侍女偷偷藏了起来。
又安静了很长时间,宁缺忽然叹息了一声,带着些许遗憾道:“昨儿夜里听你写的那首诗倒也没觉着不妥,可今儿当着那家伙面念出来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嗯,仔细琢磨感觉有些傻气。”
这的自然是那首“我从哪里,要取你的命”,单调的重复,刻意地加深,粗拙愚笨的字词,实在是连打油诗都不如,只是这主仆二人很明显缺乏文学方面的才华,在拟定复仇范儿的那夜,竟都觉得还不错。
“那我再修改修改。”桑桑神情极为认真回答道:“少爷你打算啥时候去杀第二个人?把时间告诉我,我保证一定能在那之前改好。”
在截稿之日前修改完毕?这感觉怎么像是在写一篇煌煌巨着?宁缺哑然想着,然后笑着回答道:“既然这样那倒是不急,纸上第二个名字好像有些麻烦,我最近不打算动了,等张贻琦的事情安静些再,另外我也要准备准备入院试。”
“在渭城的时候,少爷你经常担心不等复仇开始,那些老家伙就抢先病死老死。”
“但既然已经等了十几年,相信昊老爷总不可能连几十都不给我。”
到邻三日,宁缺知道自己应该再去红袖招一趟了,不然和前面的表现差别太多,楼子里的姑娘还有那位婢女草,肯定会觉得有些奇怪。
这次他决定带着桑桑一起去。桑桑把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藏进帽子里,又换了身宁缺以前的粗布衣裳,再不用做任何乔装打扮,配着那张黝黑的脸蛋和那普通到了极点的眉眼,怎么看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厮。
“今儿没下雨,何必带着那个惹人注意。”他指着桑桑背后的大黑伞道。
桑桑摇了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宁缺便不再理她,知道她是在担心御史张贻琦死后的余波,带着黑伞二人总要安全一些。
然而他没有想到,主仆二人刚刚关上老笔斋的大门,便被一群人堵住了。
这群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在阳春里敞着胸口,露出强劲的胸肌和三两根黑色胸毛宣告自己的威武勇猛,而远处树下那两名看着有人闹事却面无表情的长安府衙役,更是表明他们的威武勇猛是得到了官府认可的那种。
桑桑的脸上露出警惕神情,右下意识伸到身后,紧紧握住大黑伞的中段。宁缺却是毫不紧张,看着远处树下两名长安府的衙役,注意到对方中一应链铁板都没带,便猜到了这群精壮汉子的来历。
精壮汉子领头那人约摸三十岁左右,他并没有如宁缺想像那般上来就一通暴吼辱骂再命令下冲进老笔斋来一通打砸抢,而是极有礼数的拱拳行礼,用嗡沉的声音道:“你就是那位老板吧?前几日我来过一次,可惜你那时候不在,所以有些事情没办法谈。”
宁缺侧身看了桑桑一眼,正想询问一下,忽然想起她曾经对自己提过一嘴,转过身来望着那汉子温和回答道:“不知这位大哥有何见教。”
“相信老板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临四十七巷就只有你一家铺子开着的。”那名汉子很直接地开口提出条件,“你的租铺合同我直接拿二百两银子买断,你自去寻别的铺子,这中间如果有什么损失,你也可以提出来,如果合理我们也愿意赔付,而我们只对你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马上搬走。”
这些条件真是不错,宁缺感慨望着这群汉子,心想长安城果然不愧是子脚下的首善之区,就算搞拆迁都搞的这么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