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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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宁缺这里,埋伏在朝府里的唐军精锐一开始没有动用神侯弩,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能够用神侯弩击毙处于完好状态下的朝树,而那名戴黑色口罩的少年,不值得使用神侯弩去应付。他们本想用普通弩箭配合苦行僧和长衫剑客逐步消耗朝树的实力,最后才用神侯弩发动致命一击,然而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他们这么做——因为不动用神侯弩,他们连那个戴黑口罩的少年都无法杀死,更何况朝树。

    一颗黄豆大的雨珠从黑色口罩的上沿落到下沿,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宁缺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而同时他的左早已悄然无声离开细长的刀柄,伸到了自己的身后,指尖快要触及被粗布包裹住的那把大黑伞。

    他不是那些强大的修行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然无数场血腥的厮杀战斗让他变得有些不普通,但他终究没有信心就靠中这把朴刀去应付神侯弩。

    就在这时,雨中的朝府再次响起一连串细微而又清脆的声音,这些声音比雨珠坠落琴弦的声音更清脆,比最玄妙的琴师拔动的野蜂飞舞还要迅疾。

    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

    五道极黯淡的剑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自听雨楼间归来,在庭间像野蜂般高速穿梭飞舞,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仿佛有灵性一般准确地捕捉到神侯弩每一枝弩箭的射击轨迹,把那十根弩箭尽数拦截,然后一一击飞!

    朝树站在雨中,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只见他悬在袖外的右缓缓张开,那五枚剑片嗖嗖作响飞回身前,笼在四周啸鸣高速飞舞,二人身周的雨水被剑片所挟气息割出一道道口子,显出道道白线。

    五枚剑片在雨夜里高速飞行,发出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鸣啸,像是某种诡异的乐器,各自占据着朝树宁缺身旁一处空间,然后不停轮换方位,五道流光前后相联,把把雨水拍打的青枝和积水的青石板间的庭院空间全部织满。

    在雨水中时隐时现的剑片流畅飘逸而飞,时而擦着地板低掠而过,溅起一蓬雨水,时而在墙上割出道道深刻的剑痕,时而飞过那四名被宁缺砍倒的军士身体,在他们身上再添几道血痕,还未死透的军士被剑片割过时便会一阵抽搐。

    朝树和宁缺二人就站在五枚剑片织成的这片无形剑之中,织成这道的每一根线条都代表着锋不可阻,代表着死亡,无论是坚硬的青石板,被雨水打湿的墙壁还是地上躺着的唐军尸体,都无法让那些线条缓慢一分,温柔一分。

    风能进雨能进夜色能进,人不能进。

    没有人敢踏进这道占据方圆三丈范围的无形大,即便是最勇敢的唐军精锐,也不会明知走进去就是死亡还要强行踏入,至于听雨楼间的苦行僧和长衫剑客,这时候正面色苍白的急于调息,铜钵念珠及碧光短剑安静地悬浮在他们身周。

    来自南晋的长衫剑客一脸震骇看着雨中的朝树,苦涩道:“想不到长安城一个帮派头子都是位洞玄上品的大剑师,甚至只差一步就能踏进知命境界,莫非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实力和底蕴?然则,你应该很清楚,杀你是你们大唐贵饶想法,你赢不聊,贵人们了,只要你肯降就会饶你不死。”

    朝树抬起左,摘下湿透衣襟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青叶,然后抬起头望向长衫剑客平静道:“你杀了我兄弟,那么不管你降不降,你都必须死。”

    长衫剑客沉默无言。

    那名戴着笠帽的苦行僧看着朝树身旁的宁缺,看着他脸上的黑色口罩,看着他那熟悉但细微处有些怪异的发髻,皱眉问道:“少年,你是月轮国人?”

    宁缺沉默回望着这名苦行僧,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黑色口罩上的眉头微微蹙起。

    朝树望向庭院那头的唐军精锐们,目光渐趋寒冷,沉声道:“一个是南晋的大剑师,一个是月轮国的苦行僧,而你们是我大唐军人,为了那些所谓权贵的乱命,居然和异国人勾结,实在是令人不耻。”

    那名唐军首领微微低头,似乎是不想被磅礴的雨水迷了眼,又像是有些羞愧,无法正视朝树冷冽而逼饶目光。

    但凡有修行强者参与的战斗,那么整个战斗必然是由修行者控制,宁缺和那群唐军精锐这样的普通人只能从旁协助支援,并不能左右战斗的进程。修行者在战斗中精神体力以及最重要的念力损耗极其迅速,在无法一击制敌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暂时退避进行调息,而先前那刻,唐军使用了神侯弩,朝树担心宁缺无法应对,冒险召回剑片,于是才有了此时雨夜里的简单对话。

    “让这件事情结束。”

    朝树平静出这句话,然后抬起右臂指向听雨楼的方向,他的实力境界在月轮国苦行僧和南晋剑客之上,所以他有实力有资格选择何时开战。

    就是此时。

    在庭院间高速穿梭飞舞的五枚剑片,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命令,运行轨迹陡然一转,鸣啸骤然变得更加尖利,嗤嗤破开雨夜,刺向听雨楼!

    苦行僧面色骤然一紧,双目圆瞪,双在膝间快速变幻着印,悬浮在身前的铜钵嗡鸣飞起迎敌,那串铁木念珠也随之飞起,绕着他的身体高速旋转。

    南晋剑客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却是鲜艳如血,念力透过气海雪山诸窍进入听雨楼内外的地之息里,控制那柄碧光短剑闪电般飞起。

    “不对!”

    苦行僧眼瞳猛地紧缩。那些灰淡的剑影在磅礴春雨的遮掩下隐约似有若无,直到啸鸣飞抵听雨楼时,他才看清楚只有四枚,而不是五枚!

    最后那枚剑片去了何处?

    苦行僧正想提醒身旁的南晋剑客,然而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