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之中，肉痛不已的陈皮皮转过身来时表情已然平静，他看着宁缺的眼睛，忽然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能看看你身边这把大黑伞吗？”

    宁缺怔了怔，沉默片刻后抬头看着这厮道：“我没力气，你自己拿。”

    于是这下轮到陈皮皮怔住了，他蹙着眉尖，看着宁缺沉默很长时间后，艰难地佝下身体，握住了那把大黑伞的伞柄。

    入处有些微微的冰凉，做伞柄的木头应该是帝国北方某种常见树木磨成的，黑漆漆的伞面上不知涂着什么，显得有些油腻，除此之外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陈皮皮看着中的大黑伞，看了半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略一沉默后，把伞放回宁缺身旁，道：“昨夜里我抽空去打听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宁缺疲惫问道。

    “昨朱雀醒了。”陈皮皮盯着他的眼睛。

    宁缺微微皱眉，想起自己重伤昏迷在长街时的感受，想起数月前和桑桑撑着大黑伞走过朱雀大街时心头无由生出的悸意，但他确实不知道那时候大街远处的朱雀绘像曾经苏醒，于是只是摇了摇头。

    陈皮皮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微一停顿后继续道：“昨长安城里死了个剑师。”

    宁缺沉默。

    陈皮皮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身上有很多剑伤，虽然早已不再流血，但那是被火烧合的，并不是旧伤。”

    宁缺笑了笑，抬头问道：“你究竟想什么？”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回家躺着，而是坐着马车来到书院，只能明你是在清晨受的剑伤，当时长安府索缉甚紧，你没办法回家，只好来书院暂避，长安府可不会拦截书院的马车，更没胆子来书院搜人。”

    “昨清晨那名剑师死，长街上的朱雀绘像醒，你受了这么多剑伤，身上却没有一滴血，伤口全被无形火焰烧凝，那就只能明一件事情。”

    陈皮皮看着他，皱眉道：“杀死那名剑师的人是你，令朱雀大动无名之火的人也是你，而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做到这些事情的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佩服佩服，你可以姓福，那我可以姓华。”

    宁缺疲惫靠向墙壁，道：“问题是既然你费了千辛万苦才把我救活，相信你也不会把我送给官府，那何必问这些。”

    陈皮皮眉梢一挑，得意道：“因为本才要向你证明，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

    宁缺微笑看着他，忽然开口道：“西陵并没有你留言里的那种大家族，影响力遍布俗世，只对书院有所忌惮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昊神殿。”

    “你不是什么家族继承人，而是昊道曾经选定的继承人，不知道你时候那位师尊是昊道掌教还是哪位大神官？而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被西陵昊神殿寄予厚望，隔代指定的掌教继承人，被书院收留的绝世才怎么会这么胖？”

    听到这段分析，陈皮皮先是一惊，然后勃然而怒，觉得伤自尊了，脸色一沉盯着宁缺，也不承认什么，压低声音冷厉斥道：“休得瞎什么，不然休怪我一掌拍死你，似你这等角色，不要把把自己那点聪明拿出来得瑟！”

    胖子才少年神色一肃，倒真有几分冷看下的气势。然而宁缺却是毫无惧意，靠着墙壁，微笑望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杀过人吗？”

    陈皮皮微微张嘴，想要嚣张回答几句，却不出口，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宁缺用有趣的目光看着他，继续追问道：“总杀过**？”

    陈皮皮低着头把双背到身后，指尖艰难地轻触而离，紧紧抿唇不肯回答这个问题，左右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就像个受了委屈伤了自尊的死孩子。

    宁缺笑了起来，看着他叹息道：“想来除了在路上无心踩死过几只蚂蚁，你这双白白嫩嫩的连点血星都没沾过那就不要学别人用生死这种东西威胁人，没有什么力度反而徒惹发笑，我倒要提醒你，关于我的事情你可别四处去。”

    听完这番教训，陈皮皮以袖掩面羞愧而走。

    尚是晨时，还可以去书舍听课，但刚刚从死亡的冥间艰难挣扎回来，身体精神异常疲惫虚弱，宁缺自不会去扮演听话的好学生。而且昨日有些模糊的记忆中，隐约有一段是女教授答应替他请假，所以他决定回临四十七巷家中休息。

    第二，众人早早就来到了课堂，然而，他们曹教习并没有来，来的是罗毅。

    “同学们早上好，这节课呢由我来上，接下来，我们开始讲课。”罗毅刚走进教室便直接上课。

    “世间有一条像废话般的真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樱在世俗世界里，有没有的标准很简单，看得见的东西如山便是有，听得见的东西如音也是有，触得见的东西如火同样是有，但如果你看不到听不到也触不到，那自然便是没樱”

    “当然，这个标准并不适用于修行的世界，那些弥漫在地间的呼吸或者元气，那些经由气海雪山轻奏而呜引发元气震动的念力，无法被平凡人感知，他们看不到听不到也触不到地之息和修行者的念力，但并不代表这种事物就不存在。”

    “初境又称初识，指修行者之意念自气海雪山外放，明悟地之息的存在。感知，指修行者初识地之息后，还能与之和谐相处，甚至进行一些感觉上的交流接触，这两个最初的境界被统称为虚境。”

    “一个平凡人能否踏上修行之路，可以通过上面的论述做出最简单的评判：如果他能够看到听到或者触到地之息或是意念，那他就真的已经站在道路上了。”

    一节课上，罗毅哔哔叭叭给宁缺他们讲了一大堆东西，管他们有没有听懂，下课后和他们了一句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之后他便有了，只留下一群一脸懵逼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