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夜的秘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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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兼职的日子里,裴晏禹的生活同样安排得密集。医学院的学生本就不好当,因为工作而落下的许多功课都需要利用这样的时间补齐,还需要抓紧时间自习,这才能不让成绩落下。

    早上的课开始以前,他照旧前往图书馆读。

    一个时的读时间,裴晏禹一秒钟也没有浪费。待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提醒他去上课,他急忙收起放在走廊上的书,跑步下楼。

    不料他才跑到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间,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把他拽进了通道里。

    裴晏禹吓了一跳,身体被人摔到了墙上,转眼间已经有两个人欺过来。感觉到来者不善,他皱起眉头,很快认出这几个正是之前在食堂见到的男生。

    因为兼职,裴晏禹除了上课和自习,对校园环境了解不深。他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路,只对他们粗鲁的行为感到不满,站直以后想要通过缝隙离开。

    “嘿,有点儿意思!”事先拦住他的那个平头用力把他按回了墙上,把抽到一半的烟往地上踩,不客气地,“子,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这样的事情裴晏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比起上中学时遇到的那些地痞流氓,这几个人在裴晏禹眼里还算不得厉害。他撇撇嘴,没心思讨好他们,:“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

    “臭子!”另一个拦住他的个子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仰着头逼视他,又朝自己的身后努了努嘴巴,,“曲姐是我们安哥的,少动歪脑子。离她远一点儿!”

    裴晏禹听罢觉得简直可笑。一方面他本就和曲胜寒只是朋友关系,另一方面,哪怕并非如此,他也不觉得曲胜寒会看上这个被他们称为“安哥”的人。他冷冷地瞥了这个个子一眼,没吭声。

    个子一看,捏住他下巴的手立即钳住了裴晏禹的脖子。裴晏禹的后脑勺往墙上撞了一下,脖子上被施予的力度令他呼吸困难。

    “放手。”他抓住那只钳制他的手,用力地甩开,大口呼吸。

    个子大概没想到他竟然敢反抗,瞪圆了眼睛。他正要对裴晏禹下手,安哥突然:“喂,我还没话。”

    “安哥……”个子一听,立即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

    平头仍然压着裴晏禹的肩膀不让他动弹,裴晏禹也无意动弹,冷漠地看着走过来的安哥。

    安哥冲他抬了抬下巴,:“我是卫检的蒲安,你是谁?跟曲胜寒什么关系?”

    裴晏禹听他居然还自报家门,倒是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屑了。他如实:“裴晏禹,曲胜寒是我学姐。”

    “你也是临床的?”蒲安问。

    他赶着去上课,不耐烦地:“不是。”

    “不是你认什么亲?”个子再度冲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裴晏禹最烦的就是他,见状立刻开始挣扎,先是撇开一直压住自己肩膀的平头,继而又甩开个子的手。

    蒲安见状面色一变,马上箭步上前揪住裴晏禹的衣领,虎视眈眈地威胁道:“以后离曲胜寒远一点,听到没有?”

    裴晏禹万没想到好好的一个早要因为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而迟到,烦不胜烦地要挣开他的手,“神经病。”

    “我看你是活腻了!”蒲安看他始终不服软,眼里冒出了火光,举起了拳头。

    裴晏禹皱眉,陡然间胸腔里冒出一股邪火,在这个拳头抡下来以前,率先扬手一拳往蒲安的脸上去。

    走道里的吵闹声引起了路过的图书馆管理员的注意,两名执勤保安立即将已经起势要起来的几个人隔开了。

    充斥在裴晏禹脑子里的热血还没完全消退,他已经被带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此事还没有惊动系领导,那三个人被带到了卫检系辅导员的办公室,而裴晏禹则站在了杜唯秋的面前。

    趁着同事离开,杜唯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只留他们二人。

    他走到裴晏禹的面前,面色沉重地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气道:“他们几个已经被记过警告了,多一步就会被开除。你跟他们较什么劲?”

    裴晏禹的脸颊上有擦伤,表情一动便扯到伤处。他难以置信地回视杜唯秋,争辩道:“是他们莫名其妙,半路拦我。”

    “那为什么动手?”杜唯秋质问道。

    他提上一口气,迟迟不肯松开,半晌才:“我正要去上课,难道半路被堵住,还应该跟他们聊天闲扯吗?”

    杜唯秋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是裴晏禹不可理喻,道:“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动手?”

    裴晏禹不服气地:“是我。难道我还要等被残了……”

    “为什么先动手?!”他不听裴晏禹的解释,只关注这个问题不放,“要是你肯做一点儿迂回,回头再跟老师报告,哪里会落得被人拎到我这里来的地步?为什么要动手?不会好好话吗?”

    杜唯秋根本不了解当时的状况,可裴晏禹心想他但凡稍微想一想,也不可能这种话。

    他急道:“我被三个人围堵,还有什么机会好好话?是我被他们骚扰了,为什么错在我?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蒲安的眼角被你裂了,你如果是防卫还好,问题是你先动的手。”杜唯秋急得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奖学金?如果被系领导知道了,你的档案还要不要清白?”

    裴晏禹自己也受了伤,可杜唯秋从头到尾都没有关心过他,只是一味地指责他。“多大的事?”他冷哼了一声,一肚子的气。

    “裴晏禹!”杜唯秋失望透顶,忍不住大声喊他的名字。

    他听得浑身一颤,一时间满腔的怒气变成了委屈,红着眼睛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杜唯秋的面色瞬间灰白。他强忍着气,捂住发沉的额头,咬牙切齿地:“你回去写检讨,明天交到我这里。明天跟我一起和他们几个碰面,双方互相道歉。”

    “我不道歉!”裴晏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嚷道。

    杜唯秋瞪圆了眼睛,牙齿因为生气而颤。他强忍了良久,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字节从齿缝里挤出来:“回去写检讨。”

    裴晏禹只觉得周身冰凉,胸腔却酸涩火热。他快步往门边走,开门以后甩上离开。

    为这件事折腾了大半天,下午裴晏禹原本有卫生检验学的课,但那是和卫检的学生一起上的大课,他不确定是否会在上课时见到蒲安几个人,索性让室友帮自己代到了。

    他终究还是要写一份检讨交给杜唯秋。

    这是裴晏禹人生中第一次写检讨,他从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写检讨,而且这份检讨竟然是交给杜唯秋。

    他想起以前每一次和杜唯秋通信的情景,手中的笔始终在发抖。

    写这份检讨花了裴晏禹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言不由衷。

    最后,裴晏禹把好不容易写完的检讨看了一遍,还是气得将纸张揉成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为了冷静下来,裴晏禹在晚饭以后,按时前往教室上干细胞与血液成分制备的课。他的脑子一直处在高热的状态,闪回的都是杜唯秋对他的责备。

    杜唯秋以前绝不会这样。他绝对不会。

    想到这里,裴晏禹再次拿出信纸给杜唯秋写信,诉他们以前的回忆,希望能够让杜唯秋回忆起年少的过往。可他写着写着,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事到如今,这些又有什么用?杜唯秋现在是他的老师,这封信难道是为了法外寻情吗?

    到底,以杜唯秋的立场来看,他又有什么不对?对杜唯秋来,裴晏禹就是一个在架事件中最先动手的异端罢了。他不袒护裴晏禹,不意味着就会放过那几个人,作为老师,他只是需要双方都表态而已。

    裴晏禹把写到一半的信撕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份检讨书的范本,中规中矩地抄写,又稍作修改,敷衍了事。

    晚上又遇到裴晏禹值夜班,上完课,他无心再待在校园里。裴晏禹把写好的检讨书送到辅导员办公室,此时老师们已经下班,他把装在信封里的检讨书投进杜唯秋的邮箱内。

    没有想到,裴晏禹才把车骑出学校大门,便远远地看见杜唯秋和黄容济从公交车站的方向走来。

    见到杜唯秋的手里提着不少营养品,裴晏禹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猜想黄容济这是才从娘家回来,而杜唯秋去接她了。

    为了不和他们遇上,裴晏禹改了方向,绕到了另一条道路上。

    时值附近中学的学生们晚自习下课,不少学生从校园里鱼贯而出。裴晏禹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来,目光涣散地看着他们过马路,恍惚间想起自己和他们一般大的时候。

    他上初中时,因为个子矮瘦弱,话轻声细语,总被班上其他男生笑话是假女生。裴晏禹那时看起来好欺负,放学路上曾被男同学堵过。

    明明看起来没有钱,他仍然被他们勒索要钱。裴晏禹没钱可交,少不了被揍一顿,还手起来不过他们,反而被越揍越狠,揍完还受要挟如果敢告诉老师和家长,非把他死不可。

    裴晏禹也有一腔不服输的骨气,觉得如果告诉老师,反而是自己弱气了。和那些混混们僵持了那么几回,在某一次又被勒索要钱时,被路过的杜唯秋碰见了。

    杜唯秋那时在高中部上课,就算看来不是孔武有力,但总比几个初中生强。他在他们争执的过程中,跟着裴晏禹一起出手揍了混混们一顿,警告他们再敢欺负裴晏禹,有他们好受。

    他是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没少被学校的老师们关注,初中部的混混们忌惮他,果真不敢再找裴晏禹的麻烦。从那以后他俩便一起上下学,也越来越熟悉。

    偏偏是那时凭着一股意气为自己出头的杜唯秋,如今在他被欺负以后,要求他写检讨。思及此,裴晏禹脑袋一热,鼻腔也开始酸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