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吻罪-4
深夜捎带乘客前往殡仪馆,鲜有司机会乐意。裴晏禹才刚刚下车,尚未站稳,计程车便开走了。
裴晏禹迈着发软的双腿走向冷森森的殡仪馆。
殡仪馆四周围松柏林立,格外僻静,风拂过林间的树叶,婆娑的声响仿若人的哭泣声。
裴晏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站在大厅,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询问,只得四顾茫然。他掏出手机想拨杜唯秋的电话,又发现里面早已没有杜唯秋的电话了。
他再一次拨韦柳钦的电话,内心期盼可以接通,却在等待音响起后不久,听见手机的铃声。
鬼使神差地,裴晏禹被吓得心头一抖,立即挂断了电话。
他惶惶不安地望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手中捧着骨灰盒的韦柳钦,顿时感觉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他几乎跪倒在地。
脸上写满憔悴的韦柳钦看见裴晏禹,面色凝固,俄顷,脸上青红交加。她枯朽的眼中满是憎恶,死死地盯着裴晏禹。很快,她开始张皇地四处看,找到一处可以放置骨灰盒的地方,立即快步将骨灰盒放在花案上。
眼看她朝自己冲来,裴晏禹下意识地往后退,终是被她一个耳光扇在脸上。啪的一声,裴晏禹感觉大脑一阵晃动,耳畔嗡嗡作响,连大厅里也回荡着余音。
“你现在知道出现了?你还来干什么,啊?YrZz!你怎么不和那个狗杂种一起死?!”韦柳钦冲他大喊,激动得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地晃动他的身体,“我们生你养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什么都不图,你呢?!白眼狼!你爸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种‘好儿子’!你滚,你滚!”
她用力将裴晏禹推倒在地,吼得声嘶力竭:“不是和我们断绝关系了吗?还来做什么?滚!和那个狗杂种过你们的好日子去吧,我没生过你这种儿子!”她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银行卡,甩在裴晏禹的身上,“拿着你的钱滚!”
看着掉在地上的银行卡,裴晏禹一时恍惚,竟感觉又回到与裴榷在医院里道别那天。那天,银行卡也是这么落在地上。他以为这样的关系拖得他们彼此都太累,以为手术过后一切都可以变淡,他想过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却不料是这样的“最后一别”。
“妈,”看着韦柳钦转身,裴晏禹连忙从地上爬起,抓住她的手,喊道,“妈!”
“滚!”韦柳钦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眼泪同时流了下来。
她飞快地抹掉眼泪,瞪着他:“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以为有钱就可以搪塞我们。明知道那个狗杂种瞧不起我们,明知道我们讨厌那个狗杂种,你非要和他在一起!现在他把你爸害死了,你来装什么可怜?!你爸死了,再没人强迫你结婚了,你不乐得高兴吗?”
她再一次到韩笠把裴榷害死,裴晏禹忍不住问:“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韩笠把爸害死了?韩笠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几乎哪里都没去。他怎么会把爸害死呢?”
“你还为他话?!”韦柳钦大声尖叫,几乎晕阙。她的呼吸不断剧烈起伏,看裴晏禹的眼神像是看见一个魔鬼。
盯着裴晏禹看了几秒钟后,韦柳钦转身抱起骨灰盒,愤然朝外走。
裴晏禹很快跟上,急得想哭,问:“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这几天没有手机,手机早就没电了,是今天晚上拿到手机充电才看见消息的。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知道,什么我都会赶来的。那天我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爸会突然……手术过后,他不是恢复得挺好吗?”
走到门外的韦柳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冷幽幽地:“是韩笠把你爸害死的。”
听她的语气十分确定,裴晏禹了个寒颤,开口问时,感觉自己的声音发飘:“怎、怎么害死的?”
闻言,韦柳钦扬起嘴角,表情古怪得完全不是笑,:“你问怎么害死的?我告诉你,是韩笠害死你爸,你竟然还问怎么害死的?裴晏禹,韩笠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他。那天在手术室的门口,他把我在地上,你知道吗?他当时骂我骂得多难听,你去医院问问!你问问,他没过巴不得你爸死在手术台上?裴晏禹,我问你,世界上有哪个孩子能容忍自己的相好骂诅咒自己的父母?你是头一个!你走吧,带着你的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妈,别这样,我错了。”裴晏禹急忙拉住她,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跌破她手中的骨灰盒,“妈,我错了,求求你,别这样!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了!”
韦柳钦死死地抱住骨灰盒,脚步非但没被拽得趔趄,反而在挣扎时把裴晏禹甩倒在地。
裴晏禹踉踉跄跄下了台阶,又急忙转身往回走,央求道:“妈,我知道错了。你让我陪你回趾洲吧,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爸。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安葬爸。”
“你现在知道错了?”韦柳钦轻飘飘地,“可是,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裴晏禹的身体骤然发凉。
韦柳钦怔怔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黑夜。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你想跟我回去?可以。和那个狗杂种分手,跟我回趾洲,发誓永远不会再和他见面。”
听罢,裴晏禹呆住。
见他犹豫,韦柳钦的眼中迸出光,咬牙切齿道:“你还舍不得?你……你究竟是不是中了蛊啊?!好,你舍不得他是吧?那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反正,从你决定和他在一起那天起,心里就没有我这个妈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裴晏禹焦虑地解释,“妈,我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你为什么会是韩笠害死了爸?如果是真,他又是怎么做的?我想知道这个。韩笠他为我付出了很多,身体也好、精神也好,他为了我都出卖过。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和他分手,我想弄清楚。”
“你不想不明不白地和他分手?”韦柳钦冷笑一声,尖声道,“那你爸就活该不明不白地死吗?!”
“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裴晏禹着急地喊道。
韦柳钦面若缟素,无动于衷地看他,:“你去问他,为什么。你去问他,是怎么把你爸害死的!然后你继续和他睡觉,和他过日子。你的良心,早就被他吃了。”
裴晏禹闻之心头一颤,几乎就要开口答应她的要求,和她一起回趾洲。可话到嘴边,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了他,让他开不了口。
韦柳钦抱着骨灰盒大步走进夜色中。
裴晏禹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猛地一个机灵,立即跟上去,:“妈,我先送你回住的地方吧。”
“我不要你送。”韦柳钦坚决地道,“裴晏禹,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我不管你是真孝还是假孝,你想想自己和那个狗杂种在一起以后,我们家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你好好想想,他这样的人,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别怪我没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后天下午回趾洲,你要是想清楚了,和那个狗杂种分手,我们一起回去。你没能在你爸生前看他最后一眼,好歹在他走以后还能给操办后事。如果你还是舍不得,以后我们母子两个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你能昧着良心和害死自己爸爸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自然就不需要你再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