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池映真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问孟越潇:“你知道你大姐的事儿吗?”
“她的什么事?”
“啊……没什么,当我没问。 ”池映真目视前方,不去看孟越潇。
“我不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不过显然就是刚才让我大姐我成那样的事情,是关于孩子的吧?”孟越潇平静地。
池映真惊了,她确信自己刚才没有透露出任何这方面的信息, 他竟然这都能猜到?
“我大姐很要强, 很少会哭。我想能让一个坚强的女性哭成这样的原因,没有几个吧。”
池映真点头:“你大姐在北京就你一个亲人了, 你有空还是多去陪陪她吧。”
孟越潇笑:“我会看着办的,就送你到这里吧。”
……
一个月后,王芳终于来找了她。
池映真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直觉不好:“你这是干什么?要带我去哪里啊?”
“带你去吃大餐!不然呢?你跟着我来就是了,包你今天吃得开心!”池映真被她拉着走,甚至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猥琐。
最后池映真被她带到了一家光是外观就十分豪华的西餐厅前,不用进去就能猜到价格肯定和它的装修一样高贵:“王芳,你们不用请我吃这么好的地方吧, 你们来北京也没多久,就算找到了工作也省着点花啊。”
“没事, 也就这么一次, 以后你再想让我请你就难了, 今天就放开肚子好好吃吧。孙敬文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我们快上去吧。”王芳不由分地拉她上楼。
里面的装修果然更豪华,池映真跟着王芳刚走上楼梯,就看到了孙敬文正抱着孩子, 朝面向她们的方向坐着,只是他对面还坐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但池映真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芳:“你们还叫了孟越潇?”
“是啊,开心吗……哎,你干嘛往楼下跑啊,”王芳拉住转身就跑的池映真,使出她抱孩子的劲儿把池映真往楼上拽,“我知道你们是在学校不方便在一起,放心吧,在这里不会被你们同学看到的。”
池映真一言难尽地被王芳按在了座位上,就坐在孟越潇旁边,王芳自己去了对面坐着。
孟越潇看了她一眼,对孙敬文和王芳:“今天谢谢你们请客。”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老乡嘛。”王芳笑得一脸灿烂。
池映真看着她这个表情,想到什么,在桌子下踢她的脚,用眼神问:该不会是你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吧?
王芳回她一个得意的眼神:那可不是。
池映真服了她的毅力,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竟然还想着要和曾经的暗恋对象一起吃饭。不过,现在才第一次一起吃饭,她还能觉得得意?
王芳得意完了,不再理会池映真的挤眉弄眼,跟他们起关村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咱们村里那个孟支书,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私底下竟然虐待自己的女儿!哪怕孩子智力有问题那也亲生女儿啊,真不知道怎么能下得去手。”
“村口那家吗?”孟越潇问。
“是啊,还什么祖上出过大官,总是和我爸作对,现在可算是完了。”王芳一脸的看不起。
这么一,池映真倒是想起了,有一次她为了池立东的事情去他们家找过林代珊,当时就在他们家里听到了孩儿的哭声,曾兰花他们家有个智力障碍的孩子,当时曾兰花告诉她大家都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那孩子叫什么呀?”池映真问。
“以前大家都不知道名字,这次闹出事情了才知道,叫孟琴。”王芳随意地。
啪嗒。池映真手里的叉子掉到了地上。
她赶紧弯下腰去捡,可惜手上发抖,哆哆嗦嗦地硬是没捡起来。
“别捡了,别捡了,让服务员拿个新的。”王芳喊她起来,孙敬文叫了服务员再拿个干净的叉子。
孟越潇扶她站起来,重新坐好,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
“手怎么这么冷。”他握住了那只手。
“我,你们要不要这样啊,能理解你们在学校里得注意影响不能多接触,但这样也太肉麻了吧。”王芳眼尖地看到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故意调侃。
孟越潇的人看起来冷冷的,手心却是滚烫。池映真被这温度灼到了心神,一时竟没有推开他,听到王芳的话,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地慌乱挣开,拿起服务员重新拿来的叉子,继续吃牛排。
王芳看她这样倒是不好意思了:“不是吧,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脸皮还这么薄啊?当我没,你们也难得有这种机会吧,腻歪个够吧,老孙,把孩子眼睛捂好了。”
池映真无奈地看她一眼,准备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婚了,手背上又一次接触到了那滚烫的温度。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就听到孟越潇:“好,那我们就随意了,你们也是。”
我们……随意……随意个鬼啊!
池映真本来是要把那只手狠狠甩开的,但鬼使神差地,她好一会儿后才:“不冷了。”
……
吃完饭王芳还想叫他们一起去看电影,被池映真以学业为借口推了,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宿舍。没想到今天其他几个室友都不在,她还是第一个回来的。
今天听到了孟琴这个名字,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又起了涟漪。
现在时间还早,但她没有心情再做任何事情,草草地洗漱之后就躺上了床。她对孟琴没有什么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后来孟越潇续娶的妻子,其他信息像是被刻意隐瞒了一般,如愿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不为后人所知。
今天她本来是该多问问王芳关于孟琴的事的,但不知是胆怯了还是因为那内心深处那可恶的嫉妒心作祟,下意识地不想让孟越潇听到。
但是按王芳的法,孟琴在家里应该是过得很不好,现在大概是又闹出了什么大事,这才人尽皆知了。
池映真脑海里又响起了当年她在孟支书家里曾听到过的哭声,过了这些年,那个孩子也差不多快成年了吧?
她头疼欲裂,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的哭声挥之不去,恼怒之下又一次开了那本像是寄居在她大脑里一般的《孟越潇传》。
明明已经决定了不再理会它的,但孟琴这个名字让她变得急躁起来。
几年没看,现在再去翻,竟然已经可以看到半本了。和之前只能看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同,这一次她所能看到的最后一段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1979年秋天,已经再嫁、却过得并不如意的池映真得到了一个姗姗来迟的消息,孟越潇已于同年二月续娶了一位妻子,名叫孟琴。考入了北京A大建筑系的孟越潇甚至带着新婚妻子一同赴京求学,当初一意孤行离了婚的池映真心里,或者未必没有过后悔。
现在已经是1978年11月,也就是,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娶孟琴了。
可如果就是这个孟琴,她不是有智力障碍吗,怎么会……
池映真理智觉得这件事未必就是她想的这样,可内心却已经深信不疑了。她跟自己,他们已经离婚了,孟越潇做什么都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把枕头沾湿了一大片,心里像是有一大群蚂蚁爬过,无法形容的难受。
她缩在床上掉眼泪,因为挂了床帘,听到宿舍开门的声音也没去理会。突然一个黑色的包穿过床帘,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她的头上。
不怎么疼,但她心里来气,一把坐起拉开床帘,怒视那个把包砸到她床上的家伙。
没想到她怒,对方竟然更怒。
祁燕彩瞪圆了眼睛,昂着头,站在地上用满是嘲讽的眼神看着坐在上铺的池映真。
胡乐和邱静看到池映真哭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愣了愣,原本也是有点生气池映真骗她们的,但看到她这样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非得趁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
她们便劝祁燕彩:“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下次再吧。”
“这不是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哈,同乡请饭?池映真,你,你今天是和谁一起去吃饭?!”祁燕彩情绪激动,要不是池映真在上铺,她可能会直接扑上去。
胡乐和邱静一人一边地拉住她:“燕彩,不就是和孟越潇一起吃了个饭吗,不定他们还真是同乡呢,就算不上,她也不一定是故意骗我们,你别那么激动啊!”
池映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她今天和孟越潇一起吃饭被祁燕彩她们看到了。今天是邱静要请宿舍的人一起吃饭,她因为王芳来了就没和大家一起去,没想到她们后来竟然去了跟自己同一家餐厅。
想到王芳当时还信誓旦旦地什么那里不会被她的同学看到,这、这他妈转个身就被大家都看到了好不好!
池映真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清清嗓子:“确实是同乡啊,另外两个人胡乐见过的,是我以前的朋友,没想到他们也叫了孟越潇,我也是去了才知道,不过孟越潇跟坐我对面的姑娘是一个村儿的,也可以理解吧。”
那两个人胡乐已经跟她们过了,大家都知道,问题的关键是……
“可是你还跟孟越潇牵手!这你怎么解释!”祁燕彩指着池映真,声嘶力竭地哭喊,脸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