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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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楹鬓发凌乱眼眶泛红地端着参茶进来时,乔禾正宴笑着逗弄黑猫,金黄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格细细碎碎洒在她的红裙上,仿佛春日里万绿中盛开的红色海棠,格外娇艳俏丽。

    “黑风,”黑猫毛黑如漆,唯四足一团绒绒雪白疾飞如风,叫这名字是再贴切不过。乔禾砸咂嘴,伸出手心:“快来,这可是好东西~仇是仇,恩是恩,我不会随意给你抵账消了去。”被扯开的塑料包装里,露出几尾澄黄鱼干,原本是乔禾丢在包里解馋用的,想不到如今倒是有了新的用途。

    黑风呀黑风,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瞧本姑娘多大方,还把珍藏的好东西给你~

    黑风倒也不客气,悠悠叼起鱼干串出门躲到花园里独享美食去了。

    乔禾心情甚好。

    在她以为霍景元下一秒就要开窗棂和她大眼瞪大眼时,黑风接连的叫唤声顺利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给自己做了掩护潜回屋内,她倒是不怕听墙角被抓个正着尴尬,但是如果被发现了想要顺藤摸瓜查下去的难度系数就大大增加了。

    呵,这些个男人~

    自以为多读了点书识几个字就一个比一个铁石心肠一个赛一个讳莫高深,想要从他们那里开缺口难于上青天,相比之下,知道事情真相的冯夫人就要可爱多了……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花楹,花楹……花……”一连叫了几声,室内寂静,没有应答。刚才余光明明瞥到花楹端着东西进到屋里,怎会不出声?

    “花楹?”

    察觉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花楹忙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晶莹,回身,低头轻轻俯了俯身,弱弱道:“姑娘,您叫我……”声音中分明带着几许哽咽。

    明明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哭成了这样?

    “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乔禾拧着眉,不似往常的嬉笑模样,担忧之情全浮于面上。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就属和花楹最为亲近,花楹年纪心思单纯她甚至已经当她做妹妹一般,断然是看不得她受半分的委屈。

    “是不是哪个大丫鬟给你甩脸子了?”见她不话,乔禾问。

    “……”

    “那是……厮欺负你了?”

    花楹依旧摇摇头,哭声渐起,就是不话。

    乔禾心里焦急,却又是无可奈何,无意瞥见花楹桃色蒂形短衫那被撕破的袖口,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从心底升起,周身凉意凄凄。

    难道……

    “是……霍景元……霍景元他怎么,怎么……你了?”到后面,乔禾唇色发白,声音难以控制地微微发颤。

    古代等级制度极为分明,富贵人家的姐尚有许多身不由己,更何况被贩卖为奴的贫苦人家女儿,她们的地位甚至连草芥都不如,平日里主子们稍有不如意轻则叱骂重则挥鞭吃板子,稍有几分姿色的还会被老爷少爷们任意玩弄。

    你反抗?反抗得死。

    你不反抗?没了清白命是暂时保住了,男人们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然而女主人的记恨也是随之而来,女人要折磨起女人来那法子可比男人多了去,等男人们厌倦后她们命运只会更悲惨。

    花楹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面貌清秀身娇体软,尤其此时这副清纯又委屈的我见犹怜模样,连乔禾一个女子看在眼里都心疼得不得了,更何况只用下半身思考的龌龊男子。

    霍景元!

    乔禾恨恨地磨牙,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喜欢他他装高冷嘴上看不上,府里为个生存卑微做事的他身体力行要硬来。都远香近臭,偏他喜欢与众不同!平日里端着一本正经禁欲高冷的模样,没想到内里竟是这般的肮脏不堪,卑鄙下流!

    “老娘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连我的人都敢动,看我不剥了他的皮给你做衣服!!”乔禾心头冒火,撸起袖子就往外冲。

    冤家路窄,正好遇到霍景元携着成瑄踱步走到门口。

    乔禾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一巴掌就如风地甩了过去,还特意用刚修过指甲的那只手。

    叫你这张脸祸害人!

    霍景元原本是过来把存了两万两黄金的交子给乔禾,却没想到糟了这样一出,身形怔了一瞬,不过毕竟是从习武反应迅敏,在巴掌落下前,他先一步抬手制住了乔禾。

    乔禾美目圆瞪,恨不得将他生吞了去:“霍景元,你这混蛋快把本姑奶奶放开!光天化日之下轻薄良家少女还有胆子追到我这里,你还知不知廉耻,要脸不要?”

    气氛瞬间僵了下来。

    霍景元眉头微锁,一言不发,却平端叫人觉得气势被压下去半截。乔禾顿觉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却是半分不肯示弱了去,她往前一步,抬起巧精致的下巴一副老娘有理行天下的凶巴巴模样。

    霍景元身侧的成瑄傻了。

    急匆匆跟出来见到这一幕的花楹,整个人也傻了。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噗通一下忙跪到冰凉的地板上,不住磕头:“侯爷,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让她动了气,您……您要罚就罚奴婢,姑娘身子刚有些好转禁不起责罚。”

    “花楹你给我起来!为何要求这个衣冠禽兽!”见她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乔禾更加气不一处来,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她还去求他,奴性思维如此之重!

    身为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她断然不能容忍这样一再挑战底线的事情发生,在僵持的这几秒时间里,乔禾甚至已经想好等到一年后回去要把花楹给一起捎上带走,让她好好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感受下正常社会的男女平等。

    霍景元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衣冠禽兽”来形容,倒是……新奇。

    “你看,”他嗓音磁性,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几丝玩味,“我,哪里禽兽了?”

    乔禾一声冷笑,无畏仰视着他:“我霍侯爷,您怕是平日欺压婢女们欺压惯了,自觉自己位高权重别人位轻言微,所以恃强凌弱得如此坦然自得。今日我就不收钱和你普及一下常识,何谓‘禽兽’?不经本人同意对人进行性骚扰的,是为‘禽兽’也,面上披着斯文皮拨了皮浑浊不堪,也是为‘禽兽’。”

    “霍侯爷两者皆占,我称您一声‘衣冠禽兽’可有错?”

    话落,成瑄与花楹皆是脸色发青,却见霍景元眼中笑意越浓。

    “姑娘,你误会了……”此时的花楹再傻也明白过来,愣了下后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有我罩着,你不用怕!”乔禾认定她是惧着霍景元权势滔天不敢实话,更仗着自己有“特殊”价值霍景元不会轻易动她,话是十分的有底气。

    花楹又羞又急:“姑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侯爷为人光明磊落,对您又宠爱有加,怎可能做那般……那般的糊涂事。”府里有些不安分的丫鬟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穿了等于没穿地去侯爷眼前晃悠,直接就被发出了府。有嘴碎的私下里都侯爷有断袖之癖,更……她悄悄看了眼侯爷身边跟着的白面成瑄又慌忙低下头,心中暗暗叹口气:还好有了姑娘的出现,否则侯爷岂不是要被这些流言蜚语给冤枉了去。

    “奴婢娘亲不知为何用了午膳后就高烧不退,喝了药还是不见好,刚才大夫来看过,是这高烧来得又急又猛,要再退不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那……你的衣袖怎么回事?”乔禾还是不信,“还有头发,头发怎地也乱了?”古时候不是最讲仪容仪表么?要不是处境危险情急之下怎会连头发乱了都不知整理。

    花楹是真不知道,娘亲病重,她忙着出府找大夫又忙着回来,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她如实回道:“奴婢见冯夫人来后姑娘身子又是不好,送走给娘亲诊断的大夫便急着端参茶来给姑娘,不想走得太急被花园的石头给挂到了衣袖,也没敢耽误回去换一身便过来了。”

    “真的?”

    “奴婢若有半句不实,便叫天五雷……”

    “行了。”乔禾断她的毒誓,自知这次是冒失过了头,于是面上赶紧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我的花楹,你的忠心可谓是感动天感动地更是感动了你们最亲爱最帅气最宽宏大量的霍侯爷,”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霍景元,干咳两声接着道,“你放心,我有家乡带来的特效退烧药,你等着,我给你拿去,包你母亲一刻后药到病除。”

    FLAG立下,必然是要有所行动的。

    乔禾扯了扯还被霍景元握在手心的手腕,霍景元丝毫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还不赶紧放手,耽误了救人你还个娘给人家么?”她脸不红心不跳用力一甩。

    霍景元眸光闪了闪,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后——松了手。

    众目睽睽下。

    乔禾光荣地摔了个狗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