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Absence》- Adam Hur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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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斯,蓝色海岸国际机场。

    钟关白前后看了看,把车停在机场附近的路边。

    路上许多刚从机场出来的游客,穿着清凉而随意,步伐轻松,交谈悠闲。夏末的热风夹杂着植物的味道,把钟关白的白T恤吹得贴在身上,显出漂亮的腹肌轮廓。

    一个棕发穿花衬衣的男人从他身边经过,像是西班牙人,边走边对他吹了声口哨。

    钟关白挑了挑眉,没理,他一边往机场到达大厅走一边给陆早秋发消息:“陆首席,我在往出口走,你飞机降落没?”

    他正发着消息,却被几个穿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背着大包的大胡子外国男人挤了一下。那几个人讲着钟关白听不懂的语言,也在往到达大厅走,一下子就快步走到了他前面。

    钟关白甩甩胳膊,低骂了一声,顺手字跟陆早秋吐槽:“居然有几个游客穿棉袄,陆首席你出来别穿太多啊,热。”

    “嗯。刚出机舱。”陆早秋的消息。

    钟关白迫不及待地按快捷键电话过去,“陆首席,我在往你那边走,你有行李要拿没?我进到达大厅给你拎行李呀?”

    “没有。”陆早秋,“你原地等我。”

    钟关白:“不行,我得往你那边走。”

    只有一个星期,钟关白一腔思念在胸口挠来挠去,挠得他心尖发软。陆早秋太忙,每天视频的时间不多,他几次想问那块悬着提琴的立方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视频那头,陆早秋的神情总是温柔中带着疲倦,他心一疼,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那天Lance问他:“海伦,你想买一对送给墨涅拉奥斯宝贝儿?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我的收藏家朋友……”

    钟关白有点自嘲地:“不,墨涅拉奥斯已经有一个了。”

    Lance脸上带上一点羡慕的神色,“噢,不定他正算给你一个惊喜。”

    钟关白想到那块被随意放在旧琴谱后,并没有受到心呵护的立方体,“不,大概不是。”

    Lance看了钟关白半天,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翡翠色的眼睛里带着同情,“海伦,你拥有墨涅拉奥斯宝贝儿的现在,甚至还有将来,你还想要什么呢?”

    钟关白沉默了一会,又笑起来,“是啊,还想要什么呢。”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克制而冷淡的陆早秋可能喜欢过其他人,喜欢到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初中生,去买这样只属于情侣的东西。

    Lance观察钟关白的表情,“那你还要向墨涅拉奥斯宝贝儿求婚吗?”

    钟关白盯着透明立方体里的提琴和琴弓,:“为什么不?”

    不管那个立方体背后有什么故事,那是陆早秋。

    那是陆早秋。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那之后Lance电话过来,帮他找朋友订做了提琴戒指,只不过工期大概要一个月。钟关白想,一个多月之后立秋,是陆早秋的生日,适合求婚。

    他想到求婚,脚步轻快起来,恨不得跑着去见陆早秋,然后给他一个拥抱。

    他对着电话那边肉麻道:“陆首席,我特别想你。”

    陆早秋:“嗯。”

    钟关白把手机紧紧按在耳朵上,好像这样就能离陆早秋更近点儿,“我感觉吧,你也特别想我。”

    陆早秋的声音带着笑意,“嗯。”

    钟关白故意问:“想我吗?”

    陆早秋:“我到出口了。”

    钟关白继续问:“想吗?”

    陆早秋:“我看到你了,你站在马路对面不要动。”

    他看着远处的钟关白,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那里面装着一个盒子。

    钟关白还在电话那头问:“想吗?”

    陆早秋低笑。

    钟关白:“那我开始念诗了。”

    钟关白:“你是——”

    “好了。”陆早秋阻止他念诗,声音里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你停下来,我过去。”

    钟关白咧嘴笑起来,“陆首席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陆早秋无奈地:“你走过头了,转过来——”

    “陆……”钟关白转过身,嘴角还带着残留的幸福笑意。

    “……首……”他喊完剩下的两个字,声音却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席。”

    时间像被拉长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缓缓举起了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机场出口的一个巡逻警察。

    “砰!”

    警察被一枪爆头,头骨瞬间破碎,血液和脑浆溅了一地,沉重躯体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地上仅剩下半边脑袋。

    “枪!”

    枪声,尖叫声,暴喝声,急促的脚步声。

    “那个人有枪!”

    “枪击!”

    人群四散奔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在四周用机枪扫射,隆隆的枪声像是死神降临的声音。大片的平民像被收割的麦子那样倒在地上。

    血肉模糊。

    没有受伤的,脸上被弹片划伤的,手臂被烂的,甚至腹部在流血的人都像疯了一样地朝外围跑。

    “跑啊!”

    钟关白听见暴喝炸裂在耳边。

    他逆着人流,被推搡着无法前进。一片混乱,他根本找不到陆早秋。巨大的枪声在敲击他的耳膜,让他根本停不清电话那头的陆早秋对他了什么。

    “滚开!”他被推了一下。

    “你想死吗?”有人把他拨到一边,往外围跑去。

    “啊!”一个男孩摔倒在钟关白脚下,钟关白把他拎起来。

    男孩抬起脑袋看了钟关白一眼,“砰!”背后传来枪声,他低下头甩开钟关白的手,迅速朝远方跑去。

    “砰!”

    带着血的运动鞋落在钟关白脚边。

    “放下枪!你们被包围了!”十几名警察从机场里冲出来,举枪射死了一名正在瞄准另一位警察的恐怖分子。

    外围扫射的枪手被击毙了两个。

    场面似乎已经被控制了。

    四周安静下来。

    钟关白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已经死了一样,无法呼吸。

    “陆早秋你在哪?!”钟关白紧紧捂着电话问,面前满目疮痍,地上许多平民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他几乎绝望地,“我找不到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眼前有那么多人,但是没有陆早秋。

    “我找不到你啊……”

    他突然感觉被一个温暖身体抱住了。

    那个身体带着长途跋涉后风尘仆仆的气息与硝烟的味道。

    “走。”低沉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

    钟关白回过头。

    是陆早秋。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空气又重新钻进了肺里,他又活了过来。

    “嘭——!”

    钟关白劫后余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将他照得面目全非。

    巨大的爆炸声。

    耳膜几乎被震破。

    一瞬间,画面像是凝固了。

    炸弹从残余恐怖分子的腰间爆开,滚烫的烟雾与尘土从破碎的建筑中喷涌出来,硫磺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些警察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滚烫的烟尘吞噬。

    大地跟着剧烈震动,滚烫的空气,像要将骨头碾碎的压力从身后袭来。

    钟关白来不及动作,就已经被陆早秋护在了身下。他的头被陆早秋的手指托着砸在地面上。

    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嘀嗒——”

    滚烫而黏稠的鲜血顺着陆早秋的脸划下来,在钟关白脸上。

    钟关白的指尖哆嗦着,艰难地抬起手臂去摸陆早秋的脸。

    陆早秋冰凉的嘴唇擦过他颤抖的指尖。

    “关……”

    “啪嗒——”

    “啪嗒——”

    越来越多的血液像下雨一样砸在钟关白脸上。

    钟关白慌乱地用手去捂陆早秋的伤口,却怎么都找不到。

    “别……”陆早秋的眼神居然还像平时那样温柔,只是话只剩下了气声,好像随时会断掉,“别摸了。”

    “到底在哪啊?!”钟关白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是……别人的血。傻瓜。”陆早秋不舍地看着钟关白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警笛声。

    救护车鸣笛声。

    机场到达大厅的外部被围上了隔离带。

    四周停满了救护车,不断有担架将隔离带里的人抬出去。

    几名警察在清理现场。

    一个瘪掉的破盒子,上面有指痕,好像曾被紧紧捏住过,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只是破掉的边角里面似乎隐隐泛出金属的光泽。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余光瞥见了那点光泽,“咦”了一声,走过去,将盒子捡起来。他拍掉盒子上的灰,开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戒指圈内刻着极为精致的提琴与钢琴键盘简化图案,两种图案的中间写着花体字。

    他拿起其中一枚。

    “Lu?”

    又拿起另一枚。

    “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