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非奸即盗
“你是, 国公爷要去趟燕韩?”顾淼儿瞪圆了眼。
两人许久都未像今日这般卧谈了。
今日顾淼儿宿在国公府。
熄了灯, 屋中只留了两盏亮着微光的夜灯,两人便随意坐在白苏墨的床榻上话。
白苏墨颔首。
顾淼儿深吸一口气:“国公爷真要去燕韩京中看钱誉呀?”
白苏墨连忙抬手, 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爷爷主动去陛下跟前提, 陛下除了诧异,自然是允了。明面上爷爷是出师燕韩做使臣的,钱誉之事自然不能大声提及。
顾淼儿会意,赶紧捂嘴。
只一双美眸, 笑盈盈看她:“苏墨,那你会同国公爷一道去燕韩京中吗?”
白苏墨微微愣了愣。
继而摇头:“爷爷没, 应当不会。”
言罢, 叹了一口气,仰首躺下, 望着床顶雕刻的纹路隐隐有些出神。
若是她能同爷爷一道去燕韩多好?
她有多想钱誉, 却不能同旁人道起。
在爷爷面前还需装模作样,怕爷爷对钱誉起了芥蒂。
钱誉八月中旬离京,腰上有伤,路上行不快,燕韩京中出了早前的动乱,国中一定盘查森严, 眼下已是十月中旬, 前两日才有消息传来, 钱誉到了燕韩, 却还未到京中, 路上怕是还要些时日。
不过有赵叔叔和肖唐在,应当周全。
白苏墨思绪飘得有些远。
耳旁,又听顾淼儿诧异道:“可先前国公爷是十一月初走,那年关前肯定回不来苍月,你若不跟着国公爷一道去,难不成要自己留在京中过年关?”
虽顾淼儿家也在京中,苏墨若是能同她一道过年,她欢喜都来不及。可国公爷这么疼白苏墨,又怎么会留白苏墨一人在京中?
怎么想都不对。
白苏墨应道:“自京中去到燕韩会路过远洲,外祖母在远洲,爷爷是想十一月初的时候,我同他一道离京。等途经远洲的时候,将我留在苏府,在外祖母那里一道过年。”
也是,顾淼儿颔首。
她怎么忘了梅老太太还在远洲的?
国公爷若是年关赶不回来,将苏墨托付在梅老太太那里倒是极合适的。苏府人丁兴旺,家中兄弟姊妹也多,届时还能多热闹些。
梅老太太又疼苏墨,在苏府,梅老太太跟前,倒是能过个热闹年。
只是……
顾淼儿也在她身侧躺下,叹道:“苏墨,那你想不想去燕韩?”
这一句便正好中白苏墨的心思。
她自然是想同爷爷一道去燕韩的。
可爷爷心中未必愿意。
谢爷爷和童童都能随谢楠一道,早前的时候,沈怀月也是如此跟着沈大人去的周遭几国。若是爷爷肯松口,她自然也能一道去。
只是爷爷的心思,怕是不想让她同去。
其实此番若不是恰好有谢爷爷同行,爷爷应当也不会生了去燕韩的心思。可谢爷爷和童童是与谢楠聚少离多,去有去的道理。沈怀月也是自幼便跟着沈大人东奔西走,旁人也不会言何。
可她……
好容易爷爷心中对钱誉生了好感,也愿意去燕韩见钱誉,已是莫大的不易,若是她此时再提想去燕韩的事,会不会反倒得不偿失?
白苏墨眨了眨眼,心中叹道,若是爷爷真这般好服,谢爷爷便一早就同爷爷提及此事了,连谢爷爷都没提,足见不妥。
白苏墨便侧身转向顾淼儿,轻声叹道:“我也想去,钱誉走的时候,腰上还有伤。伤筋动骨一百日,眼下怕是都没好,这一路又哪里少得了折腾,也不知他眼下如何了?“
顾淼儿却是真性情,单手便撑了起身,认真道:“那若是如实同国公爷,你想同国公爷一道去燕韩呢?”
白苏墨也起身:“好难得爷爷能松口,我是怕弄巧成拙……”
白苏墨所言在理,顾淼儿又不是不知晓国公爷的性子,若是白苏墨主动提及要去,兴许国公爷对钱誉的印象便会大折扣。
见白苏墨意兴阑珊,顾淼儿宽慰:“不怕不怕,那就等国公爷回来,兴许,还能连带着将钱誉一道捎回来……”
言罢笑笑,白苏墨也笑了笑。
爷爷回京最快也是三月初的事了。
再见钱誉,也应当是开春的时候了。
白苏墨随手紧了紧手上的佛珠串,心底又不觉有些空,钱誉不在,爷爷也不在,她似是许久未曾这般怅然过。
恰好,顾淼儿转了话题,她目光才随着移过。
“对了,同你件有意思的事。”顾淼儿人都坐直了。
白苏墨好奇。
难得从顾淼儿如此郑重。
白苏墨也坐直了身子。
许是涉及旁人,顾淼儿悄声道:“前一阵,家中本在张罗做冬衣的事。早前夏秋末给家中做的衣裳,我娘很是喜欢,她的衣裳做工好,心思也灵巧,边角的缝合也细腻,全然不像旁的成衣坊那般,做大了便兼顾不了细枝末节处,容易糊弄过去。夏秋末送来的衣裳处处都处理得细腻,娘亲很是赞许,便想着家中的冬衣都交由云墨坊去做。后来夏秋末来了府中量尺寸,也带了布料的样品来,娘亲将颜色都选好了。可近来爹爹在朝中顺风顺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府中,府中正是要低调的时候,爹爹回来见了那些样品布料的颜色,就让娘亲务必将府中冬衣的布料给换了。娘亲身边去了云墨坊走一趟,回来的时候同桓雨起,似是在云墨坊见到许金祥了,瞧着模样,应当是云墨坊的常客,听云墨坊的伙计,是他们东家的朋友,时常往云墨坊来……”
秋末……
白苏墨微怔。
她似是想起来些许,早前秋末来苑中时起无意中同许金祥结下了梁子,还将许金祥给了,许金祥弄得很是狼狈,后来便变着方子得折腾秋末。
秋末当初被他折腾得有些丧气,还来苑中同她起过此事。
许金祥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加锱铢必较,只是少有见他的蛮横针对一个姑娘家罢。她担心秋末应付不了许金祥,便同秋末,若是许金祥再是为难,便让秋末务必同她起,她来周全。
恰逢当时她才同爷爷起喜欢钱誉,钱誉就回京了,爷爷更忽然邀了钱誉来府中饮酒,她的心思都在钱誉身上,怕钱誉在爷爷那里吃亏,许金祥同秋末的事,她便没怎么往心里去,再加上之后秋末似是生意上的事越加忙碌,连她这里都少有来,她虽去过云墨坊几次,但秋末都忙着招呼客人,一来二去,似是走动也没早前勤了。
她不知晓这其中是否有钱誉的缘故……
这层关系就似一层窗户纸,谁都怕去其中捅破。
自然而然便疏远。
久而久之,她也不大往云墨坊去了,秋末每回笑着招呼她的时候,眼中都藏了早前没有的隔阂。
后来府中的衣裳,也大都是旁人来给她量的尺寸。
爷爷先前问起,她也未其中缘由。
爷爷何其洞察人心,知晓她同秋末有些疏远了。
可她并未同顾淼儿起。
今日忽然从顾淼儿口中听到秋末的事,白苏墨心中好似五味杂陈,不由想起初识秋末的时候。
还是早前的炎炎夏日,她有些中暑在树荫下乘凉,当时跟在身边的只有流知和尹玉。她实在难受,脚下又无力,尹玉便去寻大夫来看,身边只有流知陪着她。可她当时难受至极,眩晕还伴着几分隐隐喘不上气来,流知一人扶不动她,便正好遇上去送衣裳的秋末。秋末并不认识她,二话不便背了她往药铺跑。
她便是如此认识的秋末。
秋末是个热心肠,也是个乐天派。
秋末的家境贫寒,身上却永远有股子不倒的韧性。
有时市井,有时仗义,有时还会忍不住朝不喜欢的人使坏,但全然是个真性子的姑娘。
同她周遭认识的贵女全然不同。
她们出身天差地别,但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听不见,其实也不对秦先生能医好她抱多大希望,但秋末却回回笃定,苏墨,你一定能听到的。
再难的时候,秋末都未想过放弃,更未开口同她要过半句。
许是她了,旁人也不信。
她也知晓秋末自尊心重,最介意的便是旁人含沙射影,些诸如攀附权贵之词,她便也处处佯装没有留意,却不留痕迹四处替她张罗。
其实她亦知晓秋末心底澄澈。
却都不点破。
为了维护这份友情,两人都心翼翼。
但这心翼翼,却还是生了间隙。
且是最未想过,也最未能解得间隙……
“苏墨!”顾淼儿唤到第三声上头,白苏墨才忽然回过神来。
“苏墨,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顾淼儿见她脸色都有苍白,不似先前。
白苏墨笑了笑,摇头道:“对不住你,有些走神了。”
顾淼儿懊恼:“亏我先前洋洋洒洒了这一大通,都口干舌燥了,你是听到哪句了呀?”
白苏墨歉意道:“听到你许金祥是云墨坊的常客。”
顾淼儿才呼了一口长气:“还不算多。”言罢,又凑上前了几分,悄声道:“我听桓雨,前几日她去云墨坊取衣裳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人来寻夏秋末,听是夏秋末的爹相中的一个秀才,才特意安排来云墨坊寻她的,可当时许金祥也在,直接将人给赶出去了……”
许金祥?白苏墨诧异。
顾淼儿‘啧啧’叹道:“你也知道许金祥身上那股子混账劲儿,听那人一听许金祥要将他的腿断,便当即跑得没影了。夏秋末当即脸色便有几分不好,你猜那许金祥什么?”
白苏墨摇头。
顾淼儿学舌:“这点胆色都没有,日后有的是受欺负的时候!不替你把把关,你是闭着眼睛都能嫁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分明是学的许金祥话。
白苏墨错愕,许金祥……
顾淼儿凑上前来,轻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人家夏秋末同他有什么关系,哪有他替夏秋末把关的道理?我看,许金祥八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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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燕韩前,还是要交待下京中的朋友们。
钱誉:那个,朋友多不多,,,